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嚴鐵英接到上級的命令，即刻啟程前往皖贛邊的瑤裏集結。現在連與小妹告別的時間也沒有了。小妹人在錦陽，正在忙著戰前準備工作。沒辦法，戰爭環境嘛！但她還是寫了一封信交給鎮長，請鎮長轉交給小妹。


  從鎮天鎮到瑤裏有幾天的路程。瑤裏這個地方在地圖上不難找到，而且經春來前年護送老張同誌曾經到過這個地方。這是皖贛邊的一個千年古鎮，曾經是皖浙贛省委臨時駐地。那年經春來跟隨老張同誌回省委，本來打算過了錦陽就返回。但是情況卻發生了變化一一國民黨的第二十一師很快就回轉贛北，他們嚴密封鎖了從東麵回錦陽的道路。沒辦法，老張同誌隻得帶著小經繼續往東走。離瑤裏還不到一天的路程了。這時，卻發生了意外。他們落腳在一個小鎮上的的時候，老張同誌被一個叛徒認出。老張同誌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把黨的機密文件交給了經春來，囑咐他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要找到省委，把文件交上去。而老張同誌在與敵人交火中不幸壯烈犧牲。後來經春來來到了瑤裏，省委卻轉移了。他隻得懷揣著那些機密文件繼續尋找；經過千辛萬苦才找到，完成了任務。但時間已過去差不多一年了。


  所以這次去瑤裏就由經春來同誌帶路了。`

  在離開鎮天鎮時，嚴鐵英覺得有兩件事沒有做好：一件事是小妹對王凱的追捕一直沒有結果，閔小青和陳西民居然在眼鼻子底下讓王凱溜了。而日本人在贛北活動的目的尚未弄明白。一件事是關於宋大庚。國共合作了，統一戰線形成了，宋大庚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小妹團裏做臥底了。這件事情現在看來可能是自己做得不對，嚴鐵英想。她沒有明白告訴小妹宋大庚是自己安插在她團裏的眼線。她沒法說出口。她確實怕小妹記恨她。但宋大庚如果不辭而別，對小妹的打擊會更大。所以是走是留，她派古迪去征求宋大庚的意見，當然也把那些作難的方麵說與宋大庚聽。宋大庚倒很爽快。他說梁紅玉對他很不錯，他有點舍不得梁團。他說隊長和梁紅玉是親姊妹，現在又是國共合作時期，到哪裏還不是打鬼子？所以宋大庚就留下來了。可是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把一個革命同誌落下，嚴鐵英心裏終覺不是滋味。


  現在部隊與上級組織的聯係很通暢。黨的組織固然沒有完全公開，但部隊卻完全置於上級黨組織的領導之下。還是在鐵籠山裏，她就特別關心趙明大叔的那個冤案。她懇請趙明大叔寫申訴材料，自已又把這三年來趙明與她如何帶領遊擊隊堅持鬥爭的情況報告了上級黨組織。從內部傳來的消息，組織上將很快為趙大叔平反，並有可能把他調往上級領導機關。


  隻是她一直放心不下的、她特別想知道的，還是自己的戀人、恩師顧震東。長途征戰，金戈鐵馬，有多少紅軍將士為革命獻出了生命。但願震東能夠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每次想到此，她就會熱淚盈眶，不能自抑。她向組織上詢問了此事，想必一定會很快有回音。


  部隊用了五天的時間趕到了皖贛邊的瑤裏。已經有幾支遊擊隊先期到達了。他們有的十幾人，有的幾十人，最大的一支才一百來人。所以他們這支部隊一到達，立刻引起了轟動。因為他們不僅人數多，而且還有一支威武雄壯的騎兵小隊，而且領導這支部隊的還是一位美麗絕倫的姑娘家。嚴鐵英一下子成了名人和英雄，不管走到那裏，遇到的都是傾羨的目光。


  出乎意料之外，嚴鐵英在這裏卻見到了陳毅司令。三年前，在紅軍主力向興國集結的前夜，在那座沉沉的古廟裏，她聽完了陳毅司令最後的幾句話，他們就分開了。後來聽說他在率部突圍中大腿負重傷，長征開始被留在了中央蘇區。現在竟然在這裏見麵了。陳毅一見到嚴鐵英，伸出大手熱情地握著，並且爽朗地笑道：“鐵妹子呀，三年沒見，你更成熟，也更漂亮了！”他的話音有濃重的四川味兒。


  陳毅告訴鐵英，她的震東安然到達了陝北，先在紅軍大學裏做教官，現在八路軍一一五師裏當副旅長。鐵英知道，一一五師的師長便是震東的大哥林軍長。


  嚴鐵英聽到這個消息，心中自然萬分高興。她真想馬上給顧震東寫一封信，傾訴一下衷腸。可是現在局勢動蕩，雙方都在變動的環境裏，寫了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收到。遂打消了這個念頭，隻把思念繼續藏在心底。


  瑤裏是一個風光旖旎的古鎮，有著2000多年的曆史，有“瓷之源、茶之鄉、林之海”之稱。它座北朝南。瑤河穿古鎮而過，沿河兩岸分布著數百幢明清古建築。瑤河水清澈見底，河畔垂柳依依。這地方鳥特多。在山林裏呆過的人也會被這裏的鳥鳴而震撼。古鎮的對麵便是一塊如翡翠般的平川地。有一條古道自山外伸了進來。稍遠處便又是奇峰突起，草木翁鬱。


  嚴鐵英和部隊在這裏整訓不到半月，由於形勢緊急，部隊提前結束整編。除個別遊擊隊因種種原因混編開來外，基本上按照原來的部隊編遣。鐵英的這支部隊被編入第一支隊，支隊長就是陳毅。鐵英為第一支隊第二團一營營長。考慮到各部還沒有建立騎兵，車朋的騎兵小隊被編入支隊警衛營，後來又調到軍部警衛團。而趙明呢，在整訓一開始，即被調入軍部任司令部副參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