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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探宮(下)

  眼珠在眼皮底下輕輕地震顫了幾下,皇后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臉上蒙著黑色絲巾的臉孔,一雙秀麗的丹鳳眼正緊緊地盯著她,下意識地,皇后嘴巴一張,就欲大聲呼喚,但是對方顯然早已準備,手一揮,已是捂住了她的嘴巴,另外的一只手在她的面前一松,一枚小小的玉墜從手上倒掛下來,在皇后的眼前輕輕地晃動著。皇后的眼睛一下子凝住了,這枚小玉墜是她在太子十歲生日時送給他的成人禮,怎么會在眼前這個人手中。


  腦子里翻騰得厲害,只有一種可能,眼前這人和害死自己兒子的絕龍嶺匪徒有關系,可此人又為什么冒險潛入深宮,找上了自己呢?不行,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抓住這個膽大包天的匪徒,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林鈺收起玉墜,豎起食指,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目視著皇后,皇后會意地點點頭。林鈺微微一笑,收回堵住皇后的嘴,起身坐到床邊,隨手就將自己的夜雨放在了床沿上。掃一眼那透出一股寒氣的寶劍,皇后的臉色微變,此時就算自己張嘴呼喚,只怕此人也來得及殺了自己再遠遁而去,長于深宮之中的皇后雖然自己本身不諳武功,但本事大的人她可見得多了。看來只有見機行事了,皇后暗暗想道。


  林鈺此時也是心中暗贊,果然不愧為一國之母,鎮定功夫非常人可比,要是一個尋常一個婦道人家驟然遇到這樣的事,不失聲驚呼才叫怪呢?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林鈺道:“皇后娘娘,請恕在下來得唐突,驚憂了皇后娘娘,還請恕罪。”


  皇后心中訝然,這個匪徒說話彬彬有禮,顯然不是一般之人,點點頭,道:“你見哀家到底所為何事?如果說得有理,我自然是不會怪罪于你的。”


  “我是受太子所托而來!”林鈺輕輕的一句話,卻是如同霹靂一般炸響在皇后的頭頂上,身形一晃,皇后顫聲道:“你說什么?我的兒子不是已經在絕龍嶺上慘遭匪人毒手了么,又怎么會托你來見我?何況我已是見過了他的遺體,你是什么人,所為何事,竟然如此戲弄哀家?”說到最后,已是聲色俱厲了,想起兒子慘死,一時之間連害怕都忘了。


  林鈺搖搖頭:“太子并沒有死,送到京城來的太子遺體是假的,太子現在好好的在京城之中,非常安全!”邊說邊從懷中掏出太子所寫的書信,遞給皇后。


  半信半疑地自林鈺手中接過書信,就著殿中的燈光,皇后仔細地看了起來,只看了第一眼,皇后已是身體俱震,一手漂亮的顏體,不是自己兒子的筆跡又是誰人的?抬頭看了一眼林鈺,林鈺微笑點頭,皇后低頭接著看了下去,不到片刻,已是淚水漣漣,點點淚珠啪啪地滴在信紙上,一旁的林鈺不由也是覺得心酸。


  “他既然在京城,為什么不回宮來見我?”皇后問道。


  林鈺神色凝重:“他回來不了,現在太子本人連面也不敢露,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著要他的性命呢?”


  皇后神色一變,半信半疑地看著林鈺,取下蒙在臉上的絲巾,林鈺清清喉嚨,開始詳細地為皇后說直事情的來龍去脈。


  發足奔跑的飛揚心中暗驚,此時他已是繞了半個上洛城了,但身后的明月宮主仍是不疾不徐地跟在他的身后,回首望去,此人竟然如同凌空飛行一般,長袍罩住的雙腿幾乎看不見邁動,雙手左右飛開,寬大的袖子高高鼓起,如同一面風帆,渾然不似飛揚這般拔腿飛奔,姿式竟是優雅之極。


  怎么辦?摔又摔不掉,明月宮主竟然陰魂不散地跟上了自己,將他帶回自己的老巢去,大伙一涌而上,來一個群起而攻之嗎?飛揚馬上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自己并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否已經通知了同伙,如果自己貿然帶其回到了老窩,只要這明月宮主來上幾個如同十二天魔一般的高手,那就糟糕了。


