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6章 已經錯過太久了
容儀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將她送了過去。
蘇萍抱在懷裏,滿心歡喜,好在這個還小,自己疼她,關係感情就會好。
這輩子在女兒身上沒能給到的疼愛,在外孫子和外孫女身上就一定要補回來,已經錯的夠多了,餘生就讓她好好償還吧。
看著淩兒,很難不想到將軍,蘇萍說:“聽說外麵又打起仗來了,赤坦國與朱國相鄰,不知道將軍如今如何了。”
容儀眼神未變,隻說:“前段日子才送了家書回來,他在那邊一切都好,隻是,人在外麵到底是不如家裏舒服,不過啊,我也隻盼著他平安就好。”
蘇萍點了點頭,說:“你到底年紀還小,不知道戰場的殘酷,在我那個時候,處處都是暴亂,連家門都不敢出,尤其是年輕的女孩兒,隻怕出了家門就再也回不來了,那個時候的世道是真的亂,直到如今的皇帝登基以後,日子才平穩下來,至少,幾個大州縣都安穩了,那個時候,我還沒遇到你爹……我說的是你的親生父親。”
她歎了一聲,好像是釋懷了,說:“我與你爹爹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那個時候每家每戶都過得很苦,你爹爹對我十分照顧,若是得了什麽好的,都會給我送來,雖然過得苦,可於我而言已然是不錯了,要知道,在那個鬧饑荒的年代,人心是最可怕的,你不知道一個人餓極了會做出什麽事來,我是沒親眼見過,可聽旁人傳的都覺得毛骨悚然。”
容儀說:“那個時候,身為平民,命賤如螻蟻,想過的好,就隻有往上爬,家裏但凡有個當官的親戚,就算不得了了,是吧?”
蘇萍點了點頭,說:“隻是可憐,那個時候,我和你爹爹都無權無勢的,你爹爹隻有靠著一身蠻力去過日子,那個時候,隻要手裏有把武器,可以自保,就算得上英雄了,你爹爹為了整個村子的安樂,也是練就了一身本事,若是有流寇盜匪,也絕對過不了他手裏的砍刀。”
容儀知道爹爹並不像表麵上看著那麽瘦弱,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總管,拿書握筆數銀子,手上的繭子都未消退過。
容儀說:“我還記得小的時候,爹爹拿著鞭子讓大哥學本事,可那個時候大哥哪裏肯?隻想著和外麵的朋友出去玩鞭炮。”
蘇萍笑了笑,說:“你哥哥確實從小就牛皮,你爹都管不住,我又是個做後娘的,許多事不能由我開口,我若開口,怕引得他反感,可不開口……哪有當母親的不管教孩子?隻是後娘難當啊。”
這一點,容儀也有體會。
雖沒有切身體會,可是,當了母親的人,也能有同樣的感受。
她說:“您辛苦了。”
蘇萍一愣,笑的勉強,說:“旁人說我辛苦,我還能回應兩句,可你說……我還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我即便是辛苦,也沒辛苦在你身上,我……”
“娘,都過去了,是好是壞,都已經過去了,我都已經不在意了,您又何必耿耿於懷,過去的事,無法評斷對錯,您吃過的苦我未必吃的,再怎麽說,我都平順的長大了,也沒缺什麽,如今的生活過得很好,我便滿足了。”
對於容儀來說,她是極好滿足的,可對一個做母親的人來說,那麽多年的癡怨,那麽多年的虧欠,可不是女兒一個微笑,一句不在意就能解決的。
當初,她在暗中有多疼秦黛瓏,那便是她一顆慈母之心,是她作為一個真正的母親,有多疼自己的孩子的證明,可陰差陽錯之下,她自食惡果,親生的孩子被她冷漠忽視,怕的一腔愛意應該是給自己的孩子的啊!可她卻將所有的惡意,將所有的冷漠都給了自己的親生孩子,當真是報應來了,躲都躲不及,在她心生邪念的那一刻起,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十幾年的錯愛,害了她,也害了容儀。
看她情緒又要低落下去了,容儀說:“和我講講你和我爹爹的故事吧,我很好奇,那個時候你們是如何走在一起的,雖然之前也聽過,可總覺得每次聽都有不一樣的感覺。”
蘇萍這才收拾好心情,與她說起來以前的事,期間難免會提到她的親生父親,她也十分淡然的說了,好似不受半分影響一樣。
到後來,容儀問她:“你現在,還愛他嗎?”
這個“他”,自然不是說傅貴。
蘇萍顯然也聽明白了,她卻笑了笑,說:“我心裏有你爹爹,嗬嗬,這麽大年紀了,再談愛不愛就有些矯情了,可我知道,我離了他不能活,至於以前的事,我已然放下,容儀,你知道,要將過去的一切都放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容儀便沒再追問了,放下是最好的結果,不然癡纏一輩子,永遠沒有一個結果,對誰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她說:“雖然我自己也經曆了情愛,嫁了人,有了孩子,嚐過感情的滋味,可我依舊對別人的感情更抱有期待,大夫人大概是我見過對感情最執著的人了,時至今日,她對過去都不能放下,很難想象一個女子為了一段虛無縹緲的婚事,將自己困住了一輩子,她明明有很多機會做另一種選擇,也許現在已經兒孫滿堂了,可她偏偏走上了這一條路,感情占據了理智,她真的很執著。”
蘇萍默了,容儀又說:“我時常會想,他們之間並沒有約定,也沒有任何承諾,究竟是什麽支撐著她等一個或許再也不可能歸來的人,一等就是大半輩子呢?沒有得到回應的愛意,當真還會那麽堅挺嗎?”
若是自己,想必沒那麽堅強吧。
蘇萍說:“一切都是冤孽,我與他是錯緣一場,或許,我和他的相遇,隻是為了生下你,可是,大夫人是為了什麽,我就不明白了,他們若是彼此生命中的正緣,那這輩子,已經錯過太久太久了。”
容儀眼皮跳了一下,她問:“他還會回來嗎?”
他,還會回來嗎?
永遠沒有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