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九劍(下)
黝黑的洞口在二人眼前延伸,以他們二人的目力,盡也看不到盡頭,林鈺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個火媒,輕輕晃動一下,一星火苗跳動著在黑暗中閃爍,手一揮,火媒平穩地向前飛去,二人的目光追隨著前飛的火媒向前看去。啪的一聲,火媒碰上了巖壁,跌下地來,閃爍著的火光映著黑黑的巖石,通道在這里竟是拐了一個彎,又向前去了。
二人對望一眼,都是有心要去探一探這個絕峰之上的山洞,鏗的一聲,兩人幾乎都同時拔出弒神和夜雨,兩柄神兵利刃在黑暗中閃出淡淡的白色光芒,飛揚和林鈺兩人手牽手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飛揚暗自揣測,只怕此時兩人已是走了不下五里地了,但這條通道好像仍是在沒完沒了的向前伸展,但讓飛揚奇怪的是,在通道里走了這么久,按理說應當有些氣悶才對,但兩人卻絲毫沒有這種感覺,只是覺得有些潮濕的感覺。通道又拐了一個彎以后,漸漸地開始向下,耳邊似乎傳來了淙淙的流水聲,兩人奇怪地對望一眼,都是不明所以。隱約地,前面傳來了一絲亮光,兩人心中都是一喜,在黑暗之中行走了這么久,猛地看見光明,是每一個都會感到欣喜的事,兩人加快腳步,向那線光明快走走去。
又拐過一個彎,兩人同時停了下來,整個人就如同一座冰雕一樣呆在哪里,饒是兩人見多識廣,但眼前的情景卻仍是讓他們震驚了,幾乎懷疑自己身在夢中。在兩人的腳下,數十級階梯延伸下去,一座寬廣明亮的地宮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此時的兩人正處在這座地宮的上端,一根根巨大的白色的不知是冰柱還是白色巖石的奇形怪狀的東西在兩人的頭頂伸展,腳下,一片流光溢彩,透明的巖壁閃著迷人的柔和的光芒,巨大的冰雕竟然構成了一副中原園林的模樣,一座座形象逼真的假山星落棋布在一眼看不到邊的地宮中,小橋之下竟然真的水流潺潺,四柱八角亭子里,桌椅凳一應俱全,一棵棵冰雕就的形態各異的大小樹木散落其間,更為絕妙的是,這些樹下竟然還有一些冰狗,冰貓,冰雞,似在仰天長叫,又似在低頭覓食,似在慵懶小憩,似在發力奔躍,各具神態。
兩人神思恍惚,慢慢地順著臺階一步步向下走來,光滑可鑒的地面上兩人的倒影清晰可辯,林鈺緊緊地擁著飛揚,顫聲道:“飛揚,我們到了神仙洞府么?還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
飛揚被眼前這盛大的場面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伸手攬著林鈺的細腰,兩人久久地立在地宮之中,任由時光悄悄流逝。
當兩人從這如夢如幻中清醒過來后,這才開始對這地宮仔細地審視起來。蹲在一棵樹下的冰狗面前,飛揚細細地***著這個活靈活現的小動物,這是大自然的杰作嗎?飛揚搖搖頭,不可能,這明顯是人為地刻成的,只要看那小狗的眼珠竟然是活動的就知道了,而他們身上那細細地幾乎不疑察覺和刻痕更是讓飛揚認定這必定是人為。看著這巨大無比的地宮中這無數的冰雕,飛揚簡直不相信這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完成這一宏偉工程。
