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一廂情願的錯誤
“你想去找弗蘭？”萊徹明顯不想去，他清楚這是個很棘手的狀況。就算他們去也沒有辦法改變現在的情況。但艾莉莎態度又讓他沒有辦法拒絕。
“我隻是……不希望弗蘭再受到痛苦了。愛琳為了保命，恐怕會繼續折磨他。我很擔心他……死不了。”那的確是艾莉莎最擔心的事情了。弗蘭已經承受了足夠多的痛苦，為了換取的不過是十年的生命，而當他後悔他想要結束的時候，又礙於和愛琳之間的聯係，沒有辦法做到。
“弗蘭早就後悔了吧。他沒有想到愛琳會自私到現在這樣。他覺得自己的付出……完全沒有被珍視。”萊徹呢喃著，看著艾莉莎皺起的眉頭，手伸到半空中才想起自己沒有辦法觸碰到艾莉莎，尷尬地收了回去。
“如果不是路西法自己的話，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契約內容吧？就算是、就算是米迦勒都辦不到吧？”她還是希望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而不是要“幫助”弗蘭死去，讓他得到解脫。
萊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可以休息一下，我們再考慮弗蘭的事。”
“我和你都是不需要休息的。而且，要是再不出發的話，就要天亮了。我倒是無所謂，不過你就麻煩了。為什麽莉莉絲就不懼怕陽光，卻要讓你們生活在黑暗裏呢？”艾莉莎嘴上說著，自己穿牆而過走到了外麵，萊徹則一臉黑線地開門出去。
“那就是代價。既然想要獲得永生，就必須要付出代價。不過對於我們來說，陽光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倒是父親偶爾會念叨著，陽光是溫柔的暖意，而不是灼燒的痛苦。”
凱納斯在遇見莉莉絲之前，也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但如今他已經是長老了。
“走吧……我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討論這些沉重的話題。”憑借記憶來到剛才的村莊，愛琳走進的那個房間亮著燭火，可以從窗戶上看出一個美麗的剪影。頭上仍舊戴著那個花環。那個花環就像是一個魔咒。
艾莉莎依舊自由地穿牆進去了，隻要她不特意在萊徹麵前隱藏，萊徹還是可以看到她的。他趴在窗戶上，明白艾莉莎並不想他進去幫忙。
她自己甚至都不想插手。不過是害怕愛琳會有什麽更可怕的動作才會過來罷了。
“如果五年前路西法沒有出現的話，我大概已經葬身火海了吧？”弗蘭又被鐵鏈縛住了手腳，回到了角落裏。他冷眼看著愛琳，回想著艾莉莎和莉莉絲的對話。
如果那是真的……自己對她的愧疚和憐憫，全部、全部都是錯的。真是可惜了自己的“一片好心”。
“弗蘭……我不想困住你，隻是、隻是你的生死和我息息相關。我不想死，所以不得不這麽做。而且、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你應該奉還！”愛琳一開始還是柔軟的態度，但說到虧欠，她又一副坦然的樣子。
“虧欠？哈哈，你居然好意思說虧欠？我的確見死不救了，但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能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我討厭的人，而你卻認為這是錯的。讓我都覺得錯的真的是我，所以想要‘彌補’，才會招來路西法。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也是你出現，指責我，讓我不得不簽訂契約。五年的痛苦，作為吸血鬼存在，連家人都拋棄了我。因為不是真正的吸血鬼，雖然以血液為食，卻也是難以下咽的。觸碰到陽光就會灼傷皮膚。黑夜出沒總會被人當作異類追殺。如果換你過這樣的生活，你願意嗎？”
所有人都離開了他，沒有歸宿，沒有快樂。隻有苦痛和煎熬。連死都做不到。
“我……你不要再為自己狡辯了！我哥哥的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會毀容也是因為你！你應該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我已經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當初的契約並沒有寫明你會因我而死。那不過是路西法隨口一說而已。你沒有必要真的相信。或許你會活得好好的，很好很好。我當初太高估自己了，我沒有辦法熬過十年的時間，後來我也試圖召喚他，就像之前一樣，但我失敗了，他沒有回應過。”
那是因為他自己也出事了。艾莉莎搖了搖頭，走到了弗蘭身邊，把他手腕以及腳踝處的束縛放鬆了一點，並愈合了已經磨出的傷口。
