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如夢
離開這裏去找路遙，方白羽心裏轉著這個念頭，可是他的身體卻遲遲沒有動作。
他所有的精力都隨目光聚焦到了一個地方，壁畫上的蘋果樹上。
蘋果樹上有七個蘋果，其中一個突然墜斷了枝丫，掉在地上。
樹下的和尚被蘋果掉地的聲音驚動了，他抬起頭來，那張臉很熟悉，就是方白羽自己的臉。
“啊啊啊。”和愛麗絲她們一樣，李孝儒也聽到了異響，不過這個聲音連綿不絕。
房間裏現在就隻有他和花田兩個人，路遙出去後就沒回來，方白羽去找路遙也沒有回來。
“啊啊啊，呼呼呼。”異響一浪高過一浪，前者來自屋外，後者來自花田的呼嚕聲。
這樣也能睡著？李孝儒想了想還是沒有把花田叫起來，這一路大漢也很辛苦。
佛門聖地竟然能聽到這種“啊啊啊。”的聲音，看來就是出家人也不能免俗，一樣在紅塵之內。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身為大唐太子李孝儒也是愛看書的人，以前在天策府的時候，臨睡前都要看會書才能入睡。
可惜出行前帶的幾本書都在途中遺失了，現在想看也是木有。
李孝儒剛想到這裏，他的床頭就多了一本書。
咦？剛剛怎麽沒有發現？李孝儒心裏雖然疑惑，還是本能的打開了書頁。
如夢隨筆，書的扉頁儼然是這四個字，這好像是一本日記。
李孝儒翻到第二頁，開始看正文。
我叫如夢，這是我的法號，我本來的名字叫狗剩，父母都是洛水鄉的農民。
原來這個如夢是個和尚，李孝儒有些失望，書中自有顏如玉，他本來還以為是個美女作家呢。
心裏想著，手指又翻開一張。
我是家裏的第五個孩子，上麵還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因為孩子太多家裏不算富裕，爹爹就總想把二姐送人，不過娘不同意，他們經常為這個吵架。
每當這個時候二姐都會哭，大姐就安慰他，大哥則是領著我們幾個男孩子跑出去，家裏的氣氛不好，我們都不願意呆在家裏。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幾個孩子也越長越大，大姐嫁給了隔壁村的裁縫，大哥給周財主家放牛，家裏的生活沒有那麽拮據了，不過爹娘還是天天吵架，家裏有三個男孩，他們擔心以後我和兩個哥哥沒錢娶老婆。
後來可能還是沒錢娶老婆，於是這個狗剩就變成了如夢。
看書如果不動腦那不如不看，雖然隻是一本日記，李孝儒還是努力的代入其中。
書裏的故事沒那麽簡單，李孝儒又翻了一頁，一個新的人物出現了。
一個和尚來到了我們村子，大家開始的時候不喜歡他，因為和尚和乞丐差不多，都是拿著一個破碗四
處溜達。
不過三癡大師不一樣，他身上有錢，不像普通和尚那樣化緣，而是拿錢向村裏的鄉親買他需要的東西。
原來是個有錢的和尚，有錢人總是比較受歡迎，不管是男人女人還是陰陽人。
李孝儒記得以前有人和他說過類似的話，那個人就是方白羽。
方白羽此時身在迷霧當中，他的前麵有一棵樹和一個和尚。
“我是在做夢嗎？”方白羽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不過這個夢也太荒誕了，自己竟然夢見了和尚，這個和尚還有和自己一樣的麵孔。
“我是在做夢嗎？”那個和尚和應聲蟲一樣，也說了和方白羽一樣的話。
“你到底是誰？”方白羽警惕起來了，可能不是做夢，也許是什麽高人在和自己開玩笑。
“你到底是誰？”和尚這次不僅又重複了方白羽的話，還極力模仿著少年的動作。
“我是你爹。”方白羽從來也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我是你爹。”和尚連台詞都不用背，反正方白羽說什麽他就說什麽。
“我是你兒子。”方白羽心想有本事再跟。
和尚不說話了，好像是默認了這個事實。
占我便宜，這個不能忍，方白羽拿出妖刀，火雲刀化作一道炎流向和尚襲去。
“撲哧。”和尚被方白羽的這一刀斬成了飄絮，蘋果樹旁都是他屍體的碎片。
“這樣就死了？”方白羽很沒有成就感。
“這樣就死了。”複讀機一樣的聲音又出現了，少年大吃一驚，難道和尚複活了？
不存在複活，劇情超過了百分之七十觀眾的想象，說話的隻是一個頭。
和尚雖然被方白羽斬的支離破碎，不過他的頭還算完好，從地上飄了起來，兩顆無辜的眼睛在注視著少年。
“你是鬼還是什麽東西？你到底想幹什麽？”
方白羽沒有繼續攻擊，這個東西有可能是殺不死的，而且少年懷疑之前路遙的失蹤也和他有關。
“嗬嗬。”那頭這一次沒有重複方白羽的話語，他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一件件從地上漂浮了起來。
“砰！”一塊看上去像是心髒的東西突然炸了，周圍出現很多紅色的霧氣。
鏡頭回到李孝儒的房間，屋外還是有異響，花田也還在打呼嚕，不過李孝儒的思緒已經陷到書裏的故事當中，那些聲音漸漸變小，最後不見。
