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畫箏的堅持
他很害怕，害怕她會嫌棄她沒用，心跳加速，緊張得不得了，可是當她的笑容展露在麵前時，他卻是陡然間找到了光明。
她又伸出了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那就讓月亮留在你這裏吧。”
他分明看到，她的眼神裏有著無盡的悲憫和疼愛，她站直了身子，隨手揮出一道銀光。
地獄深淵裏，沒有光，那麽，就讓月亮永遠都照耀在這片地域上。
“以月華之名，賜地獄永恒月光，伴冥君永世安樂。”
話一出，便成了亙古不變的誓言。
地獄深淵無時不刻受到月光的普照。
讓這一方黑暗之地，有了光，有了一絲溫暖。
盡管，月之女神是神界公認的最為涼薄的神，沒有之一，她無心無情，幾乎沒有朋友，又有著日神一般的強大力量。但從那一天開始，冥止覺得他們都說錯了，她是個很溫暖的姐姐。
可這種感情，越發得不純潔了。
他追逐著她的腳步，他是太陰星的常客，惹得夙非吃飛醋，不過到後來夙非那小子談戀愛談得火熱，他們的矛盾也就少了很多，聽說他創作出了一個從神？竟然還發了瘋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甚至夙非還暗中撮合過他們倆，後來……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和夙非的關係差到冰點了呢？大概是那個女人死了之後？太古時期過後？
月華的心裏是有個喜歡的男子的，這也是後來冥止發現那竟然是他給他們製造的機會，真是一口老血噴出來，憋得內傷，他本就不是個信宿命輪回的，可這時候，他不得不信了，宿命就連時光女神在它麵前都無力辯駁吧？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他的愛由孺慕到仰慕，從仰慕到追隨，從追隨到追求，從求而不得到嫉妒她身邊被她愛護的人，為什麽他們能夠得到她的愛，而她看自己永遠都是一沉不變的樣子？
是那個叫火黎的男人罷？他記得，嗬嗬嗬嗬嗬好……
冥止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一生都是因為一個情字而活，都說他是高貴的冥界君主，誰也看不上，索性孤獨終老，可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髒隻為了一個女人而跳動著。
“月華，早點醒來吧……冥止不再逼你了，你快些醒來，我們還是朋友……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不過是想出當年的那一口氣，可看到你現在這樣，我……”
他傷得她太深了，夙非有句話說對了，“你的命不是我的，是她的。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可是他每次都說，“哼！我是殺不死的，別妄想了！”
冥府掌管著天下幾乎所有的生靈生死，作為冥府的王者，怎麽可能會被殺死呢？
“咳咳咳咳！”他笑得都咳嗽起來了，不過這笑裏有什麽，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罷！
蘇洛昀的意識蘇醒過來，首先聽到的是鳥叫，小雀雀在耳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好吵啊好吵，但好有生機呢，傳進耳朵裏就仿佛是飄在雲端，它們將她的靈魂牽引到了天空上，雲層深處，那種愜意的感覺，真不知有多舒服。
“洛昀，快別睡了，醒醒醒醒。”
是誰？耳邊這個有點兒陌生的聲音是誰的？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室內的光線並不是很強烈，很快就適應了，眼前有個人影坐在床邊的軟凳上，她費力地眨了眨眼睛，終於將焦距對準了他，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可突然感覺到喉管癢癢的很不舒服。
冥止問：“你怎麽了？”他可不是個會照顧人的人，在這裏守著，除了替她輸送了幾次靈力外，就沒有做其他任何事，他可不會端茶倒水掃撒出塵的事情，更不會照顧一個病人。
“冥止……”
聲音真的好沙啞，冥止皺眉，失去了從前紅潤的麵色，臉色有些許的蒼白，但依舊遮不住她絕美的臉龐，真想把這張臉連同她這個人都吞進去，可這樣的想法立刻一掃而過，事實證明他這麽做隻會讓她離得更遠。
“我去給你倒杯水。”
