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易家
易殝臉上的笑容太可怕了，他談及自己身世的時候，那涼薄的語氣也很可怕，路瑤甚至想，自己今天不該來這一趟的，也許他根本不會放過自己的孩子，無論她怎麽求他，他都不會放過這個孩子，因為孩子的父親，是華霆深，是他的敵人啊。
“你很害怕麽？” 易殝邊說著，邊伸手輕輕觸了觸路瑤的臉頰，“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很害怕，那你為什麽還要來見我？”
“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了……”
路瑤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裝下去的必要，索性擔白道，“我答應你，無論你叫我做什麽，我都可以做，但我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他什麽都不知道啊。”
“我有原罪，他也有，因為他的父親是華霆深，是我要殺的人！”
易殝麵帶憐憫地看著她，薄唇輕啟，冷酷地道，“你不該懷上他的，從我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死了。”
“不……不要，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路瑤哭得傷心透骨，幾乎要窒息一樣。
她的眼前一黑，雙腿也突然軟得像是麵條，差點就跌倒在地上。
千鈞一刻，易殝又飛快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你不該這麽軟弱，也不必流這些眼淚的，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那個純白無暇的天使，我不會讓你繼續墮落下去，我要你認清自己，從此以後，過你該過的生活。”
路瑤已經虛弱到極致，聞言卻仍然忍不住冷笑，“你究竟要怎麽樣？你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覓……易殝，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逼我？”
“你認為我在逼你？這個孩子對你就真的那麽重要？”易殝又皺起了眉頭。
“是，他就是我的命，我的一切，如果你殺了他，我也不會獨活的，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們吧，我不會再求你了。”路瑤嘶聲痛哭。
易殝的眉頭越皺越緊，他的聲音也越來越涼薄。
“我不會殺你，路瑤，你是我唯一的溫暖，唯一的光，也是我這一生中，唯一虧欠的女人，我怎麽舍得殺你呢？”
“你滾，你去死，我永遠也不要見到你！”
路瑤邊罵邊用力掙脫了他的手，她像是一頭悲憤的母獸，用盡最後的氣力掙紮著。
易殝沒想再強迫她，便就鬆了手，放她自由。
頓了好久，他才冷冷地道，“如果你真的很想留下這個孩子，那你就取悅我，給我一個留下他的理由。”
路瑤倏地抬起眼睛，她幾乎已經絕望了，卻沒想到，易殝還是鬆了口。
“取悅你？你什麽意思？”
她眼底原本熄滅的火光又重新燃了起來。
易殝的語氣充滿不屑，“沒錯，取悅，就字麵上的意思！”
路瑤的眉頭立刻皺緊了，她剛想拒絕，可易殝又道，“如果你做不到，那麽他出生的那一刻，也就是他的死期！”
“不要！我能，我可以的，隻要你不傷害他，叫我做什麽都可以。”
路瑤的語氣已經不能用急切和卑微來形容了，她仿佛被人抽走了筋骨，整個人突然頹喪得像是一灘爛泥，再也沒有半點生機。
易殝的表情有些凝固，良久，他才冷冷地道，“那從現在起，你就搬到我屋裏吧，我要你每一天，時時刻刻都跟我在一起。”
路瑤沒說話，她的眼角忽而落下一滴淚，沉默，而又絕望。
這一滴淚，刺得易殝的心頭又是一陣煩躁。
他猛地繞過她的身邊，走了幾步，又停下來，頭也不回地道，“你是我唯一的光，也是我唯一虧欠的人，這是事實，所以我不會放開你，永遠都不會。”
路瑤的眼淚越發止不住的往下淌，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易殝頓了下，又道，“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說完之句之後，他就大步向前，眨眼間消失在了門口。