“飛揚,快來呀!”林鈺的聲音傳了過來,飛揚縱身一躍,輕飄飄地自冰雕中穿過,來到林鈺身邊,一道橢園形的類似門的東西前,水波蕩漾,流水嘩嘩而過,清晰的水聲讓二人驚嘆不已,不知為了什么,這水在這門外流過,卻一絲兒也沒有流進這地宮之中,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門戶將這水流拒之門外。林鈺試探著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向外插去,毫無阻礙地,手指穿進了水中,感受著水流拂過的感覺,二人都是恍如身在夢中。
“快看!”飛揚叫道。水流中,一尾金色的魚兒搖頭擺尾游將過來,似乎是將林鈺的手指當成了可口的食物,輕輕地吻將上來,癢癢地感覺讓林鈺渾身覺得麻酥酥地,格格笑著抽出手指,金色的魚兒似是受了驚嚇,尾巴一擺,已是消失在水流之中。
一連半日,兩人完全沉浸在這地宮中無窮無盡的不可思議之中,這半日里,兩人還是沒有將這座地宮看完,估摸著時間,從兩人進來開始,現在只怕是已入夜了,但這地宮這中仿佛沒有日夜之分,冰壁上泛著的柔和的光芒讓整個地宮中一片透亮。
“飛揚,你快來看啊,這里有字!”林鈺驚奇的聲音傳來,“什么?”飛揚如飛地掠到林鈺跟前,這里有字,哪就代表著這里有人。林鈺正處在一面巨大的冰壁之下,光滑如鏡的冰面上,一行行大字呈現在兩人眼前。
而在這些大字的下面,一面小小的門戶半掩,竟然是一座石室,透過縫隙看進去,一應家私俱全,不過全都是用冰雕成,里面卻是空蕩蕩的一無所有。
二人抬起頭,讀起這些字來。
“余少年得志,仗劍行走江湖,歷數十載,快意恩仇,天下無可抗手,孤獨求敗而不可得,嗚呼,古人云高處不勝寒,吾今知矣。無奈之余,寄情于山水之間,游走天下名山大川,忽一日,至此,覓得此天下勝景,遂以此為家,以昔日殺人之劍作今日雕刻之刃,不亦樂乎!再歷數十載,黑發變白須,吾終完此壯舉,冰下獨酌,得意非凡。心中忽有所悟,大道自然,昔日種種,均如過眼云煙,今日方窺天地之造化,體萬物這心語。往日苦求天道而不可得,執劍雕冰數十載,天道不求自得。吾去也!”
林鈺感慨地說道:“原來是一位武林老前輩,這一地宮竟是他窮數十年而作,難怪如此恢宏氣勢,看這留言,只怕這為老前輩已是得道飛升了!”
飛揚沒有說話,直楞楞地看著這一行字的下面,一位執劍一飛沖天的老人躍然在前,鮮如活人一般。右手持劍,左手捏著劍訣,仰首向天。
看著飛揚的樣子,林鈺笑道:“飛揚,莫不是你也想這樣飛升而去吧,哪我可不答應羅!”飛揚沒有答話,反而慢慢地跌坐下來。林鈺吃了一驚,定神看時,只是暗自叫苦,飛揚竟然在此時入定了。“可別真得一飛沖天了啊!”林鈺心中暗道,想一想又覺得有些好笑,這位老前輩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方有所悟,豈是飛揚一時三刻能明白的,兩人來這里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在武學上有所得嗎?現在飛揚有所悟,不是正好嗎?
