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流逝的純摯的感情
貧者,不自貧。
容儀心中苦澀難忍,當初最難捱的時候都熬過來了,也曾把秦夫缺母親依戀,隻因她對自己好,像母親一樣寵著自己,也幻想過,若她是自己的娘,會不會好過一些。
那時的容儀,隻是想要一個待自己好的娘親,不論身份地位,隻是那一份心。
現在她當真同自己這些,認做幹女兒……帶著這麽強的目的性。
若中間不曾發生過那些事,或許容儀會歡喜的接受,可現在……
在王府生存,她確然是沒有一個漂亮的身份,以至於她走到哪裏,旁人最先看到的是她的樣貌,會議論她如何勾引姑爺,以色事人,誠然,秦夫饒這個條件很吸引人,也很諷刺。
容儀深吸了一口氣,走在回傅院的路上,腦子裏還在回想著當時拒絕的話。
她是怎麽壓製住心裏的羞恥斬釘截鐵的回絕的?
隻記得秦夫缺時的臉色很難看,一副她不知好歹的模樣,梅姑姑亦擔憂的看著自己,仿佛她做了一個不太美好的決定。
她不是真心喜歡,真心疼愛自己,認作幹女兒不過是想把自己變成她明麵上的棋子,讓她守住薑舜驍的正妻之位,可誠如薑舜驍那樣的人,會不知道秦夫饒用意?
所以,她還想讓薑舜驍對自己失望……
一舉兩得的事,她做的這樣順手。
於她而言不過是認了一個無權無勢的下人做幹女兒,卻妄想著控製她的人生,決定她的意誌。
早就該知道,像她那樣的人,當初一麵好言好語讓自己去陪嫁,一麵又給了蘇萍折顏膏,自己不用出麵做這個惡人,卻將她的一顆忠誠的心贍千瘡百孔。
秦夫人……這個眾人眼中最幸福,最心善的夫人,卻十分懂得如何傷人心。
容儀心口發悶,走著走著忽然頓住,看著眼前熟悉的道路,腿軟了一下。
這裏,滿是回憶。
她又想起那些年她每早上是如何歡喜的起床,去見麵善心善的夫人,看她對自己微笑就能高興一。
那時候,秦夫人若出門淘了什麽好玩意兒,回來必定給她帶一份,明明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她卻視若珍寶,那時的她很好滿足,給一顆糖就能死心塌地。
每每有個什麽宴會,也會帶著她,讓她出去開眼界,見世麵。
那時候,她是真的疼愛自己,自己也當真把她當娘親一樣伺候。
最濃鬱的時候,容儀自認為,她們之間的感情已然超越了她和蘇萍之間的母女親。
可她卻這樣傷害自己,狠狠的往自己身上插刀!
眼見著支撐不住,就要倒地時,昕蕊忙扶住她,麵露憂色:“娘子,您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主子又鬧您了?”
容儀氣息微弱,淡淡的搖了搖頭,由她攙著往回走,隻走了兩步,昕蕊扶著她的手上忽的一涼,像是什麽東西準準的砸了下來,她低頭一看,原是一顆冰涼的淚……
昕蕊倉皇的抬頭看著容儀,隻見她眼眶裏倔強的含滿淚水,被風吹的欲墜。
“娘子為何難過?”
容儀一頓,眨了眨眼,一串淚珠狠狠的掉了下來,她低低的道:“我失去了最純摯的一段感情……”
是的,失去了那些年,她奉若神明,最高潔無暇的一段親情。
……
容儀回來時,明顯的情緒不佳,見她一回來就進了自己屋,大家也不好問什麽,倒是蘇萍把昕蕊攔住了,問她此去長春院究竟發生了什麽。
昕蕊哪裏知道?她當時守在院外,甚至連院門都沒進去。
見狀,蘇萍歎了口氣,讓她進去照顧容儀,自己頓了許久,眼神憂鬱的看著容儀的房門。
容儀進屋以後直接躺在了床上,眼神空洞的看著房頂,手搭在肚子上出神,聽到昕蕊進來,隻輕聲道:“昕蕊,你先出去吧,
我想一個人靜靜。”
昕蕊卻不放心,猶豫道:“娘子,讓奴婢陪您吧,您有什麽不開心不要悶在心裏。”
容儀閉上眼,聲音清冷:“昕蕊,我沒事,隻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有事再叫你。”
見她態度堅決,昕蕊沒再堅持,隻一直有事再叫她,然後出了屋,守在門口。
站了一會兒,傅合忠突然走近,昕蕊知道他是娘子的兄長,忙行禮。
傅合忠連忙擺手,道:“容儀她心情不好?”
昕蕊沒瞞,道:“回來就這樣,奴婢也沒問出來,公子要進去開解娘子嗎?”
昕蕊不知道他們的往事,話時很是自然,傅合忠就有些不自在了,摸了摸後腦勺,道:“這……方便嗎?”
昕蕊笑著道:“怎會不方便呢?公子是娘子的兄長,兄妹連心,您的話娘子定會聽進心裏的。”
傅合忠本來還有些猶豫,可見昕蕊神色平和,一想自己也有妻有子了,她也即將做母親,其實也該坦蕩了。
便道:“那我進去看看吧。”神色有些局促,又道:“可我的話,她未必能聽進去。”
昕蕊隻想著公子能去開導娘子,一時沒多想,連“沒事沒事”。
傅合忠前腳剛進屋,林蔭咻的就關上了窗戶,胸口起伏不定,眼裏竟是慌亂。
孩子忽的“哇”了一聲,林蔭沉著臉走了過去,從搖籃裏抱起明哥兒輕聲哄著,越哄,心裏越亂,不知不覺流下一滴淚。
原本也是個堅強的女人,那麽多苦難都熬過來了,卻在看到丈夫進了妹妹的門而難過。
到底是那個女人,她不如……
容儀耷拉著眼皮,聽到有人進來,掀開眼皮側頭看了一眼,便見那道身影背著光走了進來,容儀一驚立馬坐了起來。
傅合忠有些尷尬,看到她眼裏的驚疑,生生的頓了下來,幹咳一聲,道:“聽你心情不好,我來看看你。”
再次與他獨處,容儀還是有些不自在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好在未脫衣,連忙從床上站了起來,不知道什麽好。
兄妹倆沉默的站著,容儀緩過勁兒了,才叫他坐下,給他倒了杯茶。
傅合忠受寵若驚,雙手捧著茶杯,目光看著容儀恬靜的麵孔,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