身後，路瑤呆呆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眼淚都被風幹，她才黯然轉身，默默地離開。
然而更可悲的是……無論她心底有多少排斥和抵觸，第二天一早，還是得依照約定，搬進易殝的房裏。
唯一慶幸的是，她去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戰薇薇替她收拾好行李，又低聲勸道，“這第一步你已經走出來了，接下來還得繼續努力，我相信隻要你願意，就一定能打動他的。”
路瑤不吭聲，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將這滿腔的悲哀和恥辱發泄出來。
戰薇薇明白她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空間，待收拾完畢之後，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大門重新闔上，路瑤揪緊的心弦才稍稍鬆弛下來。
其實戰薇薇說得沒錯，這第一步她已經走出來了，那麽接下來的許多步，她也要繼續努力地走下去，既然她跳下懸崖也沒死成，那以後她就更要努力地活下去。
隻有活著，才有希望，不是麽？
路瑤垂頭輕撫著自己的小腹，良久，才喃喃地道，“孩子，媽媽一定不會讓你有事，媽媽一定會保護你。”
說完之後，她眼底的徘徊和茫然全都化作了清晰的堅定。
……
易殝直至傍晚才回來， 他似乎很忙，據戰薇薇之前打探回來的消息，他平日裏幾乎都不會待在宅子裏。
路瑤用了一整天說服自己，等傍晚見到他的時候，她已經藏好了所有情緒。
易殝剛走上台階，便看到她靜靜地仍站在昨天那裏。
微風吹起她鬢間的碎華，也吹起她寬鬆的衣擺，遠遠地，他的視線就停在了她隆起得很明顯得肚子之上。
有一瞬間，他甚至幻想著，如果那孩子不是華霆深的，如果它是自己的血脈，那該有多好！
路瑤一直小心觀察著他的表情，當察覺到他的視線又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她不禁又有些緊張。
“你回來了，今天累嗎？”
她刻意壓低聲音，假裝在扮演一個等候丈夫歸來的賢妻形象。
雖然演得明顯有幾分不自在，但這一招，對易殝來說，還是很見效。
刹那間，他眉目間的陰鷙便散了開去，眼底也柔軟起來。
“這裏風大，怎麽不在房裏等我？”
說著，他便攬住了路瑤的肩膀。
路瑤的身子一僵，眼底也飛快掠過了一抹不喜，但她很快垂下眼瞼，不讓男人看到自己的眼睛，也沒有避開他的觸碰。
“我在房裏待了一天，想出來走走。”
“那我陪你。”
易殝似乎對她的態度很滿意，他小心攬著她，就像一個丈夫照顧著自己的妻子那樣，將她往花園裏引。
路瑤見他放鬆警惕，自己提著的一顆心也漸漸落下來。
倆人在花園裏靜靜地走著，氣氛難得沒有再劍拔弩張，仿佛又回到了在國內，易殝的身份還沒拆穿之前的時候。
走到一處亭子裏，易殝扶著她坐定，立刻便有傭人前來伺候。
但易殝卻將來人擋在了亭子之外，他轉頭看了路瑤一眼，然後便拿起麵前的茶具，開始親自替她煮茶。
“我小時候，經常在這裏玩耍，從這個亭子裏看夕陽，角度是最好的。”
“……”
“當晚霞裉盡的時候，喝上一杯熱茶，整個人都會暖起來。”
“……”
路瑤沒出聲，她默默地看著他動作流利的洗杯烹茶，沒多久，亭子裏就彌漫開一股淡淡的茶香。
“你有身孕，本不宜飲濃茶，但這花茶沒關係，是我從小就命園子裏的工人，自己栽種的，嚐嚐？”
“謝謝。”
路瑤小聲應了一句，然後便將茶杯接過來湊近唇邊。
她淺淺啜了一口，立刻便覺滿口茶香，的確很美味。
“味道怎麽樣？”
易殝定定地看著她，就像個邀功的孩子一樣。
見多了他冷酷殘暴的一麵，路瑤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頓了下，她才忙亂的點頭道，“很好。”
易殝揚唇，涼涼地道，“畢竟它是我對這裏唯一的念想，如果不好，也不值得我再留下來。”
路瑤卻從他簡單的話裏聽出了某種玄機，她飛快回頭打量了四周一周，然後試探地問，“這裏，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這裏……是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