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更加厲害的存在
失望了。
艾莉莎看著那個執傘的背影默默歎了口氣，誰願意失望呢？她也寧願萊徹子爵已經不再沉浸於痛苦了。她每一次回想起那些詞句，心髒都會微微刺痛。“我已在等待中腐朽。”如果給了人希望，當然實現得越快越好。時間拖得太久，隻會讓人被等待磨礪，直到一顆心都變得尖銳，反過來刺傷自己。
那樣的話，倒不如一開始就沒有希望，也就不會有絕望了。
“我叫艾莉莎 維安。”話出口艾莉莎就後悔了，她說出了自己的姓氏。她的姓氏平淡無奇，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可是……身為血族的馬蒂爾達就不一樣了。“我沒有套取你身份的意思。”艾莉莎尷尬地笑笑。
“告訴你也沒關係。可作為叛逃者，原本就是要逃離，所以，我已經拋棄那個姓氏了。”馬蒂爾達不以為意。
“你在卡特爾停留多久了？”
“真的想知道嗎？”馬蒂爾達看了看手臂上漸漸愈合的灼傷，“其實不能算是停留，我已經定居在這裏……半個世紀了。”
半個世紀的話，豈不是逃亡之後沒多久就來到了這裏，直到現在？究竟有什麽理由可以讓她在這裏停留這麽久呢？
但很顯然馬蒂爾達不想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我雖然無法給你指引。但我想既然我遇到你了，就是一種緣分。我還是會幫你。”
如果他們見過的話，艾莉莎想了想，“那你至少可以告訴我，他長什麽樣子吧？”
“你出來找人，居然連最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嗎？”馬蒂爾達忍不住笑了，又像是自嘲。“不過，我似乎也不能給你太多信息。我是真真切切看到了他的臉。可是萊徹 末維卡，他很神秘。他擁有的能力，我想，比他父親都要強。”
艾莉莎想起末卡維長老交代任務時說的話，……她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的話——
“我從來都不會去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東西，所以我才會讀你的心。我也希望你不要去相信你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因為萊徹，最大的優點和缺點都是，蠱惑人心。”
可她還是似懂非懂，她曾經以為萊徹子爵不過會讀心術而已，再厲害一點，也隻是遺傳到長老的控心術，可以操縱他人的行為和思想……比長老還要強，艾莉莎從來沒有想過。可用心思量也會知道，連長老都留不住試圖離開的他，能力的確不容小覷。
“他會抹去你關於他的記憶。”馬蒂爾達依舊背對著艾莉莎，她的身影在人煙逐漸稀少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單薄。“但他隻抹去了我對他部分的記憶，他大概還想著終有一日我可以幫上他的忙。所以我並不能確定，此後的日子有沒有見過他……”
艾莉莎感到馬蒂爾達背上一緊，像是被什麽驚顫到。“怎麽了，馬蒂爾達？”
“我嗅到了獵人的味道。此地不宜久留了。再會，可愛的姑娘。祝你早日找到萊徹。如果還需要什麽幫助，隨時到這條街上來。”馬蒂爾達消失得很快，隻給艾莉莎留下了一陣風。
看來馬蒂爾達還有著靈敏的嗅覺，她不僅可以嗅到同類，還可以嗅到敵人。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辨別同類中的敵人的。
艾莉莎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先弄點東西來吃，可是自己現在的打扮，和早上碰到的那個乞丐幾乎沒有什麽差別，難道她也要找個牆角蹲下，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來施舍嗎？還在想著事情的可行度，又有一片陰影遮到了頭上，艾莉莎從來沒覺得自己長得這麽矮。
“馬蒂……”名字隻喊出了一半，轉頭就碰到一張冰山臉。馬蒂爾達所謂的“獵人的味道”，就是從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吧？
希德科爾才是覺得奇怪的那一個。他今天照例到這條街對之前那隻吸血鬼進行追蹤，胸前的十字架剛剛感應到她的存在，等他追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卻是在櫥窗前麵發呆的艾莉莎。如果她和萊文在一起隻是一個巧合，那麽第二次出現這樣的狀況，就不再是巧合了吧？
她必然和吸血鬼有什麽關聯。
馬蒂爾達逃得那麽快，顯然不會再有什麽危險，以為得到的線索又成了泡影，加上肚子餓，艾莉莎幾乎要抓狂了。“希德科爾，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你在跟蹤我？”
希德科爾露出完全不屑的神情，“我跟蹤你？應該是我懷疑你在跟蹤我吧？一大早跑到我身後來叫囂，中午又莫名地和我出現在同一條街道上，我們怎麽才能把這稱之為巧合呢？”
艾莉莎咬牙，“就是巧合！作為鄉下姑娘對一切都好奇所以想要到處走走不行嗎？難道你還要說，我不配出現在這裏？”
“算了。我才懶得和你爭辯。”希德科爾作勢就要離開。
“那個……”艾莉莎覺得自己的嘴唇都要咬出血了。饑餓和自尊在她身體內進行生死博弈，而希德科爾側著身子偏過頭來看她，所有的陽光都閃耀在墨黑的頭發之上，唇角還勾起了一絲討打的笑容。“算了……”艾莉莎最終退縮了，她翻了個大白眼，決定懲罰自己對自尊的看重，繼續自己的搜尋。
她都幾乎忘了，沒有多少吸血鬼會在白天出動的。他們喜歡的，是濃黑的夜幕，沒有陽光的阻礙，他們就是這個世上最優雅美麗的舞者。銀色的月光拂過蒼白的皮膚，從來都不會留下任何印記。他們是最最優雅的生靈，直到……尖利的牙齒劃過你動脈的那一刻。
你並不會成為他們的信仰，你的血液，才是他們的信仰。
艾莉莎幹脆找個街角坐了下來，像昨天一樣，饑餓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睡覺，順便再為自己積攢一點兒精力，和行走在夜幕之下的勇氣。
當她醒來的那一刻，她會發現，這個城市並沒有陷入沉睡。而是以另外一種方式，開始了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