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闖賊不同往日
其餘的潰兵一看，這闖王是真不把他們的命當回事兒啊，於是紛紛繞道逃命，命要緊。
不一會，闖軍火銃兵的正前方，就剩下王德發麾下的明軍了。
雖然闖軍火銃兵的水平跟策軍沒得比，但是跟普通明軍比起來，已經高出不止一籌了。
遭受了如此猛烈的火力打擊，明軍前鋒的勢頭為之一滯，闖賊能打出這樣的火力，是他們根本沒有預料到的，他們都以為會像前陣流賊一般，聽個響而已，卻沒想到己方直接倒下了這麽多人，好在前麵有不少潰兵替他們擋子彈，否則死傷的人更多。
但即使如此，不少人看到被擊中的友軍，本能的放滿了腳步，這就給了闖軍一個絕佳的機會。
“砰砰砰……”
在黃鶴的指揮下，第一排火銃兵退下，第二排上前，瞄準了前方的明軍，又是一輪齊射，近八百發彈丸呼嘯而來。
隨後明軍響起成片的慘叫聲，這一次的效果比第一輪都要好，前排明軍放慢腳步，使得陣型更為密集，子彈也更容易命中了。
前一輪有潰兵承受了部分子彈，明軍傷亡也就四五十人，但這一輪下來，起碼倒下了一百四五十人，明軍之中頓時產生了恐慌。
此時，就連主將王德發都有些發愣了，沒有下令撤退，明軍還在繼續前進。
“嗖嗖嗖……”
進入射程之後，這些湖廣明軍也紛紛張弓搭箭，但因為心中的恐懼，使得不少人的動作都已經變形了，弓箭的殺傷效果和精確度被大幅削弱，闖軍之中隻有幾十人中箭，大部分都沒有造成致命傷。
但這些弓箭手剛剛射出一輪，闖軍的第三輪齊射又來了，又是大片的明軍倒下，由於雙方距離的靠近，這一次的傷亡比前一次更大。
緊接著，第四第五輪齊射也相繼到來，看著眨眼之間，部下就損失了六七百人，王德發再也不敢繼續打下去了，急忙下令撤退。
按照這個麽打法，還沒衝到闖賊陣前，自己的兵馬就得死一半，直接潰散了，還不如現在就撤，還能減少一些傷亡。
“刀盾兵上前，肅清殘敵！”
望著明軍撤退，黃鶴又下令打出兩輪齊射，撤退中的明軍又死傷兩三百人，然後黃鶴才下令刀盾兵出擊。
戰場之上，有不少被擊傷但沒死的明軍，但已經沒有抵抗能力了，輕傷的被捆起來，重傷的直接補刀，然後開始打掃戰場，清掃戰利品。
這麽快就打退了明軍第一輪進攻，讓闖軍信心大增，歡呼聲不絕於耳。
而原本被打退的那些雜牌農民軍，也被高迎祥派到前驅，協助清掃戰場，同時也是在想他們展示闖軍的實力。
不一會，負責後勤的一個營官找到黃鶴“頭，戰果出來了，就這麽一會，咱們斬殺明軍七百五十餘人，俘虜近三百人！”
“告訴弟兄們，把這些俘虜都好生看押起來，如有異動，立即斬殺！順便打掃好戰場，把那些屍體集中起來，運到後方去！”
此時，軍陣後方那些還在瑟瑟發抖，不敢上前清理戰場的雜牌兵，看著闖軍的戰績，不斷押送過來的俘虜，運送過來的屍體，由衷的佩服闖軍，這些凶殘的明軍，這麽一會功夫就被收拾掉了。
初戰告捷，高迎祥也很高興，現在是盧閻王等不及了，他可一點都不著急，隻需要靜觀其變，等著高迎祥打過來，或者劉宗敏出現在盧象升身後就行了。
高迎祥猜得沒錯，盧象升確實等不及了，一開始派王德發打前陣，他還是信心滿滿的，王德發也不負眾望，順利擊潰闖賊前陣，卻不成想轉眼之間就被人打的丟盔棄甲，狼狽的逃了回來。
雖然他們隻損失了千餘人，比闖賊損失要，闖賊前陣萬餘人潰敗，死傷起碼有兩三千，但盧象升很清楚，那些都是雜牌兵，純粹是當炮灰用的，全死了高迎祥都不會心疼。
“派一千騎兵去襲擾一番，擾亂闖賊陣型！”
這個時候，決不能讓闖軍有喘息之機，不斷襲擾，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而後主力全軍壓上，爭取一舉擊潰他們。