洛昀微微驚愕，倒水？他站起身，循著木桌走了一圈，將意識空間內的水壺和清水取了出來，幸好他出門都備著，不然真難伺候這小姑娘，她現在又精致又漂亮，瓷娃娃一般一碰就碎了，但要小心，不要做出觸及她底線的事情，一旦把握不準越了界，不好意思，她會讓他知道什麽叫做粉身碎骨。
冥止知道，她做的到，當年那一劍的傷口至今都留有疤痕，並不是無法去除，隻是在時刻提醒著他，靠近她時，他必須小心翼翼。
“咳咳咳咳！”洛昀被他那笨拙的動作嗆到了。
冥止心裏鬱悶哪，他真的是沒伺候過人喝茶啊，隻有別人伺候他的份，哪裏還輪得到他親自動手？
看到她一臉嫌棄地伸手就去抓他手中的茶杯，冥止心裏自然不好過，厚厚的臉皮竟然在這一刻紅了那麽一下。
握住杯子的刹那，她愣愣地看著自己連握杯子的手都在顫抖著，水不斷地震動著，好像馬上就要潑出去般，她好像，好像，控製不住？
冥止皺緊了眉頭，是邪月？
“卡擦！”
聽到這個聲音，洛昀和冥止同時一震。
茶杯立時，打碎在地，血流了下來，“我，我這是……”
她不可思議，也有些驚慌失措，“你再倒杯水給我。”
他在她那快要噴出火來的目光下，認命地再去給她倒杯水，本該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的動作，竟是讓他做了好幾分鍾。
又是一聲清脆的“卡擦！”聲，緊接著落針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新鮮上好的茶葉與溫水一同濺在地上，“冥止，我……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她握了握自己的手，用力攥緊，她多想用指甲死死掐進肉裏，感受一下手掌心的疼痛，但這一點都做不到，她這是，這是怎麽了？
“你別急，隻是暫時的，過幾天你就好了。”
非常奇異的，冥止的勸慰似乎起了作用，她掃了他一眼：“你出去下，我想一個人靜靜。”
要他去哪裏？如果此刻坐在她身邊的人是玖璿的話，怕是她便不會這麽講了吧？
冥止心中果真是有股氣上不來下不去，他說夙非有股邪氣，他何嚐沒有？
就在他關好門的瞬間，女子抬頭看他，看到了，留下一道縫隙的門，那張臉因為室內的光線才稍稍能夠看清楚一點。
左金右紅的眼睛裏透露出了疲憊的神色，怕是很久都沒有睡了吧？她的神色漸漸柔和起來。
原本以為，她會問玖璿去了哪裏，可她說的卻是“你……”
她沙啞的聲音就連開口說話都艱難，剛剛發覺自己連拿杯子的力氣都沒有，可她還是問：“你看起來很久沒有休息了，出了門往右拐有個剛剛打通的客廳，你去那兒先睡一會。”
話說完，冥止怔了怔，然後展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恰到好處的弧度怕是會讓所有少女為之瘋狂，可他知道，貌似這個女孩從來都是無視的，“好啊。”
“你再等等。”
冥止吞了吞口水，“還有什麽事？”她如果再說下去，他覺得自己可能會直接把這條縫隙打開，衝進去把她抱進懷裏，天知道這女人不知道她現在有多誘 人嗎？窩在被子裏的身體哪怕是蒼白無力，但那少女的體香讓他無法自拔。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洛昀若還是像以前一樣看不懂冥止臉上的意思，就白吃了這麽多年飯，白和玖璿做了那麽多次了，這是一個男人正常的反應，她心裏其實是有些恐懼，可她還是說了句：“謝謝你。這麽多天，照顧我。”
“不客氣。”
說罷甩門，冥止靠在門上，很久才是癡癡地低低笑了，他已經沉淪了，徹底地沉淪了，愛她就要讓她得到幸福，而不是占有。
他的腦海裏慢慢地浮現出黎畫箏的影子，那天，那個女人親自來了冥府找他。
他一向對神祗都避而遠之，別人敬畏他就足夠了，可是黎畫箏這個女人來的目的也許和夙非有點關係，她現在可是神界中正兒八經和夙非談戀愛的女人——繼那個女人之後。
她以為她是來找夙非的，因為夙非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他不會告訴她，夙非去了哪裏。可，黎畫箏何等聰明，她輕蔑地一笑，絲毫不把冥府的主宰者放在眼裏，“你不幫我也無妨，我會自己找，哪怕是上天入地還是碧落黃泉，我都要找到虛界的入口。不論那個女人是生是死，我都尊重夙非的選擇。但，我不能被動的接受，更不能讓夙昔那個女人再度傷害他。我花了那麽多年讓他忘卻痛苦，我不會放棄的。”
“你可真是執著，嗬嗬。”他溢出低沉的笑，諷刺地問，“難道你不知道，什麽叫做得不償失嗎？你一路追隨著他的腳步，就沒有抱怨過嗎？要知道，他並不愛你。”
然而，黎畫箏挑眉一笑，那笑容，讓他看得刺眼，就連心髒都揪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