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人換一人可好
“楚大人請看這是何人？”又一個好聽的清朗男音道。
眾人聞聲看去，隻見在火把的映照下，一個一身白衣的俊朗年輕人手裏正抱著一個人。
看那身形和被半遮住的臉，景惜言就知道是蕭逸。他的頭半低下，卻一句話也沒說。
“王爺？”楚漸離也是一驚，這蕭逸不是都有影衛保護的嗎？怎麽會被對方抓住了？逸王爺雖然武功不在了，但曾經征戰沙場，怎麽這麽容易就被抓住？
當然，這些疑問也不是這個時候去考慮的，蕭逸已經抬起頭來，朝景惜言微微一笑，道：“沒想到皇嫂這麽想離開！”這句似歎似問的話，哀怨深情，聽得景惜言一陣歉疚。
蕭逸是個重情的人，他喜歡景惜言這個朋友，這些年，一直在明裏暗裏相助，默默相伴。他以為，景惜言在大蕭應該過得不錯了，她應該再不想回去了。
他的以為沒有錯，在大蕭的十年，是景惜言過得最平靜的十年。
但是命運，總不讓人安穩。
否則，又怎會出現今天這一幕，那麽多人殞命，不過就是想要她回去。她不敢辜負那麽多人的犧牲，隻得不情不願地回去。
隻要活著，就總有那麽多的身不由己。
“我本是無根的浮萍，在哪裏都可以，而我更願意漂泊，江湖再見。”景惜言瀟灑地道。
去意已決。
蕭逸定定地盯著景惜言看，仿佛要用火熱的眸光把她灼出一個洞來。景惜言坦然地和他對望，眼裏平靜無波。
她這平靜至極的神情，可不知傷了多少人。但她不在意，她其實也是個薄情的人，十年相識相知，她都可以當做流水，從此隻是過往。
“楚大人，讓他們走吧！”蕭逸歎息著道，仿佛他沒有被人挾持，仿佛他隻是在做一個今天吃牛肉麵的決定。
“……”
楚漸離並不答話，他本來就不想留景惜言，不過是蕭雲軒的命令，不敢不聽，這才為難地守在這裏，等待景惜言等自投羅網。
葉輕暗忖，這蕭逸倒是個好人，比他那個大哥好多了。
“她的心一直都不在這裏，已經做一個行屍走肉的人十年。如果大哥愛她，也應該懂得給她自由，而不是再這樣束縛她，真正的愛，是放手。”蕭逸一臉悲涼地道，雖是為她大哥說話，但眾人都感到了他語氣裏的悲涼。
葉輕也被感動了，心想，這逸王爺，倒是個性情中人。果然，不止長得好，心腸也這麽好。
“這位大叔，每個人生而平等，你們這樣強迫我娘親做皇後也是不對的，我娘親有權利選擇做她想做的事。”林南突然想到景惜言給他說的那些自由平等的理論，覺得，娘親之所以說這些，肯定就是她內心深處最深沉的渴望，她最向往的，應該是自由。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林南悲傷地滿懷向往地念出了他娘親最常念叨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沉默了。那清俊的少年，本該無憂無慮，卻也有這麽悲傷的情，可見，他對他娘親的眷念。
“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蕭雲軒從黑暗中慢慢走出，臉上的帶著神秘莫測的笑，“我以為，惜言是為了愛情才離開，卻原來是如此，哈哈哈！”
如果，他不是為了別人而離開他，也並不是不可以忍受。
“南兒，不如，我放你娘親回去，而你留下如何？”蕭雲軒笑得一臉和藹地道。
“不可以。”景惜言否定道，她並不知道蕭雲軒為什麽要林南留下，但直覺讓她否定，一旦留下，肯定會有不好的事發發生。
“為什麽不呢？他留下，我給他封王，以後，他就是我大蕭的人就好了，仍然是自由之身，隻要經常來看看我就好。”蕭雲軒挑著眉看景惜言，一臉你賺大了的表情。
景惜言自己就沒有自由之身，怎麽可能再讓林南受這種苦，是堅決不答應。而且，她也想不通蕭雲軒是抽的什麽風，之前還不惜一切代價留下她，現在就想留下林南了，這變卦也太快了。
“惜言，你這樣，會讓我以為，你是對我有情的，是想留下的，隻是迫於壓力，必須離開而已，是這樣嗎？”蕭雲軒歪著頭問道，那眼裏，竟然還有笑意。
蕭逸看著，暗想，自家大哥果然瘋了，給林南封王這樣的事都說得出來，還有妄想症了，他不會是把林南當做自己的孩子了吧？這也不是不可能，蕭雲軒一向很喜歡孩子，對於那些皇族的孩子，他都密切關注，有時候也羨慕，隻是他隻愛景惜言，這些年耽擱下來，才沒有孩子的。