弗蘭見愛琳沒有反應，艱難地挪動了一下，鐵鏈被晃得響動起來，“你真的不打算放過我嗎？你那麽怕死？為什麽不像五年前那樣把我燒死在這裏？讓我和你哥哥承受一樣的痛苦，完成你的心願呢？其實你早就想過了縱火之後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吧？我們早就應該同歸於盡了！”
弗蘭的話總算讓愛琳的臉上有了觸動。當初的確是抱著同歸於盡的心理來的，但是恰好路西法提出了那麽誘人的條件，而弗蘭一旦接受，她就可以恢複自己以前的樣子，可以繼續開心地生活下去。所以她當然會放棄同歸於盡的想法，選擇另一條路。在路西法提出條件的時候也沒有多想。
不過十年的時間，對於她而言沒有任何艱難的。她隻是沒有想過，弗蘭會忍受不了。在發現他想要自殺以後，她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把弗蘭困在身邊。她才會覺得安全。
愛琳沒有看過契約的內容，但她堅信路西法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他沒有必要欺騙自己，而弗蘭為了結束痛苦，才會欺騙自己。
“弗蘭，白天你見過我。我可以給你幫助。噓，不要讓愛琳發現我在這裏。我知道你足夠虔誠，雖然先幫助你的是路西法。我可以聽到你心裏的聲音。”艾莉莎無法忍受愛琳繼續說下去了，她蹲在弗蘭身邊，和他交流。
弗蘭被她的聲音嚇到了，四處看了看。他當然看不到什麽。“你是那個天使？”
“是……我可以讓你毫無痛苦地死去。”艾莉莎艱難地開口，在弗蘭身邊，她能感受到他所有的痛苦。“但是我需要你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要這麽做。”
“你為什麽……這麽問？”弗蘭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的手顫抖起來，艾莉莎知道那是對死亡的恐懼。她之前對弗蘭的了解不算多，但她懷疑過弗蘭為什麽要幫助愛琳。直到剛才，她看過弗蘭腦海中那些重要的畫麵。竟然有很多都和愛琳有關。
當然，都是在出事之前。那個時候弗蘭為了讓妹妹安心出嫁，幾乎每天從早到晚待在愛琳家附近。他看到最多的並不是她哥哥，反倒是愛琳。那個活潑可愛的少女讓他枯燥的生活多了一抹亮色。
可是意外總是來得比想象快很多。至今弗蘭都不清楚在看到房間著火的時候自己在想什麽，看到愛琳那雙渴求的眼睛，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還是能夠離開。
聽到愛琳哥哥的死訊，弗蘭並沒有和家人一樣覺得鬆了一口氣，而是想到了愛琳那雙眼睛，那就像是噩夢一樣縈繞著他。在他看到愛琳毀容之後，十分心疼難過。
那才是最讓他後悔的事情。因為自己的選擇才會讓愛琳變成這個模樣，那個女孩兒再也沒有辦法露出開心的笑容了。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引來路西法，在猶豫之下因為愛琳的闖入才會狠下心簽訂契約。
他不過是想要那個開朗活潑的女孩兒回來而已。可是他漸漸發現，眼前的愛琳不再是他記憶中的愛琳了。她變得冷漠自私獨斷，甚至連她母親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對於自己仍舊拿看“罪魁禍首”的眼光來看待，自己所有的痛苦在她眼中都變成了理所應當。
他沒有辦法再支撐下去了。對於愛琳的感情也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絕望和傷心。他並不是真的想要自殺，如果愛琳可以看到他的付出，他也願意為她繼續撐下去，可是他沒有想到自己換來的竟然是鐵鏈！
那個還讓他覺得害怕的想法竟然就這麽真的成了型。他真的絕望了，就算五年之後他的靈魂被路西法帶走，愛琳都隻會覺得解脫，轉身就會忘記他了。
如果現在死去，至少，她還是能夠記住自己的。要不是路西法隨口說的那句話，弗蘭都不覺得自己可以把愛琳看得這麽真切。
“果然是這樣。”艾莉莎都忍不住想要把愛琳打醒，讓她看清楚自己到底錯在哪裏。她是真的不值得弗蘭對她的付出。“和她道別吧。雖然我救不了你的靈魂。但我可以使你脫離苦海。”
“愛琳。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得到答案。是，我喜歡過你，所以才會幫助你。那就是答案。我從來沒有為自己沒有救你的哥哥而覺得後悔。你也不需要擔心，我死去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讓你恢複容貌，是契約的全部內容。所有的懲罰和痛苦都會由我承擔。”
愛琳冷眼看著那個被束縛著卻說著訣別話語的人，“我都說了不要奢求我對你的原諒！就算你付出再多，我也不會……”
“我們走吧！”艾莉莎突然出聲，扇動已經的羽翼，用聖光將弗蘭包裹起來。
“不要——”愛琳試圖接近，卻被絆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