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希望不會出現
咖啡廳裏有熟悉的音樂輕輕地流淌。
寧檬一邊說一邊觀察管笛的表情，這是她們之間第一次談起林子奕，她有點擔心她舊病複發。不過看樣子還好，她臉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
“後來呢？”管笛好奇地問。
“一年後，他在美國出了車禍，當場身亡。同行的還有一個女生，據說是他的女朋友，也受了重傷。”
“女朋友？”管笛驚叫，“這麽說，他移情別戀了？你恨他嗎？”
寧檬淡淡地說，“人都不存在了，還談什麽恨不恨的。再說，我也從來不信什麽傳聞，除非他親口告訴我他愛上了別人。”
管笛聽著寧檬的敘述，眼眸裏寫著驚訝，“可是，那個女孩子呢？她搶走了你的愛人……你恨她嗎？”
寧檬苦笑，“她又有什麽錯呢？不過是喜歡一個人而已。”
管笛突然眸光一閃，認真的說，“你為什麽這麽自信？或許那個女孩子比你優秀，比你漂亮也說不定……人的感情是會變的，你別自欺欺人了……”
“可能是吧。但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執念，沒有真相之前，永遠都給自己留了一盞燈，不是嗎？”寧檬歎了口氣，然後接著說，“而且真正相愛的人是搶不走的，如果他們真的相愛了，那麽該退出的是我，不是嗎？”
“你真的這麽想……”
寧檬點了點頭。
管笛望著她，有些出神，喃喃地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寬容呢？也許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她不插手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寧檬眼眸一暗，急切地問，“小笛，你怎麽突然這麽說，該不會是想起什麽了吧？”
管笛愣了愣，笑著說，“我隻是替你不甘心罷了。那麽好的人，說走就走了。”
寧檬鬆了一口氣。
這日上午，管弦打來電話。
“你下午幫幫整理整理房間吧，我晚上回來。”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
寧檬不經意地說，“好吧，所有的房間都要整理嗎？連帶臥室？”
他說，“當然，臥室的鑰匙就在茶幾的抽屜裏，你自己拿吧。”
寧檬心裏咯噔了下。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寧檬連飯也不吃，就直接衝下樓，攔了的士直接去了管弦家。
打開茶幾的抽屜，果然有一把簇新鑰匙。她迫不及待地打開臥室，找到了那個日記本，往下繼續翻。
1月1日：
我知道林子奕是個心腸特別軟的男生，而且對我也挺有好感的，所以我並不是毫無機會。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百殆，我開始托人四處了解子奕C大女朋友的情況，學習家庭情況，興趣愛好……事無巨細。今天消息傳來，結果讓我大失所望，照片上的女孩子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寧檬，生長在單親家庭裏，模樣放在C大芸芸人堆裏，挑都挑不出來的那各。仔細瞅了瞅，也隻能算是清麗可愛，非要說有什麽特點的話，那就是她的眼睛，看上去又狡黠又可愛，一笑起來，臉上還掛著兩個小酒窩。怎麽看都不過是個普通女孩子。
我不知道子奕為什麽喜歡這樣平凡的人而不喜歡我，或許隻是喜歡這種調調的女生……我依然不甘心，我不相信我贏不過她。
寧檬從來不知道有人這樣在背後暗地裏調查過她，心裏頓時翻起了細浪，突然想起上次在桔園看到的那件背帶裙，該不會……果然，後來幾則日記裏，管笛記載她反複琢磨她的興趣愛好，刻意在子奕麵前模仿她。
1月20日：聖誕節之後，我主動找子奕談心，不再提喜歡不喜歡的事情，隻說想和他繼續當朋友，子奕以為我釋然了，也很高興。我繼續在聯誼會裏當義工，有不懂的地方找他詢問，他也非常樂意地解答。我假裝用不經意的口吻和他聊天，把話題帶到他和女朋友的事情，時刻了解他們的感情發展動向。
子奕一開始還有點介蒂，後來看我態度誠懇，也就大大方方地說了一些。
這樣的兆勢不錯，我想我會有機會的。一個男人隻要對一個女人心軟，那麽這個男人就不是無堅不摧的，何況他麵對的是我。我不相信他對我沒有一點點的心動。
管笛記錄了他們交往的每一天，不是很仔細，但是每天都會寫一些，大都是在快到淩晨的那個時刻記下的。日記突然斷了一個日子，似乎就是春節的那一段，寧檬心想她大概是回國過年了，然後直接跳到新的學期。
