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起 第八十一章我是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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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要拜我為師？”
瀑布如九天銀河一樣從高空墜落，衝擊到水池發出“嘩嘩。”的轟鳴聲，一個長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盤坐在池邊的一塊巨石上，他不遠的地方跪著兩個小孩子。
“請門主收我們為徒。”這兩個孩子自然就是被陳長樂帶回大唐劍門的江半月和楊豆豆，兩個孩子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男孩聞言急忙對中年人磕頭，小丫頭沒有說話，她的手裏拿著一個大餅，不時用小嘴咬上一口。
“樂樂那孩子是怎麽回事？”在離巨石不遠的地方站著兩個女子，其中年長的婦人開口對身邊的少女問道。
“娘我也不知道，二丫好像一出身就得了嗜奶症，必須喝母乳才能存活，可惜現在她被生母拋棄又沒了雙眼，我隻能帶回來讓爹看看有沒有辦法。”
陳長樂的目光中帶著憂慮，江半月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內心的創傷已經好了很多，雖然還是不說話可是已經不那麽排斥陌生人的接近了，不過她的嗜奶症又翻了，每頓飯都要吃海量的飯菜，否則就會哭鬧不休，少女隻能用金針壓製，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帶回劍門。
本來陳長樂是想先讓陳亙為小女孩看病的，可是中年人卻要收徒。
“不要怪你爹，昨天韜光劍回來了。”婦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傷感。
“什麽！”陳長樂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劍門瀑布下的那個池子叫做洗劍池，以前還有一塊洗劍石的，不過十年前洗劍石離開了劍門。
劍門弟子一心唯劍，所有門人的法寶都是飛劍，這些飛劍隨用劍人廝殺，主人死後隻要飛劍不是折損太巨都會重新被流水匯於洗劍池中，不過劍門講究劍不離身，劍回來了人自然是死了。
“十三師兄。”少女的臉上滑下兩道淚痕，劍門弟子主修的功法就是那套傳說是仙人流傳的二十四橋明月夜，從立春到大寒，每多學一劍就距離那傳說的登天之境更近一步。
當然這二十四劍不是所有人都能學全的，劍道非常考驗一個人的天賦，一般人最多學到第十二劍大暑就再難寸進。
劍十三本來姓莊，叫莊不讓，不是陳亙的第十三個徒弟，而是首徒大弟子，可惜他的天賦隻比普通人高一點，莊不讓隻能使到第十三劍。
“每個人的道有長有短，隻要心中有劍立秋未必不能登天。”這句話是當代劍門門主對自己大弟子的勸慰，可惜莊不讓認真了。
他改名劍十三，立誓不到處暑絕不更名，時間一年年過去了，劍十三還是劍十三。
看著修一鶴等年輕翹楚一一把自己超越，男子開始沉默寡言，可是他對門派的忠誠始終不變，但凡有新人入門都是他代師教授門規，當然也教劍，教他僅會的那十三劍。
這次劍十三就是奉命去大宋接引一個劍道新苗的，天下有劍道天賦的人不多，每出現一個都令人倍感珍惜，當然劍門大師兄還有更秘密的使命，不過陳長樂並不知道。
情人還是老的好，當然弟子也是，因為時間總能積攢一些感情，大師兄死了陳亙不開心，少女能夠理解，可是她不理解的是這和父親收徒有什麽關係？難道這兩個孩子能代替劍十三在他心中的位置？
“有教無類，既然你們要入門我就收，不過我們劍門隻有劍道，你們要學劍就必須先要有把劍。”
中年人閉目良久終於睜開眼，對著二小說道。
“我以前打過鐵，刀劍什麽的都沒有問題。”江半月的大餅吃完了，小丫頭開始吮自己的手指頭，楊豆豆害怕陳亙不快急忙開口說道。
“劍在水中。”中年人看了男孩一眼，又從手裏拿出一根香插在地上，香無火自燃，眼看著一道青煙嫋嫋升起。
陳亙不再說話，他的眼睛又閉上了，一句話一個動作已經足夠傳遞他所要表達的信息。
要在池子裏取一把劍，必須在一炷香前完成，如此才能成為劍門弟子，楊豆豆看著那道飛流而下的巨瀑，眼中出現了一絲怯懦。
旁邊的小女孩突然不耐煩的搖晃起自己的腦袋，江半月現在還是不說話，她這樣就是又餓了。
如果不入劍門二丫的病怎麽辦？難道一輩子都這樣？還有皮皮聽說是落到了一些很厲害的人手中，不學好本事怎麽去救他。
“二丫跟我走。”小男孩站起來伸手去拉江半月。
