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各懷心事
男人沒說話，這沉默，代表他並不否認皮特的說法。
皮特又道，“我的確懷疑他有問題，但是我沒有證據。”
“你還懷疑易家被滅族的真正原因。”
男人氣定神閑地補充。
皮特心頭一震，呼吸立刻亂了一個節拍，可他卻沉默著不肯說話，不教神秘的男人察覺到他的異樣。
黑暗中，那男人卻自顧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問你，為什麽接近路瑤？”
皮特又是一震，完全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連自己接近路瑤的事情也知道，他調查得這麽仔細，究竟有何目的？
“我沒有刻意接近路小姐，我隻是覺得她麵善罷了。”
“是嗎？”男人哂笑，看起來並不信。
皮特心裏著急，可身體卻一動不能動，他頹喪地仰起頭，猶如一條被拋上岸的魚。
“既然已經落到你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是，但這些事跟我兒子沒關係，請你放過他。”
男人搖頭，“我不會殺你，更不會動你兒子！”
“那你想幹什麽？你想要的是什麽？”皮特屏住呼吸，緊張極了地看著在黑暗中的身影。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半晌，他才緩緩道，“我要你手上關於易家的所有資料。”
“易家?你為什麽對易家這麽感興趣？難道易家被滅族的事，跟你有關係？”皮特有些意外。
誰知道男人卻搖頭道，“很遺憾，那是我想做而未來得及做的事！”
這一句話，他說得輕描淡寫，但皮特的內心卻一片波濤洶湧，隻覺得一股刻骨的森然。
難以想象，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能把殺人放火這種事說得這麽輕巧？
什麽叫沒來得及做的事？
難道他和易家有仇？
難道，他真的就是那十二家族中的一員？
皮特瞪大眼睛，竭力地想看清男人的臉，可房間裏光線實在太昏暗，憑他睜大眼睛，卻什麽也看不清。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黑暗裏，又傳來男人風輕雲淡的聲音。
“皮特先生，既然內傷很重，就多休息吧。”
這句話聲剛落，皮特就感覺到有人端著托盤推門進來。
再接著，他的胳膊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通，然後沒多久，視線就開始模糊了。
窗外的星光像是一盤打翻了的墨水，和這黑夜混在一起，失去了所有的輪廓。
眼皮也重得厲害，他努力的深吸了口氣，終於還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整個世界歸於沉寂，最後一絲神識陷入一片無垠的虛空裏……
……
又是夜深！
路瑤輾轉到半夜，總算睡了過去，可剛閉眼，又開始發起噩夢來。
這一次，她夢到自己又回到了當初那個雪白詭異的房間。
還是一樣黑暗的虛空，一樣飄渺微弱的白點，她在黑暗中，循著那一束遙遠的燈光，終於再一次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華霆深。
四麵高牆林立，冰冷的空氣順著毛孔逼進骨子裏。
她在原地驚訝了片刻，又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急切地朝椅子的方向奔去。
華霆深仍耷拉著頭，看起來既虛弱又孤獨。
路瑤緊張地靠近，在他身前蹲下身子。
從這個角度，她隻能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還有緊閉的雙眼，以及眼下那一圈淡淡的青灰。
他一定很累吧？
你為什麽會一個人待在這裏？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路瑤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在做夢，她隻是純粹的心急，純粹的擔心。
“華霆深……”
她在腦海裏輕輕地呼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爾後便伸手，輕輕撫上了男人憔悴的臉頰。
覓膚相交的瞬間，四周的景物突然一變。
白色冰冷的牆壁猛地變成了水波，一圈一圈地，水波泛起漣漪的地方，又變成了黑暗。
華霆深的身影突然變得好遠，遠到她伸手，再也觸不見。
路瑤下意識地一低頭，發現自己的身體也被那一片黑暗融化，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弭於無形。
“啊——”
她尖叫一聲，立刻瘋狂的跑起來。
可這個時候，周圍的黑暗已經變成了懸崖下麵，深不見底的深淵。
白色房子越飛越遠，遠到終於又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白點，而這個時候，身後卻傳來了鮮花的香氣，還有祝福的掌聲。
路瑤默默地回過頭去，正好看到華霆深將戒指套進柳允兒的手指。
虛空中，傳來神父慈愛又嚴肅的聲音。
“華霆深，你願意娶柳允兒小姐為妻，一生一世嗬護她嗎？”
“我願意……”
男人溫柔的回應，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紮進了路瑤的心底。
疼痛的感覺太尖銳，以至於她輕呼一聲，突然睜開了眼睛。
睜眼的瞬間，入目隻有一片黑暗。
從窗口透進來的黯淡月光將屋裏的陳設照出隱隱的輪廓，路瑤微怔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原來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她黯然的起身，打開床頭昏黃的壁燈。
沒法再繼續睡下去，因為枕頭已經濕了一片。
每次夢到他，每次總是相同的結果。
輕歎一聲，路瑤幹脆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不遠處另一棟小樓裏，有一雙茶色的眸子，正緊緊地盯著她投在窗戶上的淺影。
覓封的側臉如畫，五官清雋而又出塵，然而一雙眼裏卻布滿了森寒。
不多久，一名黑衣人戰戰噤噤地上前。
“先生，屬下已叫下麵搜遍了下流河灘，仍未找到皮特的屍體。”
覓封沒說話，一雙劍眉微微蹙起。
那黑衣人又道，“屬下立刻派人去下遊繼續打撈。”
“不必了。”
覓封淡淡地打斷他，“你如何斷定車子流入江心的瞬間他真的死了？既然撈不到，就換個思路，或許他是被人救走了。”
“這……”黑衣人躊躇了，趕緊應道，“是，屬下立刻去辦！”
覓封點點頭，須臾又道，“辦完這件事，自己去刑部領罰！”
“是，先生！”
黑衣人雖然被懲罰，但麵上卻一副鬆了口氣的表情。
因為在這個世界裏，塵埃落定總要比懸而未決來得讓人踏實一些。
……
翌日！
一早，路瑤又接到了Leo的電話，電話那頭，他的狀態明顯比昨天還要差。
“路瑤，你可以過來一趟嗎，昨晚酒店發生了很詭異的事情！”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路瑤一個激靈，立刻從被窩裏爬了起來。
“進了賊，昨晚我們的房間被小偷光顧了，父親留下來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啊？”
路瑤的腦門上立刻落下幾條黑線，都不知道該驚訝還是該氣憤。
顧不得多想，她趕緊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