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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桃花島,中夜。


  密密的桃花林中,一堆篝火熊熊燃燒,明滅不定的火光照在邊上三個人的臉上,幻化著不同的色彩。一壺老酒,幾個酒杯,散亂地放在一邊。每當一陣夜風吹來,就有無數瓣桃花翩然落下,灑在三人身上。宛兒雙頰暈紅,顯然是已喝了不少的酒,雙眼之中秋波流轉,卻是為這肅殺的夜晚平添了幾份嫵媚,真有人面桃花相映紅之趣。


  端木正手持一根木棍,無意識地在火堆中撥來撥去,眼中神色迷茫,顯是正在為什么事情而迷惑。飛揚不時將一邊的木柴加到火中,讓火燒得更旺一些。


  “你的武功路數使我想起了一個故人,不過他使的是劍!”端木正突兀的說了一句,飛揚心中不由一抖。笑道:“天下武功殊途同歸,先生有這種見多識廣,有這種感覺也實屬正常!”


  “不!”端木正搖頭到,“你說的那是形似,而我所說的乃是神似。”直視著飛揚的眼睛,端木的眼中閃著異樣的神采。飛揚心虛的低下頭去,又拿去幾根木頭,扔到火堆中。


  “這個姓霍,名震廷,是當今神劍山莊之主!”石破天驚,飛揚猛地抬起頭來,直瞪著端木,兩手下意識的握緊,但馬上又意識到對面這人實是自己的恩人,不由重重地喘了口氣,緊握的雙拳又松開了。


  似乎沒有注意到飛揚的異樣,端木正自顧自地說:“說來也是機緣湊巧,那還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聽說在有人華山之顛發現了火龍草,于是就趕了過去,想去碰個運氣,看能否采到這味珍貴的藥材,卻不想到藥沒有采到,卻看到了一場情變。”


  “一個大約二十上下的女子和一個年輕男子正在激烈地爭論著什么,本來我沒算去理這事,但那男的無意中露了手功夫,卻讓我震驚不已,當時他顯得很是激動,一掌拍在身旁的一塊巨石上,那塊巨石竟然在瞬間就瓦解成了一堆碎石,而那女子卻一直在不住地啼哭。看到這人的武功,我反而不敢動了,要知道,雖然是無意,但看到了別人的密秘,總是犯忌的。”


  “二人說著說著,那女子竟突然動起手來,一掌就擊打在了那男的身上,跟著上去拳打腳踢,看她下手,武功竟也是江湖一流,而不知為了什么,那男的如此武功,卻是任由那女子動手,卻是一直不肯還手。”


  “那女的武功極好,只三兩下,就將那男的打得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而那女子此時也呆了,當下大哭起來,罵道:你為什么不還手,你怎么不運功抵擋,霍震廷,我恨你一輩子!將身子一躍,竟自狂奔而去了。當時我真得有些呆了,霍震廷是什么人呀,他是當時神劍山莊的掌門弟子,在江湖上當真是如日中天,那女子是誰, 我想了半日,方才想起她好像是江湖中人稱逍遙仙子的莫逍遙,倒想不到他二人是一對情侶,卻不知為了什么而反目。”端木正捏著嗓子學著那女子的語氣,本是有些好笑,但此時的飛揚和宛兒卻都是笑不出,心里反而有一種凄慘的感受。


  “我走了出去,就這樣,我結識了霍震廷,在那華山之顛,我替他療了三日的傷,也見過他施展一套極為厲害的功夫,就象你今天的一樣,不過他用的是劍,你用的是刀,而且在招數上也是大不相同,好像他的劍法比你這刀法要狠辣的多,不過這內在的神韻,卻是極為相似的!”


  飛揚心中豁然,師父臨終時要自己看到一個手中有同樣東西的女子的就代他道謙的話,又浮現在心中,那女子莫不就是端木正口中的逍遙仙子莫逍遙么?突地心中一震,伸手向懷中摸去,不由全身一涼,那里還有什么錦盒,這段時間以來,自己打打殺殺,衣服早已破亂,這身上的衣衫還是那漁民陳老漢的,那錦盒早已是不見了。


  心下不由懊惱之極,自己竟然連師父唯一的遺物也弄丟了,這可怎么好呢?


  端木正微笑道:“不知你和那霍震廷如何稱呼?”宛兒也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飛揚。


  飛揚看了二人一眼,坦然道:“我也不瞞二位,他是我的師父!”


  拍拍手,端木正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師父近來可好?”


  飛揚閉上雙眼,痛苦地說:“師父死了,神劍山莊沒了,所有的人除了我,都死光了!”


  “什么?”端木和宛兒都是大驚,“神劍山莊怎會沒了,是誰有這么大的能耐,唉,我淡出江湖已久,卻連這樣轟動天下的消息卻也是不知!”


  “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對方不論是武功,還是勢力,都是遠超山莊。”


  “你改變了劍招為刀招,就是怕被別人認出來你是神劍山莊的弟子,是么?”宛兒問道。


  點點頭,飛揚道:“對手太過厲害,我不得不留幾個心眼,要是讓他們知道神劍山莊還有弟子的話,只怕會對我趕盡殺絕!”


