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似曾相識的背影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似曾相識的背影
麵對景惜言囂張的氣勢,蕭逸更是氣憤,自以為到了他的地盤,堅決不能再讓景惜言囂張。
但是要如何讓景惜言吃虧,卻還沒想好。是當眾揭穿她的身份?但那樣會有辱他皇家的名聲,隻得作罷。
蕭逸正要去揭景惜言臉上的小胡子,就被鬼影擋住了,他低聲道:“王爺請自重!”
蕭逸此刻武功盡失,哪裏快得過他,隻得憤恨地放下手,也對身後不幫他的兩個暗衛置氣。
而景惜言則是推著輪椅再退一步,嗬嗬地笑道:“沒想到王爺這麽快就擺脫了輪椅生涯,真是可喜可賀,他日,惜言一定備上薄禮,親自登門道賀!”
不去管蕭逸暴戾的臉,景惜言繼續道:“再怎麽說,我們現在也是一家人,本來就該多走動走動,彼此關照的!”
說罷,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轉動著輪椅遠去。
蕭逸憤恨地盯著那坐在輪椅上的背影,雙眼冒火,如果有可能,他的眼睛都要把景惜言灼出兩個洞來。
然而,景惜言沒得意多久,笑聲就斷了,她從輪椅上跳了起來,朝前疾跑了幾步,就“嘭——”的一聲摔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
莫凝飛身過去扶起她,卻看見她怔怔地朝前方看著,眼裏閃著晶瑩的水光。
尋著她的目光看去,也不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蕭逸見景惜言狼狽地摔在地上,本來還有幾分幸災樂禍的,還走上前去看熱鬧。
但走近時,才看到景惜言的臉色蒼白,眼裏還含著淚光,也不知道是摔著了還是怎樣。
莫凝等人想要馬上帶景惜言回去,卻被她阻止了,她慢慢地走回輪椅上,要求去茶樓喝茶。
“大人?”肖雲擔心地叫道,欲言又止。她最是關心景惜言的身體,如今這樣,確實不適合再在外麵多呆。
聚賢莊,是弈城比較有名的茶樓,景惜言自從愛上招搖撞騙之後,也愛上來這裏。
這裏可以有高級的茶,經典的茶藝,還有精美的茶點,卻也有各社會層次的人來這裏談天說地。
比如說此刻,就有人道:“錦夏開放了通商口岸,茶葉瓷器等貨物的價錢疾降,我等窮人都喝得起茶,買得起瓷器了……”
“還有錦夏的貌美歌姬,也流入我大蕭,她們的表演,可真精彩!”
“還有一個叫做濟世堂的醫館,也從錦夏開到了大蕭,這不,正在城南,馬上就開業了。”
景惜言等一行人經常來,雖然頂著個活神仙的名號,還帶了兩個妙齡少女,也沒引來特別的注視。
蕭逸本是不屑走入茶樓這等地方的,但他被景惜言吸引,也跟著進來,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
景惜言要了一杯茶默默地喝著,臉上的表情,是一貫的微笑。
當然,蕭逸可不敢小看了她這溫和的笑,畢竟,景惜言曾經談笑間,毀了他的雙腿和雙手。
開放通商口岸,促進兩國經濟文化交流……
夏晨燁手腳挺快的,也充分相信了她這個假公主和親的力量。
至於濟世堂,連鎖醫館,必然是詩雨和陳世美所開。這個時代,連鎖這種東西,雖然有,但還沒人做得那麽係統。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來大蕭。
這些日子以來,景惜言走在街上,總是莫名其妙地覺得某個背影似曾相識,雖然像今天這樣,衝動地追上去還是第一次。
景惜言知道,她是想他了,她是想念錦夏的一切了。
聚賢莊,其實是景惜雲的一個據點,她是這裏的二老板雲曦,是一個脾氣極古怪的孤僻女子。
第一次遇見她,她隻是禮貌地點點頭,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景惜言知道,她和景惜雲就長相而言,就有很多相似之處,如果有人懷疑,像蕭雲軒這樣精明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妹。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忍不住來這裏,尋找一絲安慰。
莫離自從景惜言和親而去之後,就一直致力於練兵,想怎樣將錦夏的士兵練到最強。
景惜言提到的陣法,戰術,兵器等,他都一一思考,並逐一改進。他想在十年間,讓錦夏的士兵脫胎換骨,尤其是經過戰火洗禮過的士兵,經過錘煉,必都可以練成戰無不勝的常勝軍。
不僅是他對景惜言的信任,更是經過實踐和改進之後,覺得景惜言是對的。
“我有信心在十年之後,不懼一切入侵,甚至,我要搶回她。”這是莫離回京述職的時候說的,他眼裏的烈火,都點燃了夏晨燁的鬥誌。
夏晨燁對於景惜言的歉疚,早就深入骨髓,甚至夜裏,也會夢見景惜言絕望的眼神。
他深知景惜言對錦夏的期待,也明白景惜言想要將錦夏變強的迫切。
於是,他將這種歉意,化作力量,投入到對錦夏的改革中。
他發展經濟,為商人開紅燈,為商人正名。甚至,設置了專管工商業的部門,鼓勵經商。
鼓勵與他國進行經濟、文化交流……
教育,也是景惜言最迫切提出的問題,重視技術教育,重視下一代的教育等,都被夏晨燁拿出來討論,並在計劃盡快實施。
“大哥,也許,錦夏在未來十年,真的會不一樣!”從來沒有這樣一個變革,這樣徹底,又都是為百姓著想。
效果甚至是立竿見影的,而預想的美好未來,隻要有時間,也不是不可以實現。
如果,真的不一樣,她回來,他是不是,可以挺直了背說,他一直在努力?