三癡大師開始在洛水鄉傳道，他說隻要信了他的佛法，人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胡說八道？讀到這裏，李孝儒忍不住在心裏鄙夷了起來，這個三癡大師大概率是騙子。
大唐也有和尚，不過他們的教義和這個三癡大師不同。
佛法其實分大乘和小乘，大乘度人小乘度己。
三癡大師說
能改變他人命運，聽起來像是大乘佛法，不過真正大乘佛法的改變命運是修來世，而不是現世。
也就是按那些和尚的說法，你這輩子吃素念佛，那下輩子就可能改變你的命運，屌絲變中產，中產變土豪。
而三癡大師的教義不一樣，他改變的是現世。
大哥喜歡上了周財主家的女兒，可是那女孩不喜歡他，周財主知道了這件事暴跳如雷，大哥挨了一頓打，被趕出了周家。
大哥回到家，又挨了一頓打，爹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問爹天鵝肉好吃嗎？結果我也挨了一頓打。
我挨打就是痛了幾天，不過大哥傷得比較重，他說自己的心受傷了，連著幾天都不吃不喝。
爹娘看他這樣都慌了，輪番勸他，還找了以前常和大哥廝混的那些朋友來開導他，可是沒用，大哥還是不吃也不喝，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村裏的郎中說可以準備後事了。
這個時候三癡大師來了，他說有辦法救大哥。
李孝儒讀到這裏的時候，那股血色霧氣已經把方白羽籠罩。
“喝。”早已不是初出茅廬的小白了，方白羽第一時間轉為內呼吸，不過就算他反應及時，還是不小心吸了一口霧氣。
酸酸甜甜就是我，這霧氣的滋味還不壞，方白羽控製住自己再來一口的欲望，看著那紅霧。
“嚓。”無數紅色的觸手從四麵八方向方白羽襲來。
“滾開。”方白羽短時間內揮出無數刀，這一次他沒有用火雲刀，隻是憑借妖刀的力量和自己的大力。
“撲哧。”那些觸手掉落在地上恢複到平常大小，原來觸手是那和尚的腸子。
“你是怪物！”方白羽大驚失色，他用這種方法就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之前詩和遠方曾經和他說過，那些酸雨會把植物短時間內變成妖物，之後如果有人誤食了這些曾經妖化的植物，就會變成怪物。
法術對和尚無效，反而是對付植物怪物的方法有效，這個和尚應該就是個被妖化植物異化了的怪物。
但那棵樹又是什麽情況？看著紅霧中的蘋果樹，一滴冷汗從方白羽的鼻梁上流下來。
這個蘭若寺果然有問題，少年開始的時候還是疏忽了，這麽詭異的地方自己都沒有看出來。
蘭若寺詭異的地方就是沒有樹，因為那個故事，進入蘭若寺以後方白羽一直在留意有沒有古樹，其實有才是正常的。
不論是前世還是現在的明界，像蘭若寺這樣的大型建築群周圍都不可能不栽種樹木，可是方白羽在蘭若寺裏一棵樹也沒有見到，不僅是樹，其他的植物也很稀少，蘭若寺隻有曇花。
少年本來以為這是蘭若寺的特色，類似於主題公園什麽的，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現在就有一棵樹，和那和尚糾纏了這麽久，方白羽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多半又是被什麽幻陣困住了。
當他把那些觸手狀的腸子斬斷以後，那和尚就再也沒有發出過聲音，屬於他的一切快速枯萎，那些屍體沒入蘋果樹下的淤泥中。
看來自己的對手不是和尚，而是這棵蘋果樹。
方白羽想到這裏，又是一個蘋果從樹上墜落下來。
李孝儒還在看書，這書沒什麽文筆，講的也是雞毛蒜皮的市井鄉情，可他就是停不下來，隻能一頁一頁的翻下去。
三癡大師和大哥聊了很久，因為大師不許我們聽他們的談話，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和大哥說了什麽。
不過大哥又肯吃飯了，他身體好了以後就主動提出到外麵打工。
爹娘有些不舍得，不過最後還是讓他走了，畢竟得罪了周財主，大哥以後很難再在當地找到事情做。
在大哥走了沒多久，二姐也嫁人了，嫁的是村裏的李郎中。
李郎中比二姐大十幾歲，長得也醜，二姐開始的時候還不願意。
可是爹說郎中有錢，而且現在看病很貴，二姐嫁給李郎中，以後家裏看病就能省很多錢。
二姐婚後的一年，我們洛水鄉發生了一件大事，周財主的女兒被人劫了。
周小姐是在出嫁的過程中被劫走的，據說是被黑風山的土匪搶去做了壓寨夫人。
這件事本來和我們家沒有關係，可是逃回來的周家仆人卻說那土匪頭就是大哥，這怎麽可能呢？大哥連雞都不敢殺，更不用說殺人了。
爹娘拚命解釋，可是周財主給了那狗官縣令很多錢，最後我爹坐牢了，我娘天天哭，把眼睛給哭瞎了。
出事後兩個姐姐回來過幾次，後來就不來了，尤其是二姐一臉的幸災樂禍，爹隻疼兒子，現在疼出禍事來了。
二哥跑了，爹疼大哥，娘疼兩個姐姐和我，以前家裏好的時候他沒享過福，現在當然不願陪大家受苦。
我那時候才十二歲，為了給娘治病把家裏能賣的東西都賣了，衙門那裏也使了錢，把爹救出來是不可能的，隻能讓他少受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