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們沒有不來的理由
莫離和蕭雲軒聽到這裏,都怔住了,一時無人說話。
外麵,已經有人和蕭雲軒的禁衛軍打了起來。楚漸離默默地看著景惜言,他也是第一次聽她說心裏話,但是,他內心裏應該也是知道她的想法的。
他也想給她自由,然而,他有自己的使命,根本無暇分身。
“走吧!”景惜言見蕭雲軒愣了,就道。
莫凝抱著景惜言破窗而出,外麵早已被圍住,一群黑衣人正和禁衛軍在交戰。
傲寒和莫離則守著楚漸離和蕭雲軒,畢竟他二人的武功不可小覷,而外麵,有肖雲、鬼影和莫凝照顧著。
蕭雲軒突然反應過來,如果這次讓景惜言離開,那就是永別了。他提劍衝出去,想要阻攔,卻被莫離截住了,二人纏鬥起來。
莫離曾經在蕭雲軒和楚漸離的手上吃過虧,回去後勤練武藝,武功精進了不少。蕭雲軒本就不耐煩和他纏鬥,他想要去找景惜言,楚漸離見他意圖,想上前幫忙,卻不想,傲寒就在一旁守著,兩人也交上了手。
“果真是有備而來!”蕭雲軒冷笑著道,這時,一個將官跑到蕭雲軒身前,正在猶豫要不要插手。
“別讓皇後走了!”他大喊道。
大蕭的百姓都知道蕭雲軒武功蓋世,勇猛過人,也不去為他擔心,那將官得令之後,就出去下令。
“不惜一切代價,留下皇後娘娘。”
這是一場規模宏大的巷戰,蕭雲軒雖然沒有準備,但在他的地盤,自然實力雄厚,那些參加中秋宴的武將也來參戰。
景惜言擔心地看著戰況的演變,心情複雜。
她想不到,不過隻是想要離開而已,卻要犧牲這麽多人,不管是錦夏還是大蕭的人,她都不想看到他們倒在血泊裏。
“都住手!”景惜言大聲喊道。
眾人漸漸住手,看著站在庭院中央,被莫凝護著的景惜言。
她扯下身上的紅色禮服,摘下鳳冠,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緩緩地抬起……
所有人是目光都看著她,莫離突然覺得呼吸一滯,難道她還是不想活?景惜言尋過死,就在那次和親的時候,她都已經放棄了……生命於她來說,難道就那麽輕賤?
“不要——”莫離以他此生最快的速度飛到景惜言的身前,握住了她緩緩上抬的手。
景惜言冷淡地看著他,道,“放開!”“不放!”莫離執著地道,眼裏滿是傷痛。
蕭雲軒也已經到了景惜言身前,卻隻是定定地看著她,不說一句話。楚漸離和傲寒遠遠地看著,卻都不說一句話。
“我不想任何人因我而流血犧牲,我不想欠你們的。都撤了吧。”景惜言道,卻仍然沒有人說話,這時候,有權利決定的是蕭雲軒,但他不想做任何決定。
錦夏的征北王,一直隱藏幕後的高手,既然來了他大蕭,就別想再回去。他此刻其實很緊張,很怕聽到景惜言為莫離求情的聲音。隻要她開口,他會答應,但也同樣會心碎。
“娘親,不要!”一襲白衣的林南突然越過眾人,到了景惜言的跟前,臉上已經滿是淚水。他清楚地記得十年前,景惜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
“傻孩子,娘親教過你‘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怎麽又哭了?”她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去為林南抹眼淚,聲音還是慈愛的,帶著淡淡的責備。
“娘親若是再輕生,南兒就再也不理娘親了。娘親總是這麽任性,讓人擔心。”林南生氣地道。
“……”
景惜言無語,她沒有輕生啊,誰教這孩子說話的?
蕭雲軒則讚同地點點頭,確實夠任性的,她做的那些事,根本不像一國軍師能做出的。
莫離則是疑惑地看向景惜言,任性嗎?她做事一向為大局著想,從不為自己考慮,沒有一點私欲,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景惜言用力去甩莫離的手,卻沒有甩開,她就道:“放開我,我不是想輕生,隻是想削發為尼。”
削發為尼!
她要削發為尼?
她要舍棄這世間的一切?
這和輕生,確實不一樣,卻有一樣。一個是身死了,一個是心死了。
“不可以!”蕭雲軒眼眶發紅地盯著景惜言,雙手捏上她的肩,仿佛要把那細瘦的肩胛骨捏碎一般。
莫離拿掉了景惜言手裏的匕首,也強硬地道:“我不允許。”我還沒給你幸福,你說過的永不負我,怎可輕易,就遁離紅塵?
景惜言奇怪地看著他們,道:“你們有病吧,我想做什麽與你們何幹?為什麽要征得你們的同意?”
