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鐵第二部總第二百七十二章
這一夜是清冷的夜,湖麵上刮起了大風。一輪彎月掛在天幕上,照樣泛出清冷的光。
雖說已是三月了,但氣溫還是低的,尤其是在這沒遮沒攔、一望無垠的鄱陽湖上。
梁紅玉站在船頭,凝望著夜色中的湖麵,耳畔隻響著船槳擊水的“嘩嘩”聲。
這就要離開湖東了,離開她生活了十多年的錦陽城,她的心裏多少有點惆悵。
是啊,打從她十八歲訓練民團開始,到現在也有五個年頭了。
以前她領著民團跟共產黨遊擊隊作對,不怕笑話,那是懵懵懂懂過來的。於現在來看,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已究竟做了些什麽!
自從日寇的鐵蹄踏入中國本部起,轟轟烈烈的抗日戰爭也已進入到第三個年頭了。
在過去了的一年裏,尤其是皖贛古道阻擊戰,她一下子似乎長大了許多,明白了許多的事。
如今,她又要隨著她的父親征戰沙場。以後的日子,血雨腥風那是免不了的。
但是現在她的心情並不完全是那種牽掛和難以割舍,因為她的心中還有另一種期望一一一種永久的期望。
還是大姐在鎮天鎮的時候,有一天,她們三姊妹談到了她們出生的地方。她們的心情都很激動。
那個時候,趙明大叔也在場。趙大叔說我們的故鄉在鄱陽湖西,挨著九江的那個地方。那裏有個不大的古鎮,叫排雲集。
排雲集一一排雲集,這個名字這幾天一直在梁紅玉的耳邊響著。
現在暫九軍集結隱蔽的地方就是在那一帶,這說不定就可以見到自己魂牽夢繞的故鄉哩!
一想到這裏,梁紅玉的心情便愉快起來。
“姐,外麵風大,還是進艙歇著吧!”文香不知何時站在身旁。她拉了紅玉的衣袖一下。
“唔!”梁紅玉隻是答應一聲,並沒有挪窩。她隻是把目光從遠方收回。
清冷的星光下,湖水平靜得像一塊墨色的綢緞;偶爾起了一些漣漪,就像是有誰在那墨色的綢緞上彈起的一些皺褶!
她看了文香一眼。忽然想起在司令部門前見到的文香和竇樂山說話的情景,想起了她與竇樂山說的那些話。
現在她很想問一下文香。又一想,當時也沒驚動他們,現在更沒有這個必要了。還是不問的好!她在心裏說。
“竇連長是在後麵那條船上吧?”梁紅玉問文香。
竇樂山連是在最後一批過湖的。共分為五條船過湖。上船的時候,梁紅玉想讓竇樂山坐第一條船,但竇樂山卻說他要坐在最後一條船上。
梁紅玉知道他這是在攬重擔挑,便也沒再說什麽,由著他去了。
文香聽到問,忙點頭說,竇樂山正是在最後一條船上。這最後一批過湖的,就都是警衛營的人了。
劉小風坐的是第一船,現在恐怕早就登岸了;鮑霆是第二船,我們坐的船是中間的船;後麵還有兩船,就是竇樂山帶的第一排了。
梁紅玉點點頭。本想誇讚竇樂山幾句,卻想到文香對竇樂山說過的話又噎了回去。
她不曉得她誇讚竇樂山會不會引起文香的反感,若是,豈不會給文香不舒服麽!最後,她卻問起閔小青來。
“小青隨軍部過去了,不知他們現在駐下來了沒有。過到湖西,敵情肯定會相當複雜,不知他派出人去偵察了沒有?”梁紅玉有點擔心起來。
“沒關係,小青辦事精明著哩!他身邊還有管副營長,還有陳連長,湯連長,他們都是慮事周密、很有經驗的人。你就放寬心吧!”文香說。
原來梁紅玉本想跟著湯顯河的三連過湖,但因為有幾條渡船壞了沒法用,她臨時改變計劃,讓閔小青帶著三連隨軍部先過,她自已留下來等候。
她在閔小青上船前特意囑咐他,到了湖西要趕緊派出偵察人員去,遇事多和副營長商量著辦,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數、情況明了。
梁紅玉回到船艙裏,躺在文香為她鋪好的床鋪上,聽到身下“嘩嘩”的水響,漸漸地,一絲睡意襲上了心頭……
梁紅玉並不是第一次過湖來。上次為了追蹤鬆下淳大郎,她帶著人馬化裝到了湖西,結果在官陽橋遇到了七十四軍的張靈穀。
張靈穀團長率部消滅盤踞在那個無名山頭上的日寇,卻讓鬆下淳大郎那老傢夥溜了。
據說過後張靈穀聽說那狡猾的鬆下淳大郎就藏在官陽橋鎮上,他們來來去去竟沒有察覺,也很是後悔,連聲說可惜,可惜!
這次暫九軍沒有走官陽橋那一路,而是挨著鄱陽湖往北插。
他們依舊沒有白天行軍,因為日軍的偵察機在那一帶轉來轉去,就是想偵察出中國軍隊的行蹤。
也就是在部隊過了湖的五天後,他們在一座大山裏停了下來。
父親梁維甫告訴梁紅玉,大部隊就在這一帶隱蔽待命,軍部就紮在這個小鎮上。
梁紅玉問父親,這個鎮子叫什麽來著?因為她在地圖上找來找去,就是沒有一個叫排雲集的。她在心裏自已笑自已:倒是想家想瘋了哩!
然而父親告訴她,這個小鎮叫排雲集。她當時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是聽錯了。
還真是叫排雲集。梁紅玉興奮極了。第二天她就向鎮子裏的鄉親們問清楚了,這真的就是十幾年前親生父親被害的那個排雲集。
她向父親梁維甫說明此事。兩位老人也很高興。
梁維甫對梁紅玉說:“這些天敵情不太嚴重,你趕緊去你的出生地訪查一下,確定後再來告訴我們,也好代我們去你親生父母墳上燒張紙。”
梁紅玉答應著就去了。
梁紅玉帶著文香和閔小青騎馬往東走。因為她從鄉親們嘴裏打聽到了,她的老家在一條叫楓樹河的地方。
有一個年逾古稀的老者還告訴她,十六年前古鎮上有一個姓孟的共產黨被軍閥的爪牙“黑麵虎”抓走了,有一個姓嚴的鐵匠為了救同黨而被“黑麵虎”殺害了。
她以前已經從大姐和趙大叔嘴裏知道了這件事。她心裏除了悲憤,便是充滿了對親生父親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