想著心事,林鈺輕輕地推開了那道半掩著的門,走了進去。
整個屋子里面,與外面一樣,也全都是以冰而成,坐倒在冰榻之上,卻有一絲溫涼透體而入,讓人說不出的受用,抬眼望去,林鈺不由咦了一聲,冰榻對面的墻上,竟然也是密密麻麻地刻滿著圖形文字。一躍而起,林鈺來到跟前。
“殺之劍,三十歲以前用,仗之橫行天下,過于血腥,三十以后棄之不用。食之無肉,棄之有味,特錄于此。有緣人得之,慎用!”下面是一排排的圖形文字。
林鈺心中一陣驚喜,跳過向下看去。
“仁之劍,三十以后創之,傷而不殺,甚合吾心。”
又是一排排的圖形,再向下看去,卻是只有一副圖形。
“絕之劍!”這副圖形一個老者手持長劍,劍尖向地,左手前拂,劍尖之前一個個園圈向前,看得一會兒,林鈺忽覺得頭暈目眩,只覺得這些園圈似乎要將自己吸將進去,一陣搖晃,險些摔倒,不由心中大驚,趕緊閉上眼睛,這才感到好受一些。
過得片刻,睜開眼睛,卻是再也不敢看那最后一副圖畫。眼光轉向門外,飛揚雙眼緊閉,顯是已入定甚深了。
“好,飛揚入定了,我就來學學這什么殺之劍,仁之劍吧!這位前輩說得如此厲害,我要是學會了,對飛揚可就幫助太大了,嗯,等飛揚出關,也讓他來看看學學吧!注意打定的林鈺,仔細地看將起來。
山中無日月,二人處在這深山之中,倒也不知時光流逝,飛揚自從入關過后,就一直沒有出關,林鈺每日除了習那殺之劍和仁之劍外,其余的時光就在哪天湖之邊,(林鈺這么叫這座湖泊,這里真是離天近,離地遠啊。)抓些雪雞山鷹魚兒之類的,入定的飛揚不需要吃東西,自己可還是要吃得。
今天林鈺心情很好,今天運氣很好,抓著了兩只雪雞,架上柴火,林鈺就在湖邊燒烤起來,抱膝坐在湖邊,林鈺出神地看著清澈的湖水,心中卻是浮想連翩,這里真是太美了,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和飛揚來到這里,以此為家,生兒育女,該有多好啊!想到高興處,不由臉露笑容。
鼻中忽然傳來一陣焦味,唉呀,林鈺猛地跳將起來,雪雞已是快烤成焦炭了,林鈺氣得一跺腳,在這里,想抓一只雪雞可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說他數量極少,就是僅有的幾只也是狡猾異常,很難抓住的。心中生氣,手腕一翻,夜雨已是拔在手中,哧哧數聲,焦黑的雪雞忽地化作了數十塊。
“殺之劍!”林鈺心中一動,長嘯一聲,人隨劍起,已是舞動起來。林鈺如同一只閃動的幽靈,在黑色的巖石從中忽隱忽現,劍光閃動,道道白光在天地之間飛舞。已是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劍光一斂,林鈺收劍而立,氣定神閑。身后就忽然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回過頭來,林鈺不由一陣咋舌,剛剛還整整齊齊的一片石林,此時竟已是被自己削得七零八落,正轟轟地倒下地來。
“殺之劍?”林鈺抬起手中的夜雨,反復端詳著,似乎不認為這是自己造成的。
就在飛揚林鈺二人在雪峰山苦修的時候,山下的世界已是亂成了一團。裴立志起兵造反,聯結傲嘯城,蠻族大舉進攻,勢如破竹,一月之內,連下三郡,將由六王爺率領的王軍打得節節倒退,形勢眼看著對朝廷甚為不妙。終于,在昊角郡,六王爺構結了一條頑強的防線,依托高大的城池,和險峻的山脈,與裴立志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香河鎮,這里是連接著裴立志所占三郡的要沖之地,裴立志的大本營就設在這里,此時,裴立志正對著巨大的作戰沙盤,皺眉不已。西域大營的一眾將領正群聚與此。
“松陽,你來看看,如此對峙下去,對我們可不大好呀?”裴立志回首招呼著西域大營另一位重量級的人物,葛松陽。
“不錯,大將軍,我軍擅長野戰沖鋒,對這樣的高墻深池,險山危峰,的確辦法不多,而六王爺可能就打得是這個注意,想將我們拖在這里,讓我們的后勤陷入危機,不戰自潰!”葛松陽指點著沙盤道。
裴立志點點頭,“是的,他在昊角結集了六十萬大軍,嚴防死守,不論我們想盡什么辦法,他就是不愿決戰,看來是想以一個拖字對付我們!”