隨後，湖廣明軍和雄軍各出五百騎兵，殺向闖軍大陣，他們並沒有進入火銃射程範圍，而是繞到兩翼，襲擾那些長矛兵，遠遠的射箭，擾亂他們的軍心。
看到明軍騎兵來了，高迎祥也派出了千餘騎兵，與前來襲擾的明軍騎兵廝殺起來。
雖然闖軍的騎兵，大多是俘虜的明軍騎兵整編而來的，還有一些是重新訓練的，但對陣右翼的湖廣明軍的騎兵，完全不落下風，他們幾乎是日日訓練，比一般的明軍騎兵都要精銳，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有近二百明軍騎兵被殺落馬下，潰逃回來。
這一幕看的湖廣副總兵高玉柱暴跳如雷，這些闖賊騎兵，明顯就是原本被俘虜明軍的騎兵，以往他們打仗不怎麽地，投了流賊就跟打了雞血一般，怎麽這麽厲害。
倒是左翼好一點，畢竟是盧象升一手帶起來的雄軍騎兵，比這些湖廣騎兵犀利多了，雖然沒有多大的優勢，但還能穩穩地占據上風。
不過闖軍也不傻，看到對上雄軍的騎兵還是落於下風，雨果果斷調了兩隊長矛兵上來，這些長矛兵結陣上前，就連雄軍騎兵也要避其鋒芒，再加上那些闖賊騎兵，他們也隻好撤了回來。
這兩次交戰的情況，盧象升都看在眼裏，壓力又打了不少，怪不得雷時聲他們敗的那麽快，這闖賊果然是不同往日了。
這幾個月的時間，闖賊的實力增長的太快了，從武昌回援之後，他也曾試圖收複襄陽，但闖賊防備完善，襄陽城高大而堅固，攻打了幾次都無果而終，反倒是折損了不少兵馬。
所以他才退回承府，等著和其他各路明軍配合，一起發動攻擊，消滅闖賊。
卻不想，就這兩個月的時間，讓闖賊有了喘息之機，實力飛速發展，早知如此，當初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應該盡一切努力奪回襄陽。
不過現在這些都沒用，當務之急是盡快擊敗闖賊，現在闖賊那支偏師，應該已經繞過大鋼嶺了，不出意外的話，日落時分就能抵達戰場之上，必須要趕在前麵，將正麵的闖賊消滅掉。
“傳令下去，炮營上前，對著敵陣中部猛轟！”
盧象升手裏也有一個炮營，不過都是佛郎機，一共三十門，比其他明軍裝備率都要高不少，其他的總兵級別的武將，隊伍裏一般也就十來門火炮，甚至更少，畢竟他們對陣的是農民軍，用不著那麽多的火器。
盧象升裝備這麽多火炮，主要是在北直隸的時候，當時他的轄區鄰近東昌府和兗州府，對策軍的情況了解比較多，知道策軍依靠著強大的火力優勢，屢次擊敗圍剿的明軍，所以他對火器也格外的看重。
不僅上書請求從工部多調一些火炮，還從其他一些渠道弄到了不少火炮，比如繳獲高迎祥軍中的部分佛郎機，當然這些佛郎機也是高迎祥從其他明軍手中繳獲的。
隨著命令傳下去，盧象升的炮營上前就位，然後瞄準了闖軍的中間火銃兵部分，猛烈開火。
轟鳴聲接連響起，一發發炮彈呼嘯著飛過去，場麵甚為壯觀。
第一輪的炮擊效果並不怎麽好，隻有六七發炮彈落入靠近了人群之中，其餘的不是打遠了就打進了，而闖軍的隊列並不算太厚，這一輪下去才殺傷二十多人。
這一點損傷，對於現在的闖軍來，可以忽略不計，雖然在局部發生了騷亂，但很快就被基層軍官控製住，那些雜兵也上前把屍體和傷員搬走了，隊列又是如同之前一般的嚴整。
望著一輪炮擊下去，闖賊陣型絲毫沒有動搖，湖廣明軍和雄軍都有些驚訝，不由得心理壓力又大了幾分。
高迎祥也不是個吃虧的人，可不會呆在這白白挨打，二十門佛郎機也都被調派上前，與明軍的火炮展開對轟。
