第五百一十四章 父親
路瑤被他看得手足無措,但身體又被易殝禁錮著,根本無法動彈。
良久……
久到連她都有些受不了了,可沒想到籠子裏的老人卻仍然一眨未眨,一刻也沒有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嗬……好一出感人的認親大戲啊,看來,你已經認出來了,她是誰。”
這句話,易殝是對著籠子裏的老人說的。
但路瑤的身子卻是一僵,腦海裏也瞬間警鈴大作。
她怔怔地看向易殝,易殝卻緩緩俯身,在她耳旁低聲道,“知道他是誰嗎?他是……你的父親!”
???
父親?
路瑤整個楞在了那裏,她的眼中全是慌亂和震驚,還有滿滿的懷疑。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這樣?她怎麽會有一個父親?她的父親又怎麽會是易家的人?
這太荒謬了,這一定是易殝故意編出來的謊亂,她不信!
路瑤受驚過度,突然狠狠地將易殝往後一推。
她飛快轉過身,又拿後背靠上了鐵籠的柵欄,整張臉的血色褪淨,竟是比白紙還要蒼白。
“不敢置信,是麽?”
易殝涼涼地問,他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滿意得連眼睛都微微眯緊了起來。
“你說謊,這不可能!”
路瑤怒斥一聲,費了好大勁才說服自己一定不能衝動,一定不能上他的當,掉入他的陷井。
“我說沒說謊,你向他求證一下不就知道了?”
易殝還是方才那一副冷酷的表情,別過眼,他突然又衝籠子裏的老人冷嗤道,“易驍,你現在相信報應了嗎?你現在該認命了吧?你的女兒,現在就站在你的麵前,你敢告訴她,你就是他的父親嗎?”
“……”
籠子裏的老人沒說話,但他那雙犀利的眸子已經漲得通紅,一掃方才的頹喪之態,此刻的他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散發著冰冷的殺機,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怎麽,我幫你找回女兒,你不高興麽?”易殝繼續冷笑,“你不高興也對,畢竟你當年,可是一心想燒死她的呀,現在她不但沒死,還好端端的站在你的麵前,這太讓人驚喜了,我理解你。”
“易殝!!”
路瑤突然嘶吼一聲,然後整個身子都向他撲了過去,她的雙手在顫抖,她的雙唇更是抖個不停,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她什麽也說不出來,但她也不能再聽下去了,易殝此刻說的話,她一句也不想繼續聽下去。
但這次,易殝卻沒有再縱著她,在她撲過去的瞬間,他突然一把揪起她的頭發,就像漁夫終於勾起一條大魚一樣,讓她不得不用力抬起下巴。
“急什麽,該相認的人,總歸是要相認的,你身體裏流著他的血,這是事實!”
他衝著路瑤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後又陰鷙地看向籠子裏的老人。
“當年你沒燒死她,現在她就站在你的麵前,怎麽樣?你還想不想讓她再死一次?”
“不……”
籠子裏的老人發出一聲蒼涼的悲鳴,然後便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整個人就像一條脫水的魚,無力地作著最後的掙紮。
路瑤看著這一切,早已淚流滿麵,可她的頭發被易殝揪著,她什麽也不能做,隻能用餘光悲哀又恐懼地看著地上的老人。
“易殝,我跟你同歸於盡!”
身後這時突然傳來戰薇薇的聲音。
路瑤心中一緊,餘光掃過去,恰好看到戰薇薇舉著方才那把骨瓷刀,正朝易殝的方向衝過來。
“就憑你?” 易殝頭也不回地冷冷道。
下一秒,一記飛鏢突然從暗處飛出,正中戰薇薇的腹部。
‘咚’地一聲悶響,戰薇薇立刻倒在了地上,一灘血跡很快便從她的身下滲出來,那把骨瓷刀也被血泊淹住了。
“薇薇……”
路瑤嚇得肝膽俱裂,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易殝,臉上還帶著淚。
“你殺了她?你殺了她?你殺了她?”
她連聲質問三遍,哭聲心碎欲絕。
“她膽敢帶你來這裏,就早該料到自己的下場。”易殝隻輕飄飄地丟下這一句。
“是我求她的,是我害了她,不關她的事的,易殝,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路瑤哭到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突然像是被抽走了筋,雙膝一軟,就要往地上摔去。
電光火石間,易殝立刻撈起她的腰,將她攬進了懷裏。
他的長眉倏地皺緊,語氣也急轉直下。
“我給過你機會,隻要你乖乖的,我自然會放過這個孩子,可你總是不聽話,我現在對你真的很失望。”
“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再也不會求你了……”
路瑤氣若遊絲的道,她的額上布滿冷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起來的一樣。
易殝的麵上飛快掠過一抹急切,但很快,就又恢複了正常。
“你知道我不會殺你的,你的身上流著他的血,我要你陪著我墮入他製造的這地獄,永遠都別想逃離。”
路瑤已經說不出話,隻能微張著嘴,大口的喘氣。
而這時,身後的鐵籠裏又傳來那個老人的悲鳴。
情不自禁地,她又艱難轉過頭,看向籠子裏。
這一眼,那老人和她的視線再度對上,她不由得又是心中一震,那老人卻緩緩勾起唇角,眼眶也漲得通紅。
才不過短短幾分鍾,他眼中的銳利便已盡數散盡,隻留下一團無望的渾濁。
路瑤的心髒突然疼得厲害,她感覺得到,一個天大的秘密即將被揭開,過去所有縈繞在她身上的迷團,終於要揭開了,可沒想到這揭開的過程,卻是如此令人絕望。
父親……
一想到這兩個字,她便隻覺得窒息。
念頭一起,也許肺裏的空氣就真的耗盡了吧,她的眼前漸漸黑下來,意識也泛散了,就像離開水的魚,終於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
而就在路瑤暈過去的下一秒,地上立刻傳來戰薇薇虛弱的呼聲。
“路瑤……”
易殝轉頭輕蔑地睨了她一眼,“你照顧她有功,我可以留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不可以。”
戰薇薇又驚又懼,一時竟不知道是該罵他還是該謝他。
易殝又道,“這裏還餘下一個空籠子,既然你這麽好奇,那就留下來,好好感受吧。”
說完,他就抱著路瑤揚長而去。
“易殝,你不得好死!”
戰薇薇強忍著淚水,終於還是怒罵出聲。
但她很快就受到了懲罰。
兩個黑衣人突然上前各甩了她一個耳光,然後就將她架著丟進了一個籠子裏,至於她腹部的傷口,那支飛鏢刻意打偏,並未傷及要害,看這情形,易殝暫時是不可能替她療傷了。
隻能強忍……
戰薇薇是這樣,對麵籠子裏的易驍也一樣。
方才他被刺激得哮喘發作,雖然沒死成,但一直到他隻剩下半口氣的時候,易殝的手下才給他解藥, 此刻他也才剛緩過來。
可……命雖保住了,魂卻已經不在。
易驍呆呆地看著路瑤離開的方向,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滿臉隻剩一片麻木和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