兩隻手交握在一起,二人異口同聲地道:“我們一起努力!”
此刻,他們不知道,是為錦夏努力,還是為那個叫景惜言的女人努力。
男人們,總喜歡,把自己所做的事,冠以女人的名譽。
比如說,古語就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說法,總覺得,為了紅顏去做的事,才能叫事,也才有意義一樣。
如果景惜言知道她還有這樣的影響力,必然又是一番不知所雲的笑。
她早就不能理解他們的想法,更不懂他們的做法,一個不被尊重的人,竟然,可以有這樣的影響力?
要是景惜言的世界,她會認為,既然都不值得尊重的人,那她就不會想要從他身上學到東西,或者是被他影響。
她早就意識到自己與世格格不入,早就知道自己理解不了,但她不在意。
景惜言現在正在思考著她剛剛看到的人,那個背影實在太像了,幾乎一模一樣,不過是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失態至此。
聽到這麽多錦夏的消息,她其實很想回去,即使那裏最後給了她絕望,即使,那裏負了她。
她本以為,她會做一個“寧願我負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負我”的人,最後,卻是被負的那個人。
即使如此,她也還心憂著那片土地上的子民。
蕭雲軒說過:“如果大蕭和錦夏並為一家,以大蕭的勇武和錦夏的智慧,必然天下無敵。”
景惜言笑,強強聯手也是好事,但是重要的是誰當家?大蕭是否會讓有智慧的錦夏當家,錦夏又是否服從強勢的大蕭?
蕭雲軒的夢不可謂不美好,也不是沒有實現的可能,但時機未到。
天下大同的思想,古已有之,但天朝比錦夏不知道進步了多少年,卻也無法做到。
“錦夏與大蕭,其實也可以以另一種方式相處,並不一定要誰把誰吞並。”景惜言朝蕭逸道:“就像你我,在戰場上,你欲置我於死地,下了戰場,我們還陰差陽錯地成了一家人!”
明知道蕭逸對自己的敵意,景惜言還去撩撥他,總想往他傷口上撒鹽。
“誰和你一家人?比把自己看得那麽高!”蕭逸冷哼道。
“……”
真是小孩子脾氣,愛鬧別扭。
“王爺不做將軍了,也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你看我,不做軍師,不也還可以為人算算命嗎?”見蕭逸鄙視的眼神,景惜言笑道:“你可別瞧不起算命的,這其中,可藏著大學問呢?你總說我招搖撞騙,可見有人來找我麻煩了?他們要是再見到我,可還得感謝我呢?”
“那是他們蠢!”蕭逸道。
“是啊,他們是蠢,可是,你要活那麽聰明幹嘛?”景惜言笑眯眯地反問。
“人就是活得太聰明才累,你以為他們中沒有聰明人嗎?應該說聰明人占多數,真正蠢的人不多,但是,他們都願意被我騙。”
蕭逸被景惜言問住了,他一直高高在上,養尊處優,即使在戰場上,也被照顧著。
他並不知道,真正的人間疾苦,也不知道,人們要靠什麽樣的信念活著。
“站在高處,你就永遠學不會滿足。”留下這句話,景惜言就離開了,茶樓卻還是最熱鬧的時候。
景惜雲站在二樓上看著景惜言離開的背影,嘴角浮上一絲淺淺的笑意。
姐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即使麵對敵人,也如此心軟。
蕭逸看著景惜言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背影是那麽的單薄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