“你是我的妻。”蕭雲軒快速答道。
“……”
你是我最愛的人。莫離想這樣說,但是,卻因為聽到蕭雲軒的話之後沉默了。十年前的事,景惜言隻怕已經忘記,但他就是不能原諒自己。
“又不是我樂意的。”景惜言小聲地道,站在她身前的蕭雲軒、莫離、林南都聽到了。蕭雲軒氣紅了臉,一句話說不出來。
莫離則是因為愧疚紅了臉,欲解釋,卻發現傷害已經造成,任何解釋都是徒然。
“娘親,那我帶你走吧。”林南拿開了蕭雲軒固定景惜言肩膀的手,拉著景惜言站遠了些。
雖然他還小,還不懂愛情。但他師父告訴過他,隻有和愛的人,生活一輩子,才是幸福的。他師父還說,莫離才是他娘親最愛的人。那麽即使他娘親不想和莫離生活在一起,那也應該不願意生活在大蕭的皇宮,畢竟,她是被他們軟禁了的。
“好!”景惜言笑著道。不去看蕭雲軒或者莫離,更不去看其他的任何人,就想走。
“都給我拿下!”蕭雲軒慘笑著道:“惜言,這一生,我都不許你離開大蕭皇宮。”
於是刀戈之聲再起,既然再無轉圜的餘地,那麽隻好用武力來解決。
蕭逸要過了中秋再去邊境,此時,他也站在一旁,看到他大哥瘋狂的樣子,有些擔心,漂亮的眉都皺了起來。
“你大哥挺癡情的,不過他們這樣,會逼死那位皇後娘娘吧!”葉輕站在蕭逸的身後閑閑地道。
“惜言才不會選擇死呢!”蕭逸反駁道,突然覺得不對,這聲音怎麽這麽陌生,卻又莫名地熟悉,於是他轉身一看,就看到當日那個笨賊。“你怎麽在這裏?”
“額,我來看熱鬧啊!皇宮那麽多處著火,肯定有大事要發生,果然啊,來對了,真是精彩!”葉輕讚歎道,仿佛眼前不是一觸即發的殺戮,而是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
“來人,把他給我打出去!”蕭逸被氣得不輕,這種偷雞摸狗的敗類,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兩個影衛朝葉輕襲來,他不得不退避,但卻順手牽了蕭逸一起。
蕭逸本是習武之人,如今雖然武功被廢,但膽識還在。他雖然不喜歡葉輕說話的輕慢態度,但也不討厭他,此刻他心憂他大哥,就道:“你放下我,別鬧!”
“不放怎麽樣?你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哈哈——”葉輕惡劣地笑道。
此時,蕭逸終於肯定,這笨賊有病了,如此緊張的環境下,他竟然也可以玩的不亦樂乎!果真是少根筋,大腦可能也搭錯了線。
景惜言被莫凝和林南護著退了些,蕭雲軒和莫離卻有打了起來,蕭雲軒嫉妒莫離是景惜言戀戀不忘的人,莫離嫉恨蕭雲軒是景惜言的夫,如此仇恨,讓他們恨不得殺了對方。
無奈,兩人武功不相上下,打得難舍難分。
景惜言讓鬼影去換了傲寒過來,她問傲寒道:“如今局勢,你們可曾預料到?可有應對之策?”
“有。”傲寒肯定地回道。
“那現在該怎麽做?不可能一直這樣混戰下去,這是大蕭的皇宮,是實力最強的地方,走出去都難!”景惜言擔憂地看了一眼周圍圍著的禁軍,隻覺傲寒他們此舉甚為不智。
“隻要惜言脫身,他們隻有脫身之法。”傲寒期待地對景惜言道。“那我們走吧。”景惜言幹脆地道。
傲寒卻有些猶豫,景惜言看得不耐煩,正要開口問,她就道:“如此大的犧牲,隻怕惜言離開,也不得安心。”
“你們既然知道,又為何還來?”景惜言歪著頭問道,那眼裏,閃著的都是淩厲光芒。
傲寒低下頭,堅定地道:“我們沒有不來的理由。”然後她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景惜言的眼睛道:“錦夏的百姓在你的政策下過得很好,人名安居樂業,商界人才濟濟,教育界也教出一批批優秀的學生,軍隊更是脫胎換骨。這都是你的功勞,作為錦夏的子民,他們有義務迎你回去。”
振振有詞地說完,傲寒又低下頭輕輕地道:“而我,也希望你回去。”那語氣裏的感情,景惜言倒是聽得真切。
罷了,有些真情,總要辜負,她活了這麽多年,應該早就明白,她不是為自己而活的。
錦夏需要她,錦夏的子民需要她,僅此,她就不能任性。
為了這群無辜的百姓,再荒唐的事,她不都答應了嗎?如今,她也不得不應他們的需求,回去。
她已經成了他們心目中的精神信仰,早就和他們密不可分。
她也是自私的人,也會想盡一切理由,讓自己解脫,讓內心不那麽負疚。
長長地歎了口氣,景惜言對傲寒道:“走吧,都隨你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