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爹，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會想辦法說服南宮雋的。”白兮見白羲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心裏也有一絲不忍。
待到第二日，白兮早早地便在太元宮外等候南宮雋了。南宮雋因為昨夜宴飲，喝了許多的酒。所以起得很晚，聽聞白兮在外邊等候他多時，他匆匆趕了出去。
“兮兒？你怎麽在這兒，站了許久了吧，快進來吧，外邊風大。”南宮雋看見白兮一身單衣，身形嬌俏，心裏一陣憐惜。
南宮雋連忙將白兮讓進了太元宮裏。
“兮兒，昨天的酒宴你可還滿意？”南宮雋一臉笑意地看著白兮，不知為何，這一次再這麽近距離地與白兮在一起，他心裏有一種久違的快樂。
他想起了他們還沒成親之時，那時候他還不是一國的君主，也沒有那麽多權利的誘惑。那時候，正是青春年少，對感情也是懵懂的。不知道怎麽讓她開心，也不知道為何又惹她生氣了。他們一起打馬郊外，一起蕩舟湖上，一起快意江湖，一起暢談人生。
“皇上？”白兮見南宮雋晃了神，忙在一旁推了推他。“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南宮雋回過神來，笑著看著她，一臉的溫柔：“愛妃但說無妨。”
白兮聽了他的話卻是心頭一陣尷尬。
“皇上，臣妾是鳳朝的睿王妃，不是您的愛妃。”她臉上浮現一抹不悅，聲音也冷了幾分。
看著南宮雋那赤裸裸的眼神，她便懂他心底在想什麽。但她現在看見他，心底卻如翻不起一絲波瀾的死水。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白兮，那個初識他時神色欣喜，左右顧盼的少女。
“皇上！”為了白羲，了他一個執念，白兮在南宮雋身前跪了下來。
“兮兒，你，你這是做什麽？你快起來！”南宮雋作勢便要扶起她，白兮卻依舊不為所動。
“皇上，請聽臣妾將話說完。”
“白湘因對皇上下毒而被皇上關押在天牢，臣妾昨夜去探望她，想來十分唏噓，她竟神誌不清到已經不認得我地步了，而且天牢裏的處境皇上也是清楚的，請皇上念在你們夫妻一場，放了她吧，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了。”白兮滔滔不絕地說著，而南宮雋的臉色卻是少有的陰冷。
“嗬，夫妻一場，你讓孤顧念夫妻之情，她對孤做出那番事情的時候，可有一絲一毫顧慮過孤的感受！她這是罪有應得。”南宮雋一提到白湘，心裏便如百虎抓心，隻有深深的恨意。
白兮自然是明白，要說服南宮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想到白羲那蒼老的麵容，她便繼續勸說道：“皇上，即便您不顧念夫妻之情，那您也該想想那還未成年的小皇子。您將白湘一直關在天牢裏，小皇子心裏作何感想，那可是他的親娘啊！您忍心看著他們母子分離嗎！”
南宮雋一臉的不耐煩，“夠了，不要再說有關白湘的話了，孤不想聽到她的名字，更不想見到她，再說，孤的皇兒也不會想要有一個這般蛇蠍心腸的母親的。兮兒，你若再替她求情，孤會生氣的，你不要為難孤，孤此生絕不會原諒那個女人，再說，你忘了她是如何對你的嗎！你竟然還為她求情！”
“不管她對臣妾做過什麽，她至始至終都是臣妾的妹妹，與臣妾血脈相連，這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皇上，即便是為了臣妾，請你放過她吧，就當是為我們那早夭的孩兒積點福報！”白兮說著說著，情緒愈發激動，不得已才將她與南宮雋的孩子講出來。
南宮雋聽到她提他們的孩子，心裏也怔住了，他臉上露出一絲驚惶。他從來不想記起那個孩子，記起他是如何劃開白兮的肚皮，將那個血肉模糊的孩子生生拉扯出來的。他不願想，不敢想，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這段記憶，甚至將他硬生生的嫁接在白湘身上，他不斷地暗示自己，這一切都是白湘做的，不是他，他不會做出這般喪盡天良的事，他是一個好人，他怎麽會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當白兮親口說出孩子的時候，他害怕了，他感覺那段被他一再丟棄的記憶始終不肯放過他，它們糾纏著他，要他一遍遍地去看清自己犯下的罪行。
“不！兮兒，不要再說了！兮兒，你回去吧，孤累了。”南宮雋步履蹣跚，神色恍惚，他不知道該如何行走，他覺得呼吸困難，他被回憶死死攥住，他進退維穀，說到底，他也是跟白湘一樣的人，自私而貪婪。隻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所以他厭惡白湘，厭惡她所做的一切，他從她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這令他對自我感到深深的憎恨。可他怎麽能憎恨自己，他無法承受，他便一再逃避，將記憶嫁接給白湘，將白湘打入天牢，好像對白湘越是殘忍，就是對他自己殘忍，這樣他心裏的愧疚感就會越少。
白兮看著神情恍惚，魂不守舍的南宮雋，臉上並沒有多少表情。
這樣就承受不住，可曾想過她當初是怎麽熬過來的。
“你走吧！孤不想再聽到你為白湘求情！”南宮雋一臉冷漠地看著白兮，“從此，孤不再有皇後，孤的妻，隻有你！”
白兮不明就裏的看著他，心裏隻是冷笑。妻，笑話！從他將他們的孩子親手殺掉的時候，他們便什麽也不是了。若不是還有求於他，她根本不會來這兒見他。
“南宮雋，你以為我還是曾經的白兮嗎！”白兮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一臉疏離地看著他。“你以為我還會對你念念不忘嗎！南宮雋，你是失憶了嗎，你當年是如何毀掉我的臉，如何將我的孩兒殺死……”白兮咬著牙死死地盯住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去將他的血管生生咬斷般。
南宮雋看著一臉憤怒的白兮，心裏一陣的混亂，他那被壓製的可憐的人性快要崩塌了。
到底，他也是一個要下地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