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步兵教做人
而且阿濟格也發現了，策軍的主力步兵就在前方兩裏處列陣，撤退中的策軍前鋒步兵，剛好夾在策軍主力陣列與己方騎兵之間，看樣子絲毫沒有繞行的打算。
阿濟格很清楚，哪怕策軍前鋒不是潰兵，但麵對後麵列陣的策軍主力，從正麵穿過也是導致陣型打亂，而自己麾下有兩萬多騎兵，對付兩萬陣型被打亂的步兵，甚至可以一口氣將其全部擊潰。
在他看來，這麽短的距離，策軍的火炮也就能齊射三四輪，一千多人的傷亡他還是能夠承受的。
隻要操作得當，完全可以擊潰策軍主力的陣線，到時候多爾袞再把後續兵馬壓上來，將這一片的策軍全殲真不是什麽問題，到時候不僅可以為多鐸報仇，自己和多爾袞還能威望大聲，以後更有資本抗衡皇太極。
於是阿濟格下令加速前進，哪怕不能追上策軍的前鋒，也要逼迫他們衝陣，破壞策軍主力的陣型，然後率領騎兵一擁而上，將缺口撕開。
然而，阿濟格預想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撤退中的策軍前鋒步兵，確實是從正麵撤走的，而策軍主力也確實在正麵布陣，但前鋒的撤退，好像並未對陣型造成任何影響。
這場麵非常的詭異，就像是一堆沙子掉入水中，連一點漣漪都沒泛起。
阿濟格覺得事情很蹊蹺，急忙下令停止前進，萬一策軍依舊保持著嚴整陣型，自己率領騎兵衝上去就是送死，所以他打算繼續觀望一陣子，同時召集幾個主要將領前來。
吳克善，張存仁，德類格三人抵達阿濟格的位置時，策軍的前鋒已經完全撤走了，失去了這些前鋒兵馬的遮擋，策軍主力步兵的陣型，顯露了出來。
“孔賊這是搞什麽鬼？”
當看清楚策軍主力兵馬的列陣之後，阿濟格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隻見策軍並未像之前擊潰漢軍三旗一樣，將騎兵列陣兩翼，銃兵在前，長矛兵在後，其間混雜著一些火炮，而是將一萬多步兵，分散成很多個規模差不多的方陣。
這些方陣規模都不大，每陣隻有五六百人的規模，然後圍成了一個個四四方方的陣列，每個方陣中間都是空的，每一麵都隻有區區三排士兵，當然也分散著一些火炮。
這些的方陣，錯落有致的分布在策軍炮兵所在的山坡前麵，相互之間隔著差不多五十丈的距離，粗略數了一遍，差不多有二十多個。
此時此刻，剛剛被他們追擊的策軍前鋒步兵，正順著這些方陣之間的空地，向南撤退，完全沒有影響到這些方陣。那些騎兵，則沿著方陣群的兩翼向南撤退，非常的迅速。
但奇怪的是，根本沒有看到策軍的主力騎兵，可能潛伏在山坡後麵。
望著策軍的這些方陣，德類格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孔賊使者玩的什麽把戲？這樣的方陣，我大金鐵騎輕易就能衝垮，他這是犯糊塗了？”
吳克善也開口道“恐怕是這孔賊連戰連捷，有些驕傲自大，而且他們還有非常多的火炮，想要借助火炮之力，擊敗我大金軍！”
“若是他們繼續擺出對付漢軍三旗的陣列，縱使我軍兩萬餘騎兵，恐怕也難以衝破其陣線！”
“興許他們是為了讓前鋒兵馬迅速撤退，故意擺這樣的方陣，他們的前鋒是撤走了，可這主力想要擋住我軍騎兵，談何容易，這孔賊也是昏頭了，為了前鋒的撤退，將主力置於如此險地，當真是舍本逐末啊！”
最後，眾人一致認為，這是孔有德有些驕兵自大了，連戰連捷之後，看不起大金國的騎兵，所以才擺出這麽一副陣型，而且還試圖用這樣的陣列，讓前鋒步兵順利撤走。
