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秋娘並不像表麵看著單純
連著下了好幾日的陰雨，次日，容儀起來時，終見外麵晴了。
此時色還早，可隱隱的已經看到太陽從山的那頭露出了個角。她深深的呼吸，嘴角帶著微笑，雖然喜歡下雨的寧靜，但終究，還是太陽照著舒服啊。
簡單的吃了兩個包子，容儀去到前堂，還未走近，就看到一個人正踏著階梯走了上來，而那個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媚娘。
玉衡：“那不是媚娘嗎？”
容儀微微抬了抬手，正想著轉身離去，在此處與她碰見，怕是尷尬，哪知，還沒來得及走，媚娘已經看到了她。
容儀以為媚娘看到她以後，都不用自己就會轉身離開了，卻沒想到，她靜靜的看著自己，稍稍遲疑了一會，而後朝她走了過來。
她微微頷首，在自己麵前站定，喊了聲“娘子。”
容儀看著她，如今的她和在王府裏簡直是差地別的兩個人，她的袖口磨出了線，身上的衣裳也不如那時在王府做事時整潔。
既然已經碰上麵，也上話了，容儀自然不會給她白臉，隻淡淡的“嗯”了一聲，道：“你來這裏燒香？”
媚娘點零頭，她抬頭看了容儀一眼，眼裏是藏不住的豔羨。
這才過去了多久，自己已經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可眼前的這個女人卻越發的尊貴和從容，她由內而外散發的貴氣，著實讓人看著羨慕，以前媚娘還覺得她隻是長了一副好看的皮囊才會被將軍看中喜愛，她也以為將軍愛的隻是容儀的臉，可現在再見到她時，媚娘好像又明白了，為何自己始終入不了將軍的眼。
若是以前心裏還有不服，還想再拚，可短短的幾個月過去，早已叫媚娘心中的那份不平磨了個幹淨，她深吸了一口氣，微微笑著道：“許久不見，娘子可安好？”
容儀：“勞你掛念，我一切都好，你呢。”
原本就是寒暄的客套話，可哪知，當容儀問起她時，媚娘的笑意黯淡了下來，她看著自己一雙粗糙的手，苦澀一笑，道：“民婦過得不好。”
容儀微微一愣，竟不知該如何將這話接下去，她們之間，並不是什麽好的關係，她之前做的過得事，也叫容儀關心不起來。
媚娘自然也知道，可她隻是一笑，抬頭看著容儀，自顧自道：“家裏欠了不少錢，我的女兒被那個殺千刀的給賣了。”
雖然容儀並不想關心她的現狀如何，可當媚娘出這個話時還是震驚了一下，連忙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媚娘神色疲倦，道：“我們家一直都過得不好，那挨千刀的是個賭徒又是個酒鬼，他從不賺錢養家，追債的追上門了，看著我家裏也確實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能帶走，就看中了我的女兒，追債的人，他的妻子不會生，如果那個挨千刀的想活命，就把女兒給他。”
“……”
“他是個涼薄的人，本就怪我沒能生個兒子，一直嫌棄是個姑娘，聽女兒能抵債，當下就把孩子給了他們，我怎麽求他都不願將孩子再要回來，那個追債的看我實在可憐，念著我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就給了我一吊錢，嗬……多麽可笑，我拚死拚活生下來的女兒，就值那麽一吊錢。”
容儀緊緊蹙著眉頭，看著媚娘消瘦的身形，喉頭哽了一下。
“我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安隱寺，希望佛能保佑我的孩子在別人家能過得好，娘子，佛能聽到我的禱告嗎？”
容儀心有不忍，她道：“會聽到的，不過發生這種事。你沒有想過去告知府，將孩子要回來嗎？”
媚娘眼神微微閃爍，她動作緩慢的卷起袖子，露出滿是鞭痕的手臂，給容儀看了一眼，又將袖子放了下來，而後對著她震驚的臉，道：“我動過這個念頭，這就是下場。後來……我去看過我的女兒，那追債的妻子是個好人，雖然不會話，但她將孩子照鼓很好，養的白白胖胖的，穿的也幹淨整潔，倒是過得比在我身邊要過得好，他們家倒是不嫌棄我的女兒是個不帶把兒的，一家人都對她寵得很，看女兒過得好，我倒也漸漸的接受了。”
“……”
“興許孩子跟著他們會好一些。”
容儀有些失言，看著她坦然的樣子，竟有些心疼。
沒有哪個母親願意放棄孩子，若是隻剩下最後一口吃的，做母親的就算餓得要命，也會把它留著給孩子吃，這是母親的性，可她如今卻甘願看著自己的孩子養在別人膝下，將來叫別人娘，該有多無奈……
看著她不忍的神色，媚娘忽然笑了，隻是眼底水光閃現，她微微哽咽，道：“有時候我會想到姐，同樣都是姑娘，可姐的命實在太好了，娘子，你不知我有多羨慕你。”
她了許多，容儀卻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若同情她，她卻表現的不想讓人同情，也著實是個可憐人。
“兩位主子可好嗎？”
容儀：“嗯，都很好，隻是大了，都有些皮。”
媚娘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麽，頓了頓，又道：“那秋娘還在府中伺候主子們嗎？”
容儀點零頭，就見她臉色微微有異，容儀問：“怎麽了嗎？”
媚娘似乎有些猶豫，她看著容儀，後道：“我已經離開王府了。有些話不知了娘子會不會信，但如今我所的話都是出於好意，娘子您多加注意秋娘這個人吧，她雖看著大大咧咧，為人爽快，可我總覺著她並不是一個爽快的人。”
容儀微微蹙眉：“為什麽？”
媚娘道：“其實最不怕的就是明麵上要跟你對著幹的人，因為你知道她與你不和，便會提防著。可怕的是那些表麵上看著無害，背地裏卻一肚子花花腸子的人，我和她也日夜相處過，她並不像表麵上看著那麽幹淨單純。”
“……”
“我聽她過，她是宮裏的人介紹給娘子，可是……娘子對她還是要有防範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