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火黎是誰?
翩然起舞,她快速旋轉著,足尖點地,玫紅色的衣裙勾勒起玲瓏的身材,扭轉著腰肢,少女最美好的年華永遠停留在山河鏡中。
她眼睫輕輕眨動,手指撫過那山河鏡的鏡框,咒語化作一道道古樸的符文接二連三地打在鏡內。
這便是夙昔當年的光景,在太陽星的日神殿中跳動著,盡情伸展著腰肢,為著日神而舞動,輕柔慢撚撥弄著琴弦,她隻為日神起舞。
時光如梭,白不了她的鬢發,青絲如昨。
時光沉浸如水,讓她陷入永恒掙紮中。她歎息地注視著宮殿內的一切,本以為當年一戰便是結束,誰料想,最後死的死,傷的傷,殘的殘。苟延殘喘活到今日卻死去的羅成近在眼前,抱著他的屍體將他帶回虛界,也是徒勞。
其實,羅成活到如今,早已油盡燈枯,救活她,也不過是借了帝俊的河圖洛書,到底,她還是承了他的情。
本以為,再也不會見麵,誰知他竟是親自來到虛界,是要找回當年失去的東西嗎?可是,跟在你後麵的那個女子又是誰?
她不願意相見,她隻想躲在這深宮寂靜處,靜靜地守候著孤零零的宮殿,有人說月宮最為清冷,卻是不然,她隻覺得她這虛夜宮更是冷冰冰的,竟是沒一絲生氣,連個活的東西都找不到。除了死的,偌大的宮殿,還有什麽?
夙昔搓撚著手中珠鏈,溫潤的質感是一直未曾改變過的,她心中顫抖,不想見,不想見,將他們趕出去罷!
是了,她動手將他們趕出去。可是……當一次又一次的施法過後,他一次又一次地破除,他太了解自己了,沒有辦法啊,她終究還是鬥不過他……
她聽到了腳步聲,有男有女,有輕有重,唔……還有帝俊的後輩呢,可惜,都與她無關,她的眼裏,便隻有那個男子,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身上,“你來了?是要拿回在我這裏的東西嗎?”
玖璿、冥止、夙非、畫箏,四人並排站在了台階之下,一步步地走上了台階,雪白的台階由特殊的石料製成,濃鬱的靈氣單是踩在上麵便鑽進了腳底心,直衝元海。
畫箏見到夙昔的刹那,眼中閃過一抹銳色,沒做聲。冥止雖然憋屈數百年在虛界的找尋與碰壁,但也知道這是必須經曆的,可見到夙昔之時,心中總有幾絲怪異。玖璿當然不知畫箏、夙非、冥止、夙昔這四人之間到底有何糾纏,但不妨礙他對時局掌控的敏感度。
話一出口,夙非沒有回答,可所有人都在等著他說話,各有所思。
終於,他開口了,“夙昔,那日一別,我還以為你我再也不會見麵了。沒想到……”
“沒想到竟是活了過來,而且還活生生地站到了你麵前?”夙昔清冷地反問。
玖璿眉頭一皺,這女人說話的口氣太像洛昀了,而且當日複活她之時,自己也是在當場的。
“是的。見你一麵,我便安心了。”夙非說得是實話,說話的口吻很是惋惜。
那一戰,他多少有些不忍,天道不許他們存在,唯有大戰一場。最後留得一線生機的不是傷得過重便是將本身的大氣運分給萬千生靈,最後在神王的掌控之下,然而說到底,夙非這些被稱作是神的存在,是殺戮的終結者。他們當年做的,正是以殺止殺。
“你安心便安心,可我不會。你我之間不是個人恩怨。”夙昔原本淩厲的眼神轉向玖璿時柔和了些許,然後歎息般地道,“你不該帶個孩子來的。”
夙非看出了她隱隱的憤怒之意,冷聲道,“不,你錯了。”
夙昔啞然,冥止笑意盎然,很有興致地瞄了一眼所有人,然後對夙昔說,“諸神之戰,他也參與了,你看不出他是誰嗎?”
聽此,玖璿並不驚訝,他自從進入虛界就發現不對勁了,尤其是天鎖刀的震動讓他感受到來自靈魂的變動,他的力量不斷地成倍飛漲,他知道這些和自己有著共同目標的人們,不,或者說是神更恰當一些,都預備著這一刻的到來。
夙昔紅唇微張,顯然沒有看出玖璿的真身到底是什麽,取出山河鏡,仔細瞧了一眼,道:“此鏡名為山河鏡,後來被我所得,玖璿是嗎?你且照照這鏡子,看看能看出什麽來?”
見到這麵鏡子的時候,玖璿說不震驚那是假的,他曾是在明璃那兒見過,怎地這鏡子到了她的手中。
夙昔何其聰慧,問,“你是否見過此鏡?”