“嚶嚶嚶。”被他拉起來走了幾步，小女孩開始掙紮，她雖然看不見可是那瀑布的巨響讓她本能的感到恐懼。
“不要怕，池子裏有很多魚，我們去撈幾條，你再給我做魚湯好不好？二丫做的魚湯最好喝了，我怎麽喝也喝不夠的。”楊豆豆沒辦法平生第一次騙了江半月。
魚的誘惑對現在隻知道吃的江半月無疑是巨大的，小女孩點了點頭，和男孩牽手一起向那池水而去。
好涼！到了池邊楊豆豆不急著下水先用手試了試水溫，水很冷，男孩入水的手臂瞬間麻木，嚇的他趕快把手縮回來，那小手已經變成了紫色。
“門主。”楊豆豆回頭看那中年人，陳亙閉著眼就像一座泥塑，他插在地上的香這一會已經燒了三分之一。
求人不如求己，男孩又一咬牙，他突然抱起江半月就這麽跳入了池水中。
“豆豆，二丫快回來。”陳長樂開始時還不知道父親要做什麽，待看見這一幕才明白陳亙替二小選了條最難的路，兩個孩子很可憐，少女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弟妹，見狀大叫一聲就要過去阻止。
“樂樂。”婦人沒拉住陳長樂，少女一直向前，眼看要越過那塊巨石，陳亙突然出了一劍。
中年人還是閉著眼，他的手中也沒有劍，可是他想要有一劍，於是這劍就來了。
七月的天驕陽如火，月亮完全被壓製在一邊，那些光芒隨著陳亙的手指移動，向陳長樂的脖頸上落去。
兩人是父女，按說陳亙怎麽樣也不會對少女下殺手，可是陳長樂知道他會，因為這個人才是天下最大的劍癡。
“碰。”劍出如虹，隻影劍出現在了少女的手中，她使出一招雨水，那飛流直下的瀑布突然分出一道擋在陳長樂身前，陽光入水飛瀑前多了一片白霧。
“二丫不要怕。”兩個孩子都會水，所以在楊豆豆看來真正可怕的是那寒冷徹骨的水溫，可是奇怪的是真入了池子裏反而沒有那麽冷了，好像池水裏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和瀑布衝下的力量糾纏，不過男孩還是很怕，因為漆黑的池底突然出現了一點點光芒，好像是晚上的螢火蟲一樣。
“嗖。”一道急流向這邊過來，楊豆豆以為是什麽食肉的怪魚，急忙拉著江半月向一邊遊去，那急流和他擦身而過，男孩手上一疼，他身前的水開始泛出一片殘紅，什麽魚這麽厲害？楊豆豆心中大嚇，拉著小女孩向上遊去。
“剛剛那是劍。”江半月一直和小嬰兒一樣被楊豆豆護持著，此時卻突然開口說道。
“什麽？”才把頭伸出池子，楊豆豆剛把肺部重新吸入氧氣，就看見小女孩一低頭重新投入了池中。
“二丫快回來。”男孩心頭一亮，他的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本來下水就是為了求劍，可是楊豆豆萬萬沒想到這些劍竟然是“活”的。
還有二丫怎麽說話了？下麵的黑暗阻攔了男孩的目光，沒有時間再想，眼看江半月向深水遊去他的身子也是一沉。
劍門占地極廣，在距離洗劍池百畝開外的地方有一片竹林，這裏原是一些剛入門弟子練劍的地方，不過現在隻屬於一個人了，這個人就是劍門當代最天才的弟子修一鶴。
衣白如雪，站在萬竹之中，突然一陣風吹了過來，少年出劍。
人不凡，劍當然也不會是常物，上品陰器青雲劍在七月的流火中前進了一步。
沒有天崩地裂，也沒有風雲變色，隻不過周圍的綠色中多了一點白，看上去就像是那早生華發的少年。
“白露終於練成了。”修一鶴走到一株青竹旁看著那上麵的一層冰霜，冰霜並不厚隻有淺淺的一層，可是少年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喜色，因為現在是盛夏，盛夏的白露就好像那六月的飛雪，雖有高下之別但終將殊途同歸。
早晚有一天我也能使仙人劍斬仇人頭，修一鶴心中激蕩突然仰天長嘯。
“爹。”無數竹葉被少年的嘯聲震落，他的身影夾雜在漫天的綠色中看上去有些模糊。
“二丫回去。”池水中楊豆豆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因為他身邊的水越來越紅。
“在前麵。”江半月恍若未聞，小女孩從剛才開始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在池水中比楊豆豆還要靈活，好像她並不是個瞎子。
“小心。”又是一道急流過來，男孩知道以他們的速度是躲不開的，所以和前幾次一樣楊豆豆又把自己擋在了江半月的身前。
這次他動作慢了，急流直接從男孩肩膀上劃過。
“啊。”楊豆豆痛的大叫一聲，他的手被水中如魚般穿梭的劍斬斷了。
“你是誰，為什麽一直召喚我？”江半月卻趁機又向下遊了數尺，在一處岩縫裏找到了那讓自己感到親近的氣息。
我是你的眼，隨著小女孩的手輕輕落下，池底突然亮起一道白光。
“嗡。”周圍那些飛劍好像遇到了克星一樣齊聲悲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