看到對麵也搬出了火炮，明軍這邊也轉換了目標，畢竟敵人的步兵威脅不到他們，但火炮可是能幹掉他們的，兩邊的炮戰打的不亦樂乎。
雙方炮手的水平差不多，但闖軍的火炮數量畢竟要少一些，漸漸落於下風，打了二十幾輪，闖軍這邊火炮被損壞了近一半，明軍這邊也損失了七八門，炮手的傷亡雙方都差不多。
高迎祥不想自己的寶貝炮兵都死在這，於是下令撤退回來，火炮壞了可以修，人死了可就需要重新訓練了。
隨後，盧象升的炮營繼續開火，整個炮擊過程持續了足足兩炷香的時間，打出去的炮彈足有一千多發，闖軍的傷亡估摸著有千把人了。
不過這開炮也是個體力活，清洗炮膛，裝填子銃，子銃上膛，開炮，拆卸下來換另外一門子銃，都是需要體力的，打了這麽久，炮手們也都精疲力竭了，盧象升也下令停止炮擊，讓炮兵們休息一陣子。
打到現在，都沒看到闖賊的紅夷大炮上場，盧象升最大的擔心也就沒有了，一直都是傳聞闖賊有紅夷大炮，但到現在，他都沒有親眼看到過闖賊使用，他懷疑是其他明軍以訛傳訛，用來為自己的戰敗開拓。
即使闖賊搞到了一些紅夷大炮，估計也不多，也拿去守城了，畢竟這東西搬運不易。
隨後，盧象升調整部署，火炮被搬運到兩翼，湖廣明軍上前，擺出最為緊密的陣型，弓箭手和火銃手在前，長槍兵在後。
他的想法是，火銃手發動兩三輪齊射，弓箭手拋射幾輪，然後長矛兵殺出，盧象升沒指望著他們殺穿闖賊陣型，隻需要消耗闖賊的體力，兵力，還有士氣即可，到時候雄軍將接管戰局。
“前進！”
高玉柱和另外一個副總兵同時下令，軍鼓擂動，向闖軍壓過去。
“迎敵！壓上去！”
高迎祥也不甘示弱，這個時候如果不頂上去，氣勢上就輸了三分。
“停止前進！”
當雙方距離拉近到四十丈的時候，闖軍的各級軍官紛紛下令，隊伍停下腳步，微調了陣型，試圖保持整齊。
“舉銃！”
“瞄準！”
“開火！”
在明軍還未攻擊前，闖軍的攻擊便開始了，這得益於遼寧商號賣給他們的鳥銃，製作精良不，性能也比一般鳥銃好一些，射程遠了近三成。
“砰砰砰……”
爆豆般的槍聲響起，正麵的明軍頓時倒下一片，射擊完畢後，第一排的火銃手開始裝填，最後一排迅速上前，舉銃標準，然後在軍官的指揮下，再打出一輪齊射。
明軍這邊隻能白白挨打，現在無論是弓箭還是火銃，射程都不夠，就算開火也是浪費力氣罷了，所以軍官們都一再強調，不準開火。
扛過了闖軍三輪火力打擊，明軍才在軍官們的喝令下，向闖軍還擊。
一時間，成片的箭矢和彈丸砸向闖軍。
兩邊開始了猛烈的對射，而闖軍都是打完一輪，最後一排上前，明軍這邊也差不多，所以距離不斷拉近，上網也越來越大。
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明軍的傷亡明顯要高過闖軍，畢竟闖軍的陣列更為整齊，齊射效果更為出眾，而且火銃的性能更好。
幾輪對射過後，明軍陣中的某些部分，火銃兵和弓箭手已經傷亡殆盡，長矛兵頂上前來，他們麵對如此猛烈的火力打擊，根本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如此一來，闖軍也轉移目標，向其他還在還擊的明軍開火，子彈一輪一輪的打過去，這些湖廣明軍可沒遇到過這種戰鬥，一時間愣是給打蒙了。
以往他們對付的都是山賊和規模的流寇，大規模的流寇都是雄軍對付的，現在卻要讓他們對付這些他們還像是正規軍的闖賊，一時間難以適應過來。
數輪攻擊過後，整個明軍前兩排的火銃兵已經傷亡殆盡，第三排的火銃兵也損傷慘重，後方弓箭手的也有一些損失，甚至在後麵一些的長矛兵，也遭受了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