在阿濟格等一眾將領看來，這樣的方陣，想要攻破並不難。
兩個月前，代善就曾和策軍交手過，當時策軍結的是厚實的圓陣，五六千騎兵也未能攻破四千人的策軍大陣，倒不是完全攻不下來，而是不願意損失太多兵馬。
按照當時的情況，倘若無所顧忌的強行衝陣，也是能夠衝破的，隻不過要付出的損失太大，至少要損失兩千騎兵，而且隻是衝破陣線的損失，後續殲滅還有更多的損失，代善才選擇利用數百騎兵吸引火力，用紅夷大炮轟開陣線，結果策軍騎兵趕來增援，隻能無奈的撤退了。
不過，一直沒話的張存仁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孔有德不是無能之輩，兩年多前隻不過是個統兵三千的參將，現在卻需要整個大金國傾全國之力與之抗衡，豈會犯這等低級錯誤。依我看，孔賊如此布陣，必然另有玄機，不單單是一時糊塗，或者為了救下前鋒數千兵馬這麽簡單。”
“哦？張梅勒有何見解？”望著漢藍旗梅勒額真張存仁，阿濟格麵無表情的問道。
思慮片刻，張存仁開口道“貝勒爺您請看，這些方陣看似容易攻破，但實則不然。策軍的戰法一向以穩為主，白雲龍主動放棄諸多城池，收縮兵力就可看出，這些方陣四四方方，外置火銃兵，內置長矛手，又夾雜著火炮，強行衝陣，必然付出大量的傷亡，而且這些方陣排列齊整，兩個相鄰的方針合兵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罷了。”
“況且，他們的主力騎兵還未出現，想必是埋伏在山坡後麵，一旦我大軍衝陣受阻，孔賊騎兵從兩側殺出，我軍可就麻煩了。十五爺就是死在這些騎兵手上，他們的實力不可覷！”
聽到張存仁提到多鐸，阿濟格麵色不善的道“你的意思是，我大金國的騎兵對上孔賊騎兵，必敗無疑？”
“這倒不是，隻不過策軍確實不同其他明軍，還是心為妙，大汗也曾叮囑過，要我們一切求穩，切不可冒進，重蹈十五爺的覆轍！”
阿濟格冷冷的道“張存仁，現在戰場歸本貝勒指揮，你若有什麽不滿，大可戰後向大汗告狀，但現在，一切本貝勒為準，膽敢有不遵從號令這，陣斬不饒！”
阿濟格之所以如此嚴厲，主要還是看到在張存仁開口之後，德類格有些動搖了，而且吳克善也有退回去的意思，如果現在撤回去，那麽這一次出擊就沒有任何戰果，還白白折損了數百人。
他可不想浪費這麽好的機會，富貴險中求，張存仁的風險他也清楚，但他覺得有必要一搏，隻要衝破策軍的這些方陣，縱使是他們那強悍的騎兵來了又能如何？
而後，阿濟格開始分派任務，以德類格為先鋒，率領鑲紅旗騎兵，以及部分野人女真部落的戰兵，直撲策軍前排陣列，張存仁率領漢藍旗騎兵從右翼包抄，吳克善率領科爾沁騎兵從左翼包抄。
而阿濟格則率領正白旗騎兵，以及部分蒙黃旗，鑲白旗騎兵，緊隨德類格的步伐，正麵衝擊策軍的陣列，打算一鼓作氣，將其全殲。
而後，各人回到自己的指揮位置上，兩萬餘騎兵大軍兵分三路，繼續向策軍發動衝鋒。
“轟轟轟……”
兩個炮兵營的一百八十門雲飛炮，一刻不停的在朝著韃子騎兵開火，炮彈成片的飛向韃子騎兵，不斷有人被炸下馬，或者直接被還沒爆炸的炮彈給砸落下馬。
一些技術極為高超的炮兵，還專門將開花彈的引線剪短一點，讓這些開花彈還沒落地的時候爆炸，從空中將破片灑下，達到更大的殺傷效果。
當然，這是門技術活，沒有絕對把握的話，炮兵隊長是不會允許的，畢竟剪的太短，還沒出膛就爆炸了，到時候會炸到自己人，火炮也會報廢。
“終於來了！”
看到韃子騎兵躊躇不前一陣子，重新發動衝擊，孔有德會心一笑。