眾將議論紛紛,“這可怎么辦呢,大將軍,眼下長期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蠻族軍隊已開始在占領區內殺傷搶掠,民怨沸騰,再這樣拖下去,只怕我們地后院起火啊!”
裴立志冷笑道:“松陽,你說仁德皇帝讓六王爺領軍,卻又讓太子副職,這是什么道理?”
葛松陽笑道:“這有什么,對六王爺不放心唄,這皇家之事歷來如此。”
裴立志一笑道:“這太子年輕氣盛,咱們何不在他身上想些辦法呢?”眾人都是眼睛一亮。
計議半晌,裴立志道:“好了,各位,就照這樣辦理吧,只要在這道防線上打開一個缺口,就不攻自破了。各位下去準備吧!”
“是!”眾人轟然應命。
“將軍!”葛松陽接著道:“還有一事,想請將軍定奪!”
“什么事?”
“近一段時間以來,我軍遭到的襲擊愈來愈盛,就在我軍下,已有數名下級軍官遇襲而亡,而且軍械庫,糧草庫均受到了程度不同的破壞,如果不是我防范甚嚴,后果不堪設想!”
葛松陽一語既出,周圍將領紛紛叫起苦來。
裴立志思索片刻,道:“我這里也是同樣,看來這是六王爺給我們埋下的一顆釘子,這樣吧,你們先去吧,這事就交給唐老前輩打理吧!”目光轉向一角的唐維仁,緩緩地站起來,唐維仁傲然道:“大將軍,你將天鷹堡原先的屬下交于我,不久之后,我定以給你掃清這些討厭的老鼠。”裴立志點點頭。
雪峰山,又是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這在這雪山上,倒是不多見,林鈺如同往日一般,抓了一些野味,然后就在這湖光山色之間練起劍來,殺之劍她已是學完,仁之劍也是快接近尾身了,越是練到最后,林鈺心中就越是驚訝,這位不知名的老前輩所說不錯,殺之劍的確太過陰險毒辣,與殺之劍比起來,自己以前那些殺人的招式不過是一些小兒科了。難怪老前輩說要慎用呢,不過用他來對付唐維仁,倒是恰如其分。
收拾起野味,林鈺正要走進洞去,忽地一陣隱隱的嘯聲傳來,心中不由一陣驚喜,飛揚出關了么?還沒等她醒過神來,嘯聲已是越來越響,轟隆一聲,天湖中騰起一股巨大的水柱,飛揚如同一枚炮彈一樣從水中騰起,臉上晶光湛然,單腿站立于騰起的水柱之上,長嘯聲中,雙掌一合,弒神猛地出現在空中,一陣耀眼的白光閃過,八柄弒神騰空而起,并排扎向空中,隨著飛揚的招式,八柄弒神凌空飛舞,每一次擊出,湖面上都騰起一股巨大的水柱。林鈺張口結舌地看著空中的飛揚,她想不明白,飛揚片么會從湖水中冒出來。
空中的飛揚雙手一合,八柄弒神齊齊收回,空中猛地如同亮起了一個太陽,林鈺不由以手遮眼,透過手指的縫隙,好赫然看到,飛揚的身后出現了第九柄弒神,這一柄弒神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此時正一柄一柄地吞噬著另外八柄。
沒有一絲聲響,第九柄弒神慢慢地刺向湖水之中,湖水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吸力,不是向外,而是向上被吸了起來,弒神慢慢地沒入了水中,林鈺不禁奇怪不已,好像沒什么威力嘛,猛地覺得腳下一陣震動,湖水如同開了鍋一般,沸騰起來,隨著轟的一聲,整個湖面上騰起無數道水柱,撲面而來的水花將她澆了全身透濕。就在水花下落之際,林鈺看到,飛揚正自滿臉笑意,一步一步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