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9章 人之將死（下）

  “能扶我起來嗎？”


  陳易忽然張口，陳凡點了點頭，幫其套在一顆柱子上，自己本人也是席地而坐。


  “當皇帝累嗎？”


  陳易目光閃動，幽幽的發問，此時此刻，他對一切都釋然了，不在關心什麽身居高位，什麽權力糾葛，甚至不在懼怕死亡。


  隻是心中有一些還沒能解開。


  陳凡在認真思考，良久之後終於做出了回應。


  “目前來說，還算是得心應手，並沒有感覺到很累。”


  這句話，讓陳易嘴角露出一抹苦澀，仿佛是在說給陳凡聽，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語：“果然，我到現在才明白，我真的不適合做皇帝。”


  “當年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祖父臨終傳位給你父親的時候，我心中是那麽的不甘，那麽的憤怒。”


  “我認為自己並不比你父親差，我比他要強大很多，大陳若是在我的治下，絕對會好很多很多。”


  “嗬嗬.……”再次苦澀一笑，陳易臉上滿是嘲弄自己的神色：“後來，許多年之後我終於明白，當年我父親的選擇是對的，我，確實比不上你父親。”


  “可是你知道嗎陳凡，後來你父親死了，他為了九州大陸，為了堵住虛空裂縫中異獸的反撲，心甘情願成為了那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皇，並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那個時候，我以為我的機會來了，我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手大陳，我可以努力對我的父親說，我，並不比大哥差！”


  “可惜.……”略微看了陳凡一眼，陳易繼續道：“幾十年之後，事實再一次證明，我也沒能比過你，你們父子，恐怕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夢魘。”


  陳易說話的整個過程，陳凡沒有任何一句插言，他在安靜的聽著，給對方足夠的時間，說出多少年來壓抑在心底的真心話。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一刻陳凡的心中沒有怨恨，他十分平靜。


  平靜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叱吒風雲，曾經執掌整個東神州的人，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


  “我之前聽幾個小太監說，你已經與大梁開戰了？戰局如何，可有取勝的機會？”


  “這一戰.……必勝！”


  這是陳凡的回答，陳易聽完之後，喜憂參半。


  喜的是他能在生命的盡頭，看到國家落入了真正適合的人手中。


  憂的卻是，他到死，都沒能有任何一個方麵，勝過陳凡，或者陳凡的父親。


  當年陳易一直是不主張開戰的，甚至在當時強大的時候，也不願輕易與大梁結怨。


  可是陳凡這裏，如今甚至還沒繼位，剛剛平息了大陳的風波，立刻舉兵開戰，最起碼這份魄力，是陳易拍馬也不及的。


  “兜兜轉轉一大圈，大陳終於又回到你手中了，自古成王敗寇，我不會多說什麽，陳凡，我隻求你答應我三件事。”


  “第一，照顧好大陳，我欠了太多太多的債，以後，怕是隻有你能幫我償還了。”


  陳凡略微頷首：“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民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不會忘記當初自己是利用什麽手段，如此順利的贏下你的。”


  “嗬嗬也對，我連自己怎麽輸的都忘了。”自嘲了一聲，陳易說出了第二件事：“我時日不多了，我留下的子嗣，這些年來從未與你為敵，我希望你要趕盡殺絕。”


  “你放心，他們後半生會做一個快快樂樂的富家翁，隻要不反我，一定能安度晚年，這是我陳凡的承諾！”


  話音落下，陳凡反問道：“那麽你的第三個請求是什麽？”


  陳易目光閃動，猶豫了好半天才說到：“我想在死後，進入皇陵……”


  “不行！”陳凡斬釘截鐵的做出了回絕。


  “你應該知道，你並不是正統，當年的篡權之際太過著急，並沒有走完該走的程序，所以，你不可能進入皇陵，即便這件事我同意了，文武百官也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