  又奔了幾里地,飛揚牙一咬,轉身向城外飛奔而去,想必此時林鈺已見到皇后了,自己既然甩不掉此人,就干脆將其引來城外,決一死戰,能戰勝此人則可一了百了,既為師父和神劍山莊報了仇,又將此人的陰謀瓦解,解了百姓倒懸之苦,就算自己戰敗,也為林鈺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風在耳邊呼呼地刮過,飛揚已是出了城,沿著洛水飛奔,回頭看一眼,對方仍是保持著先前的距離,心中不由暗驚,此人的武功的確驚人。再奔得數里,洛水在這里忽然轉向,兩座陡峭的峰將洛水緊緊地壓縮,寬闊的水面在這里不過僅僅剩下了百多米寬,狂涌而至在江水在這里呼嘯著卷起來,重重地砸在岸上,濺起巨大的浪花,轟隆隆的水聲震耳欲聾,飛揚驟然停了下來,這里正好作為自己和明月宮主的戰場,不論是自己還是明月宮主,有這樣一個氣勢磅礴的地方作為葬身之地,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背對著洛水,雙眼盯著明月宮主,飛揚眼中露出了決然的光芒。


  “好地方!”明月宮主停了下來,看著奔騰而至的洛水,雙手背的向后,道:“看來你是選定這樣一個地方作為你我的戰場了,是嗎?”聲音竟然帶著金屬般的鏗鏗之聲,這里水聲雖然巨大,但是卻絲毫不能掩蓋住他的聲音。


  “不錯!”飛揚狠狠地道:“所有的恩恩怨怨,就在這里作一個了斷,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哈哈哈,明月宮主忽地放聲大笑起來,半晌,才道:“你可真是天真,云飛揚,你武功雖高,但是這世間的事,可不是全憑武功就能辦到的,更多是需要腦子!”伸手指指腦袋,接著說:“你偷進后宮,想要接近皇后,想必已是知道了我很多的事,而且太子如今也在你的手中,嗯,你是想要通知皇后是吧?”


  飛揚道:“不錯,你的陰謀是不會得逞的。”


  明月宮主看著云飛揚,緩緩搖搖頭道:“就算你通知了又能如何,如今禁宮全在我掌握之中,換而言之,皇后的性命就捏在我的手中,她聽話則罷,不聽話我并不介意讓她陪著皇帝一起去陰曹地府,做一對同命鴛鴦。"

  飛揚不由身上一陣發冷,此人心腸狠毒竟然如斯。“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明月宮主語調低沉,“我想要的就是權力,能夠掌握別人命運,能在一瞬間改變其它人一生命運的權力,我要天下所有的人隨著我喜而喜,隨著我哀而哀!”


  “得了權力又能如何呢?能保佑你永生不老,還是能給你帶來永遠的快樂?到你死的時候,你也不過是一無所有的而去罷了!”飛揚反駁道。


  明月宮主眼光閃動,看著對方,道:“云飛揚,你還沒有體會到權力的快樂,自然會這么講,但是到了明天,你就會知道權力是一個多么美妙的事了,明天,你猛虎幫在上洛的三萬弟子將全部鐺鋃入獄,罪名只有一個,勾結匪人,謀害太子,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謝天下!”


  什么?飛揚不由大怒,“你這純碎是在誣陷我猛虎幫,無恥之極!”


  哈哈哈,明月宮主大笑起來:“說得不錯,絕龍嶺一役,不過是六王爺的手腳而已,可是現在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栽到你們頭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云飛揚,現在你有點兒明白權力是一個什么東西了吧?天子一怒,流血飄杵,可不是說著玩的,只要我高興,隨時都可以將你的這些稈徒子徒孫趕下地獄!”


  “你是一個瘋子!”看著若無其事地明月宮主,飛揚明白對方不是嚇唬自己,而是真得可以做到。緩緩地拔出誅仙劍,道:“我明白你謀奪朝廷大位的想法了,但我還有一事問你!”


  “什么事?”


