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月亮說的，忘記了
“我們是什麽關係？”
“……”她頓住了腳步，緊了緊衣服，停了半晌終了才道，“我們認識的時候，你還很小，可能不記得我了。”
“就當我是陌生人吧。”
月亮說的，忘記了。
陌生人嗎？為什麽這裏好痛。
洛林瞥了一眼捂著心髒痛苦萬分的男子，若有所思。
“洛林，我們這是在哪裏？”
見她跟個沒事人般，心裏越發狐疑。
聞言，洛林對她輕聲說：“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啊？”
“我們的祖母。”
祖母？洛昀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可再怎麽難以接受的事情也得受著。
於是她口氣輕鬆地問：“認親認得很愉快吧？”
可洛林卻知道，她有哪裏不一樣了，因為她的手，怎麽也握不暖了。卻是佯裝不知，摸摸頭抱怨著：“哪裏啊！我從出生就沒見過祖母，她見了我就是問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問題，我當時嚇得半死啊……”
時間就在他的碎碎念中過去，洛昀的心是一點一點地變暖，到最後，思緒變得得清晰極了。
沒有日夜的時光總是那般難以衡量，玖璿半跪在地上，望著他們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放下伸出的右手，他仍舊是什麽都抓不到。
玖璿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了。
可這個女人……說得話句句都如同一根又細又輕的繡花針紮進了心髒，不是很疼，可這種痛讓他連呼吸都困難。
他的記憶……腦子裏有一個東西阻止他回憶起曾經，每每想到一點就會頭疼欲裂！
貼到地麵的身體漸漸冰涼，黑暗之中艱難地前行，他忘記了很多東西，想要找回來，找回來……
這棟房子很古樸，建築與傳統的東方建築類似。並沒有多少房間，更多的則是空曠的平地，而平地之上還長滿了野草，很難想象，沒有光的地方是如何生長出如此頑強的生命的。
洛林帶著她來到了一間十分精致的閣樓裏，走上閣樓第三層，透過紫色的帷幔，繚繞的檀香味便迎麵而來，淡雅清新，聞了凝神靜氣。
掀開帷幔，便看到了一紫衣女子靜謐地躺在貴妃榻上。
“你來了。”恬淡的嗓音裏顯出幾分真摯的熱情，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坐直了身子，朝蘇洛昀點頭輕笑：“我的昀兒，你長得真美。”
蘇洛昀見到冬冪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的愣神，如此親昵地叫喚著自己的人，“請問您是……”
血緣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東西，能讓相隔千裏萬裏的人再次匯聚一堂。
“我是你的祖母，冬冪。”一雙充滿慈愛的眼睛對上了還有些拘束的蘇洛昀，“你應該和林兒一樣，喊我奶奶。”
“奶奶。”洛林顯得很有禮貌，洛林在爺爺的隻言片語裏聽說了祖母的事跡，心裏是十分佩服她這個驚才絕豔的祖母。
她很開心地點頭，“哎！”麵前的兩個孩子，他們的血管裏都流著她的血，是她冬冪的血脈，她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緣分。更何況，在極獄裏，顯得尤為珍貴。
“奶奶好。”蘇洛昀別扭地跟著洛林喊了。她是很驚奇的，一個看起來和自己一樣二十歲的青蔥少女，可這人卻真真正正是你的奶奶，若是在天朝，絕對是聳人聽聞。雖說九界也存在這種情況，但她往上麵數，就隻有母親和二叔。因此，就有幾分怪怪的。
冬冪笑了，此刻的她，就如同平常人家的奶奶一樣，麵上帶著驕傲又和煦的笑容，和孫子孫女們嘮叨著：“昀兒今年多大了？”
蘇洛昀思索了片刻，才不太確定地回答說：“五百……三十歲。”
“哦。”冬冪似是一點兒也不懷疑，滿意地笑著，接著將視線轉向洛林，“林兒已經一千五百多歲了，有沒有喜歡的姑娘？跟奶奶說說。”
“呃……”洛林哪裏想到自家祖母也會跟別人家裏的奶奶一樣，問他這個問題啊，就連他的爺爺和爹爹都沒有這樣赤luoluo地問過。
冬冪一看，她就知道是這樣，“你娘也不管管你，還沒給你物色對象嗎？”
洛林怔愣：“我娘她，我出生的時候她就去世了。”
話音一落，室內的空氣都像是被壓抑著。
