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人生一世,總有那麽一瞬間好像永恒一樣。


  高二新學期,修丞謹因為學習成績,依然是老師同學眼中神話般的存在。


  從小到大,他接受的最多的目光就是讚揚,敬仰,和嫉妒。


  他是那種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做到最好的人。人前的光鮮耀眼,在背後就會付出多少辛苦,哪怕是天分高如他。


  學習是這樣,彈鋼琴是這樣,格鬥搏擊練得身邊都已經沒人是他的對手,唯一的短板就是打籃球,他實在是不喜歡這種許多人撞擊在一起,汗液混合的味道,不過驕傲作祟,就算是這樣,他的籃球技術在學校裏也能吊打許多人,隻是他從來不會下場而已。


  他不喜歡自己被圍觀,也討厭那些女孩子看著自己的目光,那目光,就像是他看到爺爺交到自己手中一個項目,看到鈔票的數目在自己的運作下不斷翻倍翻倍再翻倍的感覺。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眼神,趨之若鶩?


  對,就是趨之若鶩。


  隱藏在背後的就是無邊的貪婪,沒錯,就是貪婪。


  就像他貪婪者錢權一樣。


  因為這樣的貪婪,她們常常會做一些讓他討厭的事情,例如給他來曆不明的便當,寫一些語焉不詳的小紙條,在他經過的時候,會躲閃的收回目光,紅了臉頰,然後等他走遠了,又會偷偷地看著他的背影。


  陳飛邈管這叫桃花運。


  那個花花公子,一貫是很享受這些的。


  可是他不行,他做不到,他隻覺得厭煩。


  明明這個年紀,應該是為自己的未來而努力的,努力學習,努力充實自己,讓自己將來能在社會上更好的立足,而不是做優勝劣汰裏麵的那個劣。


  他尤其討厭那種學習不好還不肯努力隻知道混日子的學生。


  就像是他們的學校裏,就有那樣一種女生,裙子超短,發型特別怪異,還會躲在廁所裏吸煙。


  呼吸之間都是一口煙味,還敢在他的麵前出現。


  這樣的人常常會讓他惱火的想要揍人。


  覺得他們浪費了時間,浪費了資源,一腦袋的鐵鏽,簡直連生存都已經是罪大惡極。


  學校裏唯一能讓他稍微看進眼裏的除了陳飛邈這個發小,也就剩下那些學習好的了。


  可就算是那些成績在學校裏能一直排在前十名的學生,也還是和他有著很大的差距。


  他一邊享受著這種唯我獨尊的優越感,內心深處又隱隱有一種孤獨的感覺。


  陳飛邈有一段時間看武俠小說看的飛起,最喜歡的人物是《神雕俠侶》裏麵從未出場的獨孤求敗。


  每每和人講的唾沫橫飛,他看著陳飛邈上下翻飛的嘴唇,心中恍然大悟。


  原來我就是獨孤求敗。


  這是修三少難以啟齒的中二時期。


  可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個人,能打敗他,又會怎麽樣呢?


  開玩笑,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要是真的有這麽一個人呢,又該怎麽辦?

  他心裏產生了一種威脅感。


  簡直如跗骨之蛆一樣,讓他經常會在人群中努力的觀察著有著類似特征的人。


  隻可惜,身邊圍繞著的都是一些平凡的人,他根本看不出來哪個有著隱世高手的風範。


  對手找不出來,日子過得了無新意。


  爺爺和他提起三嬸的女兒,他遲疑著,心不甘情不願的點著頭。


  他明白爺爺的用意,知道爺爺是想讓他和三嬸的女兒好好相處。


  可是他沒多大興趣。


  三嬸的確是因為他才遭受了很大的創傷,他的心裏對三嬸有尊重,可不代表要連帶著對她的孩子自己都要愛護。


  對方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能給人太多為所欲為的憑仗。


  他不打算慣下對方這個毛病,省的將來要一再跟在後麵收拾爛攤子。


  無他,實在是資料顯示,三嬸的那個女兒,就是他最討厭的那種抽煙喝酒打架逃課的不良少女。


  還是在隔壁的一中上學的學生。


  一中的學生。


  用他們老師的話說,那就是壞學生的收容所,小混混的發源地,好學生的地獄,窮學生的無可奈何。


  蘇綻自然不是什麽好學生,就連三嬸提起她也是頭痛不已。


  知道蘇綻要來,他還特地答應了一直以來推辭的陳飛邈幾個人的約會。


  特別希望他晚上回來的時候,那個不良少女已經睡下了。


  不要出來礙他的眼。


  聚會沒成,自己是被爺爺召回家去的。


  老爺子對他的冷漠向來是習以為常,這一次卻認為他是失禮。


  “晚飯,算是對蘇綻的歡迎,誰不出現都可以,你必須要出現,那是你三嬸的女兒。”


  老爺子是個很矛盾的個體。


  他無情冷漠不下於他,可是,心中似乎又抱著“點滴之恩湧\/泉相報”的想法,對於曾經救過他孫子的三兒媳婦總是比另外兩個兒媳婦更為看重,哪怕是這個三兒媳婦出身一般,還離過婚,現在還不能生育。


  修丞謹從來不會違抗爺爺的意願。


  六點半,修丞謹出現在了爺爺的住處門口,看著那扇門,聽著裏麵的說話聲,他內心深處有了一種突如其來的緊張感。


  這種緊張來得莫名其妙,以至於他隨後就是一陣懊惱。


  很好,那個沒見麵的蘇綻,身上又多了一條罪名。


  讓從來都不知道緊張為何物的修三少緊張了。


  修丞謹將這歸咎於自己對那種典型的壞孩子的厭惡。


  他渾身的潔癖似乎都在發作,就好像是屋子裏有著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髒東西。


  就像是傳染病毒一樣,隻要沾上了一點,就會侵入五髒六腑,無論怎麽樣,都消除不掉。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一語成讖。


  這一輩子,都沒有再戒掉這種毒。


  他推開那扇門,沒有看到陌生的麵孔,屋子裏的隻有四叔家的幾個女孩正在看電視,見他進來,自動的降低了電視的音量。


  修丞瀾正在看書,見她進來,笑著打了招呼。


  修丞耘坐在一邊正在吃蘋果,看他一眼又扭過頭去,非要讓三個女孩將電視播到選美大賽的頻道,他喜歡看那些穿著比基尼走來走去的女人,嘴裏還在說著也不知道三嬸的女兒有沒有這些模特的好身材。


  他聽到自己一聲輕微的心跳,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望。


  一個十三歲的女孩,還是一棵豆芽菜吧,怎麽會有什麽身材。


  他內心對修丞耘的低級表達著鄙視,抬腳上樓,打算上樓,上到最後幾個台階的時候,就聽到了開門聲。


  他又上了一節台階,才轉身,看向樓下的人,也看到了那個他心目中的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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