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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火鐵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下了土墩,徑直朝村子裏走去。


  這李家村是個大姓村子,在蘆花湖一帶很有名。村裏一色姓李,建有李氏祠堂。


  祠堂內擺有祖宗的神像和靈位,每逢祭祀都隆重得很,熱鬧得很。


  雖然李八祖輩都不是富戶,但李靖老人品德高尚,威望極高,是村裏的台柱子,大小事都是他拿主意。


  那時村裏辦了拳房,即是練武的場所。而練武的目的除了健身,主要的還是防備匪患。


  李靖在世時,“湖霸王”柏金山就專橫跋扈,欺壓鄉裏;早先在山上做土匪的潘西武做了蒼縣的民團頭子,與柏金山勾結成奸,沆瀣一氣。但有李靖在,村裏太平無事。


  李靖死後,村裏的大小事就落在李八身上,如今李八也死了,這副擔子又落在了武鐵匠身上。


  因為李靖父子的徒弟很多,高家村、祝家村、陳家村,柳林鋪,蘆花湖等等,李八的師兄弟和徒弟們聚成一團,令潘西武頭疼。而這股勢力正是維係這一帶人心的紐帶。


  武鐵匠快步走著,來到了村前一座古灰色高大房屋前。


  這便是李氏祠堂,而拳房便是設在這裏麵。因此上,這裏舞槍弄棒的終日裏喧鬧不休。


  武鐵匠走進祠堂。


  這祠堂建造得非常恢弘。它分前後三進,每進同樣大小,都用抱圍粗的上等杉木做柱頭,橫梁、楹梁,窗牗雕龍鏤鳳,金碧輝煌。


  前一進是供祭祀時擺席的地方,它同時可擺十六張八仙桌。中間一進是供奉祖宗牌位,是祭祀的地方。後一進本是族人議事的地方,李靖便用它做了拳房。


  進與進之間設了天井,天井裏的長方形池子,鋪有方磚和石板。


  從第一進到第三進不用經過大堂,有一甬道貫通。所以,不管是祭祀時擺席還是族人議事,抑或是後來的練武,都不會影響到第二進祭祀廳的安靜、肅穆。


  此時,武鐵匠走進了祠堂,穿過甬道,來到後一進。


  夕陽的餘暉照在天井裏,照在天井裏一對對徒手格鬥的人們的身上。


  她邊走邊與人打著招呼。走了不遠,見小山子和李祿保也在練習摔跤。


  別看小山子年小力弱,但他靈活無比,像一隻麂子,跳上跳下。大塊頭的李祿保左撲右翦,始終沒能把小山子摔倒。


  兩人手搡手僵持了半袋煙功夫,李祿保沉不住氣了。他鈴鐺眼一瞪,騰出雙手,大吼一聲,想來個泰山壓頂。


  不料想小山子眼疾手快,一個前絆,李祿保由於失去重心,“咕咚”栽倒在地上。


  周圍圍觀的人都鼓掌喝彩。小山子一邊牽起李祿保,一邊連聲喊:“祿保哥,祿保哥!”


  李祿保被人們笑得兩頰赤紅,氣呼呼地甩開小山子的手,轉身朝廳堂裏跑了。


  小山子眼巴巴地望著他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武鐵匠走了過去,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用鼓勵的眼神說:“小山子,有長進啦!”


  又瞄了瞄進了廳內的祿保,安慰著說:“小山子,別在意,祿保就是這個強脾氣。嗬!”小山子點頭。


  這李祿保雖是李八的堂弟,但李八在世時,卻把他當胞兄弟看待,凡事都讓他幾分,漸漸地有了傲氣。


  武鐵匠因為他是叔父的獨生子,特別是李八遭難後,叔父竟因痛惜而氣瞎了眼,所以祿保有些什哩過錯,她也袒護著他。


  武鐵匠安慰了小山子幾句,便也跟進了廳堂。


  這廳堂很寬敞,坐個百八十人不成問題。武鐵匠知道祿保奔了後堂,便也進了後堂。


  後堂裏光線不太足,又加夜幕降臨,愈發顯得幽暗。


  她剛一進門,就聽“崩”地一聲,接著傳來了一陣喝彩。


  武鐵匠微微一笑。昏暗中發現了高鬆帶著幾個師兄弟正圍在堂中,剛進來的李祿保也在裏麵。


  原來他們正在練槍法哩!後堂那端的案頭上插著幾支火香,剛才的一槍是高鬆打的,正好擊在火香上。


  武鐵匠笑嘻嘻地說:“師兄本就是神槍手,打一個香火火,哪成問題!”邊說邊走了過去。


  眾人一聽她的聲音,都扭過頭來。高鬆憨厚地說:“我還不如你呢!”


  武鐵匠擺了擺手,說:“我那槍法是臭槍法,不然潘鬼頭早見閻王啦!”


  眾人一聽便知是指影屏山的事,都不作聲了。


  武鐵匠問:“你們使得是哪來的槍?”


  高鬆說:“是周師弟的,他往柳林鋪去了,把槍扔在家叫弟兄們耍。”


  “哦!”武鐵匠喜滋滋地說:“那好,你們就練吧,他有的是子彈,不似我們寒磣!”


  大夥兒聽罷都“呼.”地一聲,高興得歡呼起來了。


  夜色是漸漸地變濃了。按照往日的習慣,武鐵匠他們須分散開去。現在後堂裏隻剩下她、高鬆、小山子和李祿保四人了。


  而後來小山子又被高鬆派去村頭望哨去了。因此這幢古灰色的房屋,從外表上看是顯得很冷清了,即或是後堂的槍聲,也不響亮,隻偶爾傳來黯啞的“撲撲”聲。


  這是個無月無星的夜晚,黑色籠罩住整個村莊,同時彌漫開來,罩住了樹林,田野。


  夜風起了,漠然地,峭冷地刮來刮去。村子裏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吠,但一忽兒,又沒有聲息了。


  這時,從村西南頭的大道上,急匆匆走來了一個人。要說是走,還不如說是跑,因為他除了喘息之外,便是不顧一切地往前奔,不管腳下的坑坑窪窪,也不管野地裏的風怎樣刮著他的臉,隻是沒命地走,走!


  進了村子,要往那棵老樟樹下奔,慌忙中又收住了腳;靜了一下,車轉身,改變方向,朝村中的大街上走。


  就在這當兒,忽然從黑暗裏竄出一個人,攔腰把他抱住了,同時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


  “得生哥,急什哩?瞎撞瞎碰的!”


  那人起先一驚,及至聽得聲音,又一喜,翻身一把抱住了對方:“嗬,小山子,你怎麽在這裏?是放哨嗎?快告訴我,師母在哪裏,高師伯在哪裏?”


  黑暗中,小山子仄愣著腦袋瓜,有些撕扯地說:“你先不說是什哩事,我就不告訴你。”


  得生鬆開他的手,正色地說:“山子,你不看看這是什哩時候,沒事我慌急急幹啥呢?大事哩!快呀,快告訴我呀!”


  小山子看到得生焦急的神態,不由得一個跳躍,跨在前麵,回頭對得生說:“走,我帶你去。”


  這得生便是死去的得順子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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