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把她當空氣
“沒有。”陳媽笑道，“小姐，我隻是在想，你這麽喜歡孩子，不如早點生一個，你和先生的寶寶一定很漂亮，有了孩子，家裏也會更溫馨的。”
“家？”路瑤怔了怔，又飛快埋下頭將眼底的苦澀藏好，頓了下，她才輕聲道，“陳媽，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是，小姐，是我多嘴了！”陳媽誠惶誠恐的。
路瑤牽唇苦笑，“你下去忙吧，這裏有我就好。”
陳媽立刻應聲而去，房間裏一時又沉寂下來。
路瑤低頭看著覃寶貝胖乎乎的臉蛋，臉上又露出悵惘的神色。
陳媽不知道，生下孩子的那一天，也就是自己和華霆深分開的時候了。
她不會有家，孩子也不會有媽媽，這一切，隻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
……
同一時間，一牆之隔的書房裏！
華霆深斜倚在窗前，目光遙遙看著天際。
方才路瑤和陳媽的對話他全都聽見了，所以此刻大BOSS的表情極其晦澀又矛盾。
孩子、家庭，這些名詞在從前，於他來說遙遠得就像是故事裏才有的東西，今天也是他第一次靠近‘孩子’這種生物。
原來‘孩子’是這樣的。
這樣弱小，這樣任性，這樣為所欲為，卻又這樣的，讓人無法拒絕。
如果真有了這樣一個孩子，自己究竟會是什麽心情？
這樣一個孩子，又需要什麽東西來養育呢？
金錢？權利？亦或是一個溫柔又耐心的母親？
這全都是自己以前從未思考過的問題。
但現在看來，‘孩子’最需要的，還是得有個母親吧，否則，‘孩子’就會變成今天這種隨便跟人回家的野孩子了。
所以，‘孩子’這種生物，終究是太麻煩了。
更何況，還要給他找一個百分百值得信任的母親！
唇角勾起一股冷笑，華霆深又漠然收回了目光。
這是第一次，他開始質疑起關於‘孩子’這一場契約的決定！
指間的香煙已經快要燃到盡頭，眼前的煙霧將視線也擋住了。
迷障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麽，早晚會得到答案的。
轉過身，他將那煙頭狠狠摜進了水晶缸裏。
腥紅的光亮隻在空中劃過一道孤單的弧線，然後忽地一閃，就滅了。
*
晚飯之後，覃昊那邊很快就有了動作，聽到陳媽的通報，路瑤趕緊抱著覃寶貝下樓。
黑色的車子就停在花園外麵，她剛走近，車門就打開了，一道頎長的人影立刻出現在眼前。
是覃昊……
路瑤的腳下一滯，她原以為來的仍是司機之類的仆人，沒想到竟然是覃昊本尊。
或許是才下戲的緣故，覃昊的臉上滿是藏不住的疲憊，看到路瑤，他仍然是一副淡漠的表情，“路小姐，抱歉給你添麻煩了，謝謝！”
說完他就上前接過了覃寶貝。
陡然聽到他這麽客氣的一句‘謝謝’，路瑤別扭得連手都不知道放哪裏，臉上的表情也是僵硬無比。
磨蹭了半晌，她才憋著回了一句，“不客氣。”
覃昊點點頭，轉身便將覃寶貝放到了後座，然後他也彎腰坐了進去。
路瑤還以為車子很快就會發動，沒想到那扇幽黑的車窗突然又降下來，覃昊一張淡漠的臉再次出現在視線中。
“路小姐，再見！”
說完這句，車窗立刻又升了回去。
路瑤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車子就已經開走了，隻留下一串淡淡的尾氣，在空氣裏經久不散。
在原地怔了片刻，她才回過神來。
覃昊這前後態度的轉變，簡直太明顯也太詭異了，她不由得又想起那天在幼稚園裏被廢掉了雙手和雙眼的黑衣人。
這所有的一切，會跟那件事有關嗎？
可事情過去這麽久，她卻也沒敢問過華霆深，那件事到底有沒有給他帶來什麽麻煩。
原來自己和他之間的隔閡，已經這麽深了。
埋下頭，路瑤的神色又蒙上一層灰霾。
等她垂頭喪氣地回到二樓的時候，才發現房間裏的床單被套已經全部換過了。
華霆深向來都有潔癖，這一點她是知道的，所以這會兒並不詫異。
耳朵聽著浴室裏隱約傳來的水聲，路瑤默默走到床邊坐下，手掌輕輕撫過身下的被套。
沒過多久，門就打開了，華霆深一身水汽地走了出來。
他的腰間隻圍著一條浴巾，整個精壯的身材暴露無遺，路瑤隻抬頭看了一眼，又飛快垂下頭去。
華霆深沒說話，也沒理她，他徑直走到床的另一側坐下，仿佛身旁的女人隻是一團空氣一樣。
路瑤幹坐了片刻，才默默地起身走向浴室。
洗完澡出來，臥室的燈已經熄了，隻剩下床頭一盞昏黃的小燈，將整個房間都染上一層曖昧的顏色。
路瑤輕手輕腳地走到自己的那一側，小心將身子躺平。
她原本忐忑得一顆心怦怦直跳，可躺了好一會兒，身側的男人也沒有半點反應。
暗自鬆了口氣的同時，她又屏著呼吸悄悄翻了個身。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原來華霆深是背對著她躺的。
黑暗中，男人的背脊寬闊又挺拔，像是一座山，無論什麽樣的風風雨雨都抵擋得住。
路瑤出神地看著這熟悉的背影，想起自己和他的初識，一個是為了孩子，一個是為了走紅，彼此都是因著利益才走到了一起。
可相處以後，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卻違背了初衷，悄悄對他產生了感情呢？
華霆深……
路瑤在腦海裏默默地咀嚼著這個名字，眼底滿是酸楚和自嘲。
她多想伸手碰一碰他，可明明近在咫尺的男人，一眨眼，又遙遠得仿佛隔著天涯海角一般。
他是雲端的神衹，而自己，隻是泥濘裏一棵不起眼的小草罷了。
如果沒有他，自己如今在哪裏，又有什麽境遇，根本無法想象，可自從和他在一起，自己卻又闖下了這麽多禍事，惹了那麽多麻煩，為了所謂的紅，為了往上爬，一路背上了這麽多爛名聲。
這樣真的值得嗎？
路瑤的眉頭越皺越緊，想起最開始的時候，華霆深也曾有過熱情和溫存，可如今，他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陌生。
再這樣下去，會不會不久後的某一天，自己就再也不能觸碰到他，再也不能留在他的身邊了？
可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路瑤緊緊地閉上眼睛，在黑暗裏低低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