葉輕在蕭逸的身後想，這林南確實是長得俊俏，不過小小年紀，就已經隱現卓然之姿了。
“情為何物？我不懂。”景惜言一笑道，眼裏，卻滿是苦澀。如果她早知情為何物，又怎會深陷其中。
“如果是這樣，我就放你離開，但你得答應我，今生都是我的妻，不得再嫁他人。”蕭雲軒仿佛沒有聽到景惜言的話，而是自言自語地道。
楚漸離扯了扯嘴角，這個要求過真霸道。既然景惜言為了自由，生命愛情都可拋，那就讓她為了自由而失去愛情吧，這很公平。誰說蕭雲軒瘋了呢？他清醒得很，這一刻，也不忘算計。
“憑什麽答應你，我們手上還有蕭逸。”莫離從黑暗裏慢慢地跺出來，本來就穿了一身黑衣，更看得不真切，隻是那慘白的臉，還有堅毅的神情，震撼著周圍的每一個人。
蕭雲軒看了挾持蕭逸的葉輕一眼，臉上帶上了冷笑，他才不信眼神那麽清澈的人會傷害蕭逸，更何況那人眼裏還有不知名的情緒。
蕭雲軒對莫離這個人並不熟悉，他甚至覺得，在暗處的人，大多都陰險狡詐，做事也不光明正大，無法理解景惜言為什麽看上這樣的人。
他曾嚐試著用別樣的目光去看這個人，卻無奈，怎樣看都是不順眼。
於是他不耐煩加不屑地道：“你有什麽立場和我談條件？”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突然散發出來威懾每一個他身邊的人，他這樣的人，即使目空一切，仍然有人盲目崇拜，這就是領導者氣勢！
他此刻表現出來的就是，你根本不配和我談條件。
葉輕伏在蕭逸的耳邊低聲笑道：“你大哥好威武哦！”那曖昧的語氣，和暖暖的氣息撲得蕭逸不適地縮了縮脖子。
蕭逸心說，你個變態，說話不會好好說麽？怪聲怪氣的，還湊那麽近……
莫離卻不在意，這裏既不是皇宮，他也不介意再打一場，不過是打起來，總也解決不了問題。
景惜言都已經決意要走，在這種兩相對峙的情況下，他也不一定就敗了。
隻是讓景惜言不得再嫁這個條件，是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他要許她一世白頭，怎可讓她做他人的妻。
“既然蕭帝不願意和談，夏某也不介意再戰一場。”莫離自稱夏某，隻是為了和蕭雲軒在身份上平等，他是錦夏尊貴的征北王，而不是無名小卒，也算是對蕭雲軒挑釁的回應。
“莫離叔叔，我留下吧，大蕭挺好的，打來打去也沒意思，隻要娘親自由，南兒沒關係的。”林南突然揚聲道。他娘親為他做了那麽多，他也想為娘親的自由，盡自己的力。既然隻是留在大蕭，那也並無什麽不妥，蕭雲軒對他挺好的，他也覺得蕭雲軒是個不錯的人，他那麽寂寞，陪陪他也不錯。
“南兒，別胡說！”景惜言趕快道。
“南兒真乖，以後做我的兒子，我會對你好的。”蕭雲軒笑著道。這一刻，他覺得，景惜言再也不是他執著的，得知眼前的孩子要留下陪他，他心裏一陣由衷的高興，那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做不了假。
看這母子情深，楚漸離緩緩地點了點頭。卻也怪蕭雲軒讓人母子分離，但他隻是他的謀臣而已，說話可沒什麽分量的。
葉輕也小聲地對蕭逸道：“這小孩倒是真心實意，就是，他那麽單純，你大哥也忒心狠了。”
蕭逸撇嘴，心想，我大哥對誰都心狠，對這小孩，已經很仁慈了。
這時，那小孩又說話了：“娘親，孩兒其實挺喜歡大蕭的，這裏的人對南兒都很好，蕭叔叔也對南兒很好，南兒也想留下來陪他。”林南沒有說的是，他父皇有那麽多孩子，雖然對他極為寵愛，但他卻看不真切，倒是蕭雲軒對他，確實是真心實意地好。他隻是個孩子，他沒見過兩國交兵，他隻知道，他對他好。
有時候，小孩子的想法就那麽純粹，不染雜塵。
“哈——”蕭雲軒愉快地笑了，道：“好南兒，以後就留下吧，我封你為南王，以後在我大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嘶——”一片吸氣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是何等殊榮？就算在錦夏，林南身為皇子，也不會有這樣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