“是的,曾經在明璃處見過。”
“是麽~你如此一說我倒是覺得你還真可能是那個人。你快照照鏡子看,裏頭都看到了什麽?”
不疑有他,玖璿也想知道到底是什麽秘密他們想告訴他的,他看到自己的臉龐在鏡子中顯露出來,卻是身穿紅袍,滿身霸氣狂妄之色,那眼神仿佛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裏。
“竟然是火黎?”夙昔驚愕,過了好一會兒,才是緩過勁來,然後對好像早已知曉這一切都流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的夙非、冥止、畫箏三人,道,“既然他是火黎,我也不願意再多說什麽了。”
玖璿不明所以,“火黎是誰?煩請你們告知詳情。”
見到所有人都沉默,夙昔深感世事無常。若是放在當年,她也不會這麽平心靜氣,可時過境遷,當年一場決戰到底有多少隱晦的東西不能明說,她今日也看得極為清楚,也是想把當年的心結打開,若是真要拔刀相見,也必然是有充足的理由,否則戰爭隻能帶來雙方的苦難。
雖然她不知為何火黎會變成如此,甚至淪為了妖族,這讓她匪夷所思,對玖璿道,“如你所願,我帶你去諸神之戰的戰場上看一看。”
“多謝夙昔大人!”
“嗬嗬,待會你就不會這麽喊我了。”夙昔笑著揮揮手,白光閃過,將他送進了山河鏡中。
還沒等夙昔的笑容退去,夙非開門見山地說出了目的,“將我的東西還給我罷。我要救我的姐姐。”
“你姐姐怎麽了?不在太陰星嗎?難道說……出事了?”
“嗯,姐姐出了點事,血獄束縛不住邪月了,夙昔,若你還念在當年姐姐對你有恩,就把天曜石交還給我罷。”
夙昔沉思著,冥止也不吭聲,夙昔和夙非之間的關係太過奇怪,讓他這個局外人不好插手,然畫箏是後來者,也沒有插入的資格,她懷抱古箏,內心激蕩,卻不知該如何應對此下情形,唯有一點她能確認,無論夙昔要做何,她都要確保任何人不得傷害夙非。
“你們……”沉吟之時,三人的目光聚焦她身上,她的聲音帶著點低啞,“把他帶來,也是為了此事?”
“不錯。”雖然其中的原因好說不好聽,但夙非還是說了,而且是冒著夙昔惱怒的危險承認的。
“嗬嗬嗬嗬……”果然,她笑得冷冽,怒目對視夙非,“你怎麽不說你們是想用山河鏡讓他恢複記憶呢?”
矛頭直指夙非,他握緊雙拳,也對準了她憤怒的瞳孔,“我,不想對你說謊。”
夙昔氣得手指指著他,不肯放過半分細節,“好啊!好個不想對我說謊?沒錯,當初我做的不對,可你今日的行為與我當年的又何曾相似?”
“夙昔,過去的都過去了。我隻想要拿回天曜石。救我姐姐的性命,時間已經不多了,我怕壓製不住邪月。”
“哼!”夙昔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既不說是同意,也不說是拒絕。
此時,畫箏本想說話,卻被冥止攔下,他出言道:“夙昔,你可知,如今天上已無明月?”
“什麽?!”
聽到夙昔尖銳的聲音,冥止便知他猜的不錯,他笑眯眯地點頭,他方才勸退畫箏便是因為這畫箏無論說什麽,都會引起夙昔的反感,究其原因不過是女人間的鬥爭他還了解一些。就算現如今夙昔對夙非早已無了男女情愛,可畫箏插進去便會讓她更加憤怒。
“你又可知?是她親手毀了太陰星?”冥止又不知死活地加上了一把火。
夙昔聞言驚得倒退三步,連連搖頭直呼不信。月華女神,無論是何種境地,都不曾見過有半絲退卻,她更不相信那人會逼得毀掉太陰星那億載星光的道場!
再三詢問下,她指向夙非,“剛才冥止所說都是真的?”
夙非想到自己的姐姐,心中一痛,苦澀地說,“是真的,我們親眼所見,不信你出了這虛界去別的位麵看一眼便知。”除了虛界,月亮在其他的地方都是會出現的,可此刻卻是永遠消失不見。
“如此,我便助你們取得天曜石,那畢竟,是夙非的東西,可這東西取出需要五位神祗的力量揭開封印。”
冥止大笑:“嗬嗬嗬嗬,等玖璿出來後,我們不正好是五人嗎?天意如此。”
“天意?”夙昔聽到這兩個詞就是目露嘲諷,眼裏的淒厲是從未見過的,生生叫看到的所有人都涼到了心底,“我可不信天,就是那該死的蒼天毀了我的全部,我時至今日都想要滅了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