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感覺如何?
這種話類似的含義,就好比小時候讀書先生問學堂上的學生,有沒有人自願留下來,再讀半刻鍾的弟子規。
說完又笑眯眯地揮了揮手,補充了句:若是不願意,便可自行放學,回家去了。
敢問當時,有無一個學子,敢背起布袋往家去的?
答案是沒有。反倒比上課時更加嚴肅工整,搖頭晃腦的,整整齊齊的,又讀了半個鍾頭的書。
看著前麵的先生滿意地捋了捋胡子,微笑著點頭,大家都鬆了口氣。
因為大家都知道,若是他們不願留下來,都願意往家去,免不了的一頓板子,將來在課堂上,也免不了要被先生提問,答不上來,便是噩夢的開始。
從小就懂得趨利避害,如今大了,這一套的道理自然是融會貫通,引以致用的。
以長家的身份來說,長青是可以甩甩袖子不陪這頓飯,可她卻知道,自己雖有任性的資本,卻最好不要這般狂傲,下皇長子的麵子。
如果不出意外,他將來會是大孟的國君,這天下的君主,何苦因為一時意氣,在這個時候得罪了他去。
長家便是在忠誠,也沒有哪個天子會容忍不將皇室的人放在眼裏的忠臣吧?
茶水喝多了,原本是不餓的,可等到飯菜上來時,勾人的味道刺激了長青,讓她忍不住咽口水。
聞著這股香味,本以為他點的會是什麽猩唇,駝峰,猴頭之類的,可等菜上齊了,蓋子都揭開之後,長青愣了一下,看著滿桌子家常的小菜,微微有些訝異。
看著她微訝的模樣,孟衍笑了笑,調侃道:“你以為我點的是什麽燕窩魚翅嗎?別看這家飯館大,反而做的最好吃的,是這些平常的家常小菜,在宮裏反而很難吃到這種味道,你也多吃點。”免得以後懷念這種味道……
其實,皇宮也有做家常菜的廚子,但也許是所處的地方不同,所以吃出來的味道也大有不同。
嘴上說著不吃不餓的長青,喝了一碗湯後就有些耐不住,取了筷子一起吃了起來。
縱然對麵坐著的是皇長子,依舊沒有影響她的食欲,從前也不是沒有和他一起用過飯,隻是那個時候不止他們兩人,還有薑舜軼。
不過,長青也不是一個扭捏的人,不會因為兩人之間尷尬的關係,連頓飯都吃的不自在,她的落落大方反倒叫孟衍很欣賞。
他向來看不慣那些扭捏的太過的女子,他以為,大家族養出來的姑娘,就該像長青這般,落落大方儀態自然。
這頓飯吃的倒是十分融洽,美食擋在中間,兩人說話也溫和了許多,長青不由得說了這幾年自己在外遊曆吃過的山珍海味。
一碗煮關東,她都能說好久。
相比較其走南闖北習慣了的長青,孟衍的見識反而沒那麽寬廣了。
他的並非從小生活在紫禁城內,小時候倒是有那麽一段時光在外麵胡天胡地,可自從入了皇宮,一切都變得束縛了起來,他的身份越尊貴,失去的就越多,也沒機會去外麵增長見識,大都聽得傳聞,看的書,還有評書裏說的外麵的世界。
於是,聽著長青這般說,他也生出了向往之意,些許羨慕之情。
可笑,尊貴如他,卻會羨慕旁人的生活。
這也是難得的,兩人之間的共同話題了。
與他講起過往,長青便覺得和他呆在一起也沒有那麽難熬了,至少,她肯講,而他願意聽。
看著她神采飛揚,講這些事情時嘴角淺淺的笑,還露出了淺淺的梨渦,孟衍純粹的看著她,微微眯起眼,頗有些入了迷。
好像無意間與她走近了一步,了解了她更多,看著她的樣子,心裏也是自發的高興的,她願意同自己講,是不是便說明了他們之間還是能走近的呢?
長青講得口幹舌燥,端起麵前的湯喝了一口,孟衍也是自然的在為她添了一碗,這一切都顯得十分自然和諧,一時間,長青也沒品出哪有不對勁,等到一頓飯吃完,在回去的路上回想起今天時,她才慢慢回過味來。
等到那時,再懊惱再後悔,也已然是來不及的。
在反思自己今日可有無做的不妥,一圈細想下來,發覺自己還是挺守規矩的,便鬆了口氣。
長青知道自己和他八成是沒跑了,可在事情還未真正的定下來之前,還是想掙紮一下,興許,他看出自己不樂意,看出了自己刻意的冷淡,就不樂意定下這門婚事了呢?到底是皇長子,誰也不願受這份閑氣,還未定下來就得看自己的臉色,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願將一場喜事鬧得不愉快。
雖然是這般想,可是,聯想到孟衍對自己的態度,長青大概也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這門親事也不是他和孟衍兩個人說了算,說到底,是新朝和舊臣之間的聯姻,關乎家國,不是她說反抗就能反抗得了的。
孰輕孰重,她心裏還是清楚的。如今便是要拋頭顱灑熱血,犧牲自己一回,以報答長家的養育之恩……
回去乘坐著轎子,如今,長家的人都回到了京城,她不便在外麵拋頭露麵,自由散漫的來去了,走到半途時,忽然感覺到轎子一震,長青心生警覺,門簾忽的被掀開,而此刻,長青的手已經摸到小腿的皮靴處了。
長衡看著她,見她一副要抄刀的模樣,微微愣了一下,道:“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長青有些尷尬,方才想事想得入神,確然是沒仔細聽外麵的聲音,訕訕的將包在靴子裏的匕首插了回去。
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我這是警惕性高……”
以前出門之外,她也不是沒遇到過半路搶劫的人,有些賊人膽大包天,一上來就直奔轎子裏的人去,經曆的多了,也習慣了,長青養成了這種警惕性。
長衡坐在她身旁,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忽然說道:“你今天去見大殿下了。”
長青眼神微微閃爍,沉著聲“嗯”了一聲。
見她不大痛快的樣子,長衡咽了口唾沫,心裏也陡然沒滋沒味的,聲音也有些啞了,他道:“感覺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