  “我師父神劍山莊霍震廷與世無爭,想必與你這種人也無怨無仇,你為什么要害死他,將神劍山莊滿門盡皆殺死?”飛揚一字一頓地從牙縫中擠出來。


  侃侃而談的明月宮主忽地頓住,出神半晌,才道:“他與世無爭是真得,但說與我無怨無仇那可大錯特錯了,我能有今日,可以說全部拜他所賜!”


  飛揚身體一震,大聲道:“胡說八道!你定是以前作惡多端,撞上我師父因而結下仇怨,像你這種人,人人得而誅之!”


  明月宮主忽地啞然失笑:“你也這么說嗎?好吧,在我死的時候,我會將我與你師父的仇怨講給你聽,你那時再來作個判斷吧!”


  停了一下,忽然又道:“你師父比起你來,可真是差遠了!”


  飛揚一楞,此時卻懶得理會這話是什么意思,誅仙劍高高舉起,空中連二接三地出現了八柄長劍,緩緩旋轉起來,握在手中的一柄卻是不斷地射出一圈圈的紅暈,飛揚大聲道:“好,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因為你不會有明天了!”


  明月宮主看著空中的八柄誅仙,點頭道:“果然不錯,霍震廷都沒有練成的八劍齊飛在你手中卻是使了出來,竟然還更上了一層樓,練出了第九劍,如果在幾年之前你師父有你這種水準,那我也殺不了他,很可惜,你今天使出來,卻是對我沒有什么威脅了!”大袖一揮,飛揚赫然發現,狂涌上岸的江水忽地倒卷回去,與迎頭而來的江水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江邊一段,竟然露出了河床上巨大的巖石。心頭不由一沉,此人的內力實在太可怖了。


  “你還想與我動手嗎?”明月宮主眼中露譏笑這色,“今日你我一見面,你就逃跑,氣勢上已是弱了三分,你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和太多的牽掛,不能忘情,又是輸上了三分,今日你若與我一戰,輸的必然是你!”


  飛揚不禁哧然,明月宮主說得不錯,自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尚未戰,氣勢已是為其所奪,今日一戰,還未開打自己已是先輸了。


  明月宮主哈哈大笑著,身形飄起,向后倒飛而回:“云飛揚,你想與我較量,有的是機會,不過到得那時,可能你又不想殺我了!好好地養好精神吧!帶上太子的人頭,卻換回你猛虎幫三萬弟子的性命,你可不要誤人誤己啊!”


  哧的一聲,飛揚將誅仙插在江灘上,痛苦地閉上眼睛。


  皇宮之中,林鈺已是將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清而楚地講與了皇后,皇后震驚,惶恐,當聽到皇上也是為人所害時,這種情緒更是到了極點。


  “這,這可怎么辦呢?”皇后臉色蒼白。


  林鈺道:“皇后娘娘,現在暫時您還是安全的,他們還需要您來為他們樹立傀儡,所以您要盡可能地拖,能拖上多久就拖上多久,時間越長對我們就越是有利。不管是誰對您說什么,您自己一定要拿定注意,否則新皇一立,您的利用價值會立即消失,到得那時,您就危險了,太子也就再很難有機會重返到您的身邊了。”


  “是的,這個我明白,可是這個明月宮主到底是誰呢?”皇后娘娘一想到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而且還很可能就在這深宮之中,就不由得身上冷汗直冒。


  林鈺搖搖頭:“我們也還不知道,但此人很快就會冒出來的,只要知道了此人是誰,我們就好辦多了。”


  抬頭看看窗外的夜色,林鈺長聲而起:“皇后娘娘,我要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您要記住,今天晚上我對您所說的話,您絕不能對任何人談起,現在這深宮之中,您不要輕信任何人,只能相信自己!”


  看著皇后點頭,林鈺向她安慰地一笑,身子一晃,已是消失在大殿之中,仍然軟倒在地的幾個宮女身軀一震,忽地醒了過來,惶恐地四周看看,全無人影,不由長吁一口氣,心中暗道幸虧沒有被人看到自己值勤的時候打嗑睡,否則可是要挨板子的。


  林鈺離開禁宮不久,一個人影如同幽靈般地滑入深宮,消失的重比嶙次的宮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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