好半晌，冬冪眼神迷離地看著他們：“我看到你們，就想起了我那兩個孩子，你的爹，還有你的爹。”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般，音調陡地變高，問向洛昀：“鴻兒回來了嗎？”
洛林聞言，視線立刻轉到洛昀身上。
女子擰眉，她該怎麽說？
冬冪見此，自是知道他還沒有回來，看向女子的目光更加愧疚了幾分：“你那個爹啊，去了別的地方，我不讓他去，可你爺爺偏不聽。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有回來啊。”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一直在極獄裏麵。我早已與他有言在先，鴻兒什麽時候回來，我就什麽時候見他。”這裏，是他永遠也想不到的地方。
“他的事情我沒興趣，也不想知道。”女子冷冷地丟下了這一句話，洛林卻狐疑了，這真的是原因嗎？要說是他，決計是不信的。
蘇洛昀也不信，於是刨根問底：“奶奶怎麽會在這個地方？憑奶奶的能力，這地方根本就關不住您，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
“我就是不想讓他找到。”
她說的他，是指她的丈夫，洛林的親爺爺。
“奶奶……”果真隻是如此？洛林皺眉，奶奶就為了這麽一點事情就和爺爺鬧了這麽多年，就連他和洛昀的出生都沒有見證過，“爺爺每天都在想您啊，想得頭發都白了，醫師說他是相思成疾，沒幾天可以活了，您還不去見見他嗎？”
“他那身子骨硬朗著呢，沒個萬八千年的死不了。”冬冪說到洛虛的時候，就像是個剛剛戀愛的姑娘般，在兩個後生麵前也毫無遮攔的，或許……這就是祖孫情吧。
“快讓奶奶好好看看你們倆。”她一手拉著孫子，一手拉著孫女，“既然來了，也別急著回去，我這裏又安全又舒服，有奶奶在，誰也不敢動你們。”
冬冪很久都沒這麽開心了，她炫耀般地說：“就剛剛那群雜碎，我已經讓玖璿處理完了，另外還警告過所有人，誰敢再動你們分毫，就是跟我冬冪過不去。”
三人樂嗬嗬地笑著，在這極獄裏，誰說冬冪會笑，那決計是在開玩笑。可卻真實地發生了，發生在了這間屋子裏麵。
如果讓那些被冬冪從前、從前的從前，抹殺掉的“砸碎”看到，恐怕會從地獄裏麵爬出來，再被嚇回地獄去吧。
“奶奶，我要帶玖璿走。”蘇洛昀很認真地在告訴自己的祖母，她承認她是她的祖母，但也必須達到自己的目的。
“你要找的人真的是他啊。”洛林呢喃著自言自語，眼睛裏閃爍著些許不明意味的光亮。
冬冪似是早就知道一般，卻仍舊怔了一怔，她這個孫女兒啊，要個人也這麽直接，寵溺地摸著她的頭，爽快地應著：“若是你喜歡，你就拿去吧。”
蘇洛昀心口很暖，她深知，祖母的這個承諾，是花費需要花費相當大的代價的，可她卻滿口應著，沒說半句難。
可她卻隻是要將他帶離極獄，放他自由，讓他闖蕩出自己的世界，她洛昀覺得，既然忘得那麽徹底，那麽記憶隻要她留著，仇隻要她一人去報，這才真正地……對他好。
“叩叩叩！”
門響了，蘇洛昀的心給揪了起來，可下一秒就罵自己沒出息，可實現卻還是不自主地往進來的人身上瞄。
“大人，璃夫人來訪。”穿著一身白衣金邊衣服的玖璿走了進來，恭敬地對冬冪說。
冬冪眸光一冷：“沒想到她這麽快就知道了，讓她先等一等。”
“是。”男子臨走前偷偷瞥了洛昀一眼，可她的目光看向了冬冪，從而錯過了這一眼。
“奶奶，玖璿是怎麽到你這裏的？他又是怎麽來到極獄的？”
冬冪想起了當時的情形，唏噓不已。
她原先不知道這玖璿忘記的女孩正是她的寶貝孫女，現在知道了她怎麽可能坐視不管。情之一字最為傷心，明明你愛的男人就在你麵前，可他卻忘記你了。這該是要多麽痛心。她看著自家孫女麵對玖璿那個樣子，真真是心疼極了。
可另外一方麵，她也是了解玖璿的。要不是她和玖璿生活了這麽些日子，怕是早就一掌下去讓這種負心漢見死神去了。
聽到明璃已經到了，就匆匆跟自家孫女說道：“昀兒，這件事情就說來話長了，我們晚點再說。”
“嗯，我聽奶奶的。”洛昀想通自己想要做的，而且還有一個很強大的奶奶做靠山，焦躁感不禁少了很多。
三人一同在下了樓，在一樓等著璃夫人的駕到，雖說是輕鬆寫意的神態，可誰都繃緊了神經，他們知道：來者不善。
“妹妹別來無恙啊。”詠歎調的聲音，還沒見到人，聲音就穿透了空間，緊接著，一襲白衣嫋嫋婷婷地走了上來，她的嘴角噙著三分戲謔。
玖璿就跟在身後，想要退下卻被冬冪叫住了：“你也留下，你也坐。”冬冪特意指了蘇洛昀身邊的位子。
“是。”玖璿雖有疑惑卻也依言走了進來，略一遲疑便坐了下來，餘光正好與洛昀的視線對上了一瞬，心跳瞬間加速。
洛昀的心思都在進來的玖璿身上，也就錯過了明璃看見她時，眼裏一閃而逝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