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想要什麽都可以
轉過身,路瑤飛快別過頭,不讓安誠看到自己眼底的水跡。
半晌,她才又緩緩道,“安特助,我理解你的忠心,請放心吧,我不會是費小姐的障礙,我也不會是他的障礙。”
安誠這才麵色稍霽,頓了下他又道,“路小姐也不必擔心今後生活的問題,隻要你開口,安某必全力配合你,你想要什麽,都可以。”
“我什麽都不要,我也不缺任何東西。”路瑤收起一臉哀戚,強作鎮定。
隻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手下意識的撫上了小腹,在那裏輕輕摩梭著。
安誠皺眉看著她的動作,雖有猶疑,但卻也沒懷疑什麽。
兩人把話挑明之後,也就再沒有多餘的話可以講,安誠利落地和她道過別,然後就轉身回到了大堂。
路瑤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半晌,才重新轉過身去,一臉麻木地看著眼前的花園。
彼時天光正盛,陽光從樹枝的縫隙裏灑下來,將腳下陰霾的土地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然而她的心門卻緩緩闔上,那裏從此隻剩黑暗,再也沒有溫暖人心的日光。
……
酒店二樓,四麵通透的房間裏!
華霆深默默地坐在中央的沙發上,費灼雅則站在窗前,手裏還拿著一台望遠鏡。
她朝著山頂那座大屋看了許久,許久之後才咂著嘴巴嘲諷道,“墨菲家也真是到頭了,選上伯尼這麽個廢物當家主,還有臉大肆操辦,真挺可笑的。”
“你以為伯尼此次的大動作隻是為了慶祝他當上家主?” 華霆深不以為然。
費灼雅回頭衝他一笑,“華霆深,難道在你心目中,我就這麽蠢?”
華霆深沒說話,隻是涼涼地瞥了她一眼。
費灼雅定定地看著他,手裏無意識地擺弄著那台望遠鏡,半晌才轉過身去,神情幽深地看著遠處的山頂,“你這個人啊,心是石頭做的嗎?”
……
華霆深還是不說話,偌大的房間裏漸漸沉寂下來。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的回應,費灼雅不僅有些泄氣,她將望遠鏡往桌上一丟,轉身走到沙發前,一屁股陷了進去。
華霆深在她坐下的瞬間卻突然起身,大步走到窗前。
他沒用望遠鏡,隻拿一雙鷹隼般的眸子默然地看著山頂。
費灼雅意態悠閑地陷在沙發裏,她的二郎腿翹得老高,臉上還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沒出聲,她就這樣默默地看著華霆深的背影,細長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的身材。
嗯,寬肩、窄腰、還有一雙難得的大長腿,真是優質的黃金比例,難怪圈子裏那麽多女人都對他垂涎三尺。
可惜啊,這麽優質的男人,如今卻被一個小戲子勾走了魂兒。
費灼雅搖頭晃腦的,一臉遺憾至極。
就在這時,華霆深突然又猛不丁地道,“把你齷齪的眼神從我身上移開,否則我叫你永遠都看不見。”
“誒?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費灼雅完全不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她嘻笑幾聲,又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尼古丁的氣味立刻在房間裏蔓延,透過嫋嫋的煙霧,她又不怕死的重新將目光落在華霆深身上,嘴裏還遺憾地道,“說真的,你是我見過最性感的男人,可惜啊,泡了你五六年,就是不能得手,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女人呢,結果你現在卻對那個路瑤這麽上心,憑什麽啊,我哪點比她差?”
華霆深聽著她表白的話,心中毫無波動,甚至有一絲不耐。
轉過頭,他麵色微沉地道,“沒有好壞之分,因為你們之間根本沒有可比性。”
“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你是說我不配跟她比?她不就是個戲子,算什麽東西?”費灼雅十分不服。
華霆深卻沒有耐心再與她解釋,因為當聽到她說路瑤算個什麽東西的時候,俊臉已經沉了下去。
費灼雅是個頂聰明的,見他又要變臉,趕緊轉移話題。
“唔,別激動,其實我這次是接到了默菲家族邀請才過來的,這是我母親的意思,不過我聽說你也要來,我就順便帶了醫生。”
說完她立刻衝門外打了個響指。
下一秒,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就徐徐走了進來。
男人的手裏還提著一個銀色的小箱子,看起來頗有幾分科幻電影裏的Feel。
隻見他徑直走到費灼雅麵前,躬身行禮道,“小姐。”
“嗯。”費灼雅淡淡地應了一聲,接著就朝華霆深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那醫生心神領會,又恭敬地走到華霆深的麵前。
“華先生好。”
華霆深沒有立刻回應,他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整個人像是突然陷入了某種極不穩定的情緒中。
誰也不知道,強大如他,其實對醫生一類的人具有很強的排斥性。
因為少年的記憶太過黑暗,導致他不願再回憶起。
就算安誠一早已經提前打了招呼,知道費灼雅這次會帶人過來,可這會兒看到醫生,他仍然打從心眼裏感到不適。
他原本不想理會,可念頭冒出來的瞬間,腦海裏又突然想起那天在船上,路瑤看到他記憶出現錯亂時驚恐的臉。
還有安誠,他跟了自己那麽久,幾時像那天那般失態過,失態得連藥盤都打翻了……
半晌,華霆深終究還是衝他點了點頭。
“勞駕了。”
說完他就很配合地坐到了椅子上。
醫生點點頭,立刻從箱子裏取出一個環形的電子儀器,小心戴在了他的頭頂。
片刻後,儀器啟動,上麵綠色的小燈開始閃爍不停。
醫生將數據調整完畢,又公式化地問,“華先生,可有什麽不適嗎?”
華霆深淡淡地道,“沒有。”
醫生鬆了口氣,纖長的手指繼續在儀器上擺弄了一會兒,末了又道,“這聲波可以幫助您放鬆,從現在起,您閉上眼睛,盡量摒除雜念,不要抵抗它的指引。”
華霆深沒說話,因為他並不反對醫生的指示,可惜,聽得進去和做到又是兩碼事,雖然此刻房間裏安靜得鴉雀無聲,可那電子儀器滴滴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卻漸漸變了味道。
恍惚中,他又回到了父母去世的那一天,天上下著好大的暴雨,台風過境,整個城市遍地瘡痍,那時他站在病房門口,聽著大雨打在庭院的芭蕉葉上,明明吵鬧至極,可他的世界卻從那時起,就變得一片死寂。
後來,雨聲仿佛又變成了槍彈的的聲音,半夢半醒間,腦海裏的畫麵又變成了在綠州時的場景。
屍體、血肉、以及宛如迷宮一般的蜂巢,四處都充滿了危險和殺機,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但就在展台上,就在那裏,卻有一個女孩,身上泛著能照亮一切的光。
他看到自己穿過槍林彈雨,終於將她重新奪了回來。
然後他們一起離開,登船,再接下來的事,全部都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海裏放了一遍。
找回來了,他丟失的記憶,終於重新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