  端木正默然半晌,道:“蘇彤與此事有關系嗎?”


  “不知道,不過神劍山莊被毀之時,她的確就在附近,和她一起的還有一個什么叫做烈神掌的老頭吳新鵬。我很懷疑此二人也參與了這一事。”


  “你傷好之后,是否要去將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飛揚眼中冒出熊熊怒火,“這個自然,我在師傅墓前發過誓,要提著仇人的頭卻祭奠師父的英魂。”


  端木正道:“那我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飛揚拱手道:“先生于我有大恩,但有吩咐,無不相從!”


  “好,不管那蘇彤是否參于了此事,她若落在你手中,請你不要殺她,只將她交給我就好了!”端木正眼中似乎有淚花閃動。


  飛揚一鄂,但馬上又明白,想是這蘇彤與端木正相處日久,雖然這徹頭徹尾是一個陰謀,但日久生情,端木正必是已將這蘇彤看做自己的女兒一般,雖然做錯了事,但卻狠不心來殺她。當下道:“先生放心,在下一定按先生說和辦!”


  “蘇彤已是得了我毒技真傳,極不容易對付,你明日就要走了,我將宛兒交給你,也好助你一臂之力!”端木正對飛揚道。


  “什么?”飛揚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柔弱如風擺柳的宛兒,不由頭皮一陣發麻,自己所到之處,一片腥風血雨,帶著這樣一個女子,卻怎生是好,正等婉言拒絕,卻又聽到端木正道:“你別看宛兒柔弱,她的毒技不在蘇彤之下,而且她的醫術更是蘇彤望塵莫及的,總之,她在你身邊,決不會成為你的累贅,只會成為你有力的幫手!”似乎看穿了飛揚的心事,端木正一口就封死了飛揚推辭的語言,飛揚不由無話可說。


  一邊的宛兒雙臉暈紅,一雙秋波四溢的大眼盯著火堆,卻不知在想些什么。


  次日,一只小船載著飛揚和宛兒二人,駛離了桃花島,順水而下,江湖上又一場血雨腥風拉開了幕布。


  六王府內,六王妃拿著自飄飄手中得來的玉環,端坐在房中,俏臉紅腫,顯是剛剛哭過,神色也是陰睛不定。


  “這玉怎會落到飄飄手上,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非要如此安排,來懲罰我嗎?”伸手取過整整齊齊疊放在床上的一束紅綢,苦笑不已。雙手一抖,一丈來長的紅綢已是在空中伸得筆直,跟著紅綢的頂端在空中靈巧的一繞一卷,已是輕盈地將桌上的一杯香茶卷了起來,紅綢回收,茶碗卻已是落到了六王妃的手中。任誰也想不到,一向深居簡出的六王妃竟是一個武學上的大行家,單看這手功夫,就知如沒有幾十年功夫,斷然難以將柔軟之極的紅綢忽爾使得如鐵棍般堅硬,忽爾又成了繞指柔。


  “夫人,夫人!”一個粗曠但不失溫柔的聲音自房外傳來,六王妃臉色一變,手上一縮,那塊玉竟在手上消失的無影無蹤。走進房來的正是她的丈夫六王爺。


  “哦,夫人竟然興致很高啊!”似乎沒有看到夫人臉上的紅腫,六王爺坐在桌邊,伸手接過六王妃遞過來的茶,笑吟吟地說。


  六王妃臉上一紅,道:“哪有什么,只不過今日收拾一些舊物,看見了它,這么多年沒用,見到它,不由想起昔日的一些往事,有些傷感罷了!”


  伸手攬過六王妃仍然如同少女的小蠻腰,六王爺呵呵笑道:“我的小逍遙又想起昔日在江湖上叱咤風云的時光啦!”


  六王妃臉色緋紅,伸手一推,嗔道:“都幾十年的老夫妻了,還這樣啊,也不怕人笑話!”六王爺大笑:“你還是我在十幾前遇到的那個小逍遙呀,你看,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老樣子,我卻是已經老了。”


  心中想起這十幾年來王爺對自己的呵護,六王妃不由心中感動,將頭埋在六王爺寬闊的懷中,眼淚不由像斷了線的珠子樣流了出來。二人一時之間,相擁無言。


  飄飄一頭竄進了小姨娘的房中,眼前的一幕讓她嘴張得老大,眼都瞪圓了,忽地一個轉身,風車般地轉了過去,狼狽向外跑去,邊跑邊喊:“我可什么也沒看見呀!”


  六王妃大羞,一把從丈夫懷中掙脫出來,氣道:“你看,都是你,呆會兒那小丫頭不笑死我呀?”


  六五爺摸摸嘴唇上的小胡子,有些得意地笑了,突然降低了聲音,用只有六王妃才聽得到的聲音說:“今晚上我早點回來,你可要等著我哦!”


  六王妃臉一下子變得緋紅,伸手就一巴掌拍了出去,六王爺人影一閃,已是出了門外,大笑聲卻仍是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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