3月13日
雖然我一再對自己說要有耐心有耐心，可是每次看到子奕提到那個女生時那種幸福的笑臉，我就嫉妒得要死。我知道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這是優點，但也是一種弱點。
掙紮了一個晚上之後，我決定要設一個局。
我和子奕說有個男生纏我纏得緊，想請他假扮我的男友，在約翰麵前晃一晃，從此讓我免受幹擾。子奕一開始不答應，後來我反複哀求，他勉強同意了。
那一刻，我有些興奮又有些慌張。
3月15日
我知道我在利用劉洋。
這些年，我知道劉洋因為家境一般，所以不敢對我表白，但是他對我的好卻掩飾不住，從來不會要求我做什麽，隻會縱容我胡鬧，看我痛苦又在旁邊幹歎氣。我假裝不知道他的心思，當他是個好朋友，好知己，遇到什麽高興的事兒會先打電話告訴他，遇到困難都會最先想到他。
我並沒有告訴劉洋我的完整計劃。隻是說我想追求子奕，想找個優秀的男人刺激下他就可以了。劉洋最後點頭了。
劉洋果然是個表演天才，他表現出恰如其分的嫉妒之心，拿著酒瓶把他單挑，子奕無可奈何地應戰，一個小時之後，他終於倒在了我的懷裏。我先叫人劉洋扶回房間，自己卻架著子奕進了附近的酒店。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如願地看到他眼裏複雜痛苦的神色，那一刻，我很心疼但是卻狠著心告訴自己，千萬不能退縮。
寧檬看到這裏，頓時覺得手腳冰涼，心一陣一陣地往下墜。她萬萬想不到看似這麽純潔美好的楊笛，居然會玩弄這種心機。
怪不得情人節以後，子奕給的郵件就開始不那麽頻繁了，她一直以為是因為學業太重的緣故，現在才知道大概也是因為受到這件事情的糾結，因為覺得對不起她，所以故意躲蔽。
3月20日
子奕一直躲著我，今天終於鼓起勇氣跟我鄭重道歉。但是，他還是拒絕了我。
我的心一陣抽痛，但是我還是調整了表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告訴他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情放心上，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和他沒有絲毫關係。看得出來，他眼裏有詫異，有歉疚，大概是想不到我會這麽輕易地放開他吧。
寧檬再往下看，日記有點淩亂，沒寫具體日期。
劉洋特地過來安慰我，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後來聽到他說“你這是何必呢”，我突然心酸起來，淚水不受控製地撲嗉撲窣往下掉，結果抱著他嗷嚎大哭。
原來我以為我會很有耐心，可是等待真的好痛苦，我感覺我快撐不下去了。
後來的一切有點混亂，我記不清是我先吻他，還是他先吻，反正事情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第二天，劉洋一直跟我說對不起，可是我卻沒有怪他，因為是我先挑的火。我讓劉洋忘記這件事件，就當一切沒發生過。
這是什麽樣的混亂？先是對子奕高計，然後又和別的男人上床……她為什麽這麽固執，對子奕死不鬆手？
日記一下子跳到5月10日.
例假推辭好多天沒來，我暗想不妙，但是還存在僥幸心理。可是看到測試紙上那兩道紅色的紅杆杆時，如果被子奕知道，他肯定以為我是放蕩的女生，再也不會同意和我交往……怎麽辦？我腦子裏一片空白，萬念俱灰。
等冷靜下來之後，突然心裏起了個念頭，就象雜草，一旦破了土，就無法阻擋它勃勃生長的趨勢。
如果告訴子奕孩子是他的，後果會怎麽樣？既然我無法走進他的心，那麽隻好能留住他的身，大概也是好的。
五天後，是我的生日，我想找他最後一次攤牌。
寧檬腦子轟地一聲，象炸開了天雷陣陣，臉瞬間煞白了，心象跌進了穀底，通體都是冰冷。她設想過一千種萬種的版本，可是卻沒想過真相是這樣讓人不忍猝睹。
這是最後一則日記，再往後都是空的了。
車禍那天的真相是什麽已經不重要的了，因為她已經知道子奕從頭到尾都沒有背叛她，一切都是因為管笛從中作梗，車禍當天，兩人肯定起了爭執，但是究竟是不是因為發生意外卻不得而知。
如今管笛似乎也受了報應，這個帳又該找誰來算？
從來沒覺得這麽挫敗過，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渾身力量象被突然抽走了一般。眼淚就這麽簌簌地往下掉，無聲無息地。
突然有腳步聲響起，她一抬頭就卻看到立在門口抱臂而立的管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