炮兵陣地前麵的步兵陣，就是為了韃子騎兵準備的，每個方陣都是一個步兵大隊的兵力，互相之間五十丈的間隔。
一共二十四個方陣，錯落有致的分布在炮兵陣地北側，從北到南一共分成五排，分別是四五六五四的布置，從上空看齊，就像是一個六邊形一樣。
沈煉的前鋒步兵，就是順著方陣之間的間隙順利撤回來的，按照孔有德的命令，他們將退至後方火炮陣地所在的山包兩側，再各排列出兩個方陣，其餘的人則負責看守俘虜和保護傷員。
韃子的騎兵在衝鋒的過程中，不斷承受著炮火的攻擊，但絲毫沒有退卻，要是普通明軍看到這樣規模的韃子騎兵，估計還沒接戰就自行崩潰了。
衝的最快的是鑲紅旗，通過望遠鏡看去，能看到鑲紅旗的前麵，分布著為數不少的野人，也就是野人女真部落的一些戰兵，被皇太極征召而來作戰。
不過好在數量並不多，因為在原本曆史上，直到皇太極稱帝，建立韃清國之後，才對野人女真各部展開數次大規模的征討，收獲了大量的戰兵，將野人女真部大部分區域都納入麾下，這些戰兵用於跟明軍的戰事。
雖然現在也有不少野人女真為皇太極效力，但總數量也就萬把人，而且有李泰在黑龍江河口，以及海參崴兩線登陸，向西擴張，使得不少野人女真投向李泰懷抱，加入葉赫軍團，為策軍效力。
起來，原本曆史上東西伯利亞地區的被老毛子占領，皇太極是要負主要責任的，野人女真各部的人要麽被皇太極征討的時候殺掉了，要麽作為仆從軍，衝在最前麵，在跟明軍，順軍的作戰中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願意回到那苦寒之地，獲得戰功之後，便在更為南方的遼東定居，或者跟隨清軍入關了。
如此一來，外興安嶺一線，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不然憑借老毛子發配過來的少量囚犯，和一些貴族開拓者，也沒那麽快將整個東西伯利亞地區納入麾下。
不過這些野人女真兵，既然已經投靠了皇太極，那就是策軍的敵人，也必定是要消滅掉的，隻有投靠策軍的野人女真，才是好的野人女真人。
望著韃子騎兵如同海浪一般，滾滾向前，前兩排九個方陣的策軍戰士們，都嚴陣以待，做好迎接衝擊的準備，之前是炮兵營在收拾韃子，接下來該步兵來教韃子做人了。
與此同時，各方陣北側的火炮，也都蓄勢待發，每個方陣足足七門火炮，四門在北側，其餘方向各一門，雖然隻有一半是雲飛炮，但對於這種集群目標，佛郎機的效果也是不錯的。
“開炮！”
隨著各方陣的大隊長紛紛下令，第一排四個方陣，北側的火炮紛紛開火，隨著一片震耳欲聾的巨響，成片的散彈如同雨點般飛向韃子騎兵。
不足五十丈的距離，而且大規模的成片騎兵，隻要大概方向沒瞄偏，基本上就不會孔。
隨著一輪散彈殺過去，無數韃子騎兵人仰馬翻，在慣性的作用下，甩出去翻滾好幾圈。
“射擊！”
隨後，各方陣的火銃兵也紛紛開火，將子彈射向奔馳而來的韃子騎兵。
火炮與火銃齊鳴，前排的韃子騎兵紛紛倒下，哪怕他們都是悍不畏死的野人女真兵，但勇氣可沒辦法抵擋子彈和散彈，命中要害同樣是當場死亡。
片刻功夫，四個方陣的正麵，便出現了一個個巨大的缺口，後續的韃子騎兵也被這樣的火力給驚呆了。
當他們發現，沒有處在方陣正麵的兵馬基本沒受到太大損失，於是本能的向方陣之間的區域前進，而後方未來得及閃避的友軍，又迎來了第二輪散彈的洗禮。
佛郎機的四輪急速射擊之後，正麵衝擊四個方陣的韃子騎兵被橫掃一空，餘者紛紛避開四個方陣的正麵，試圖插入方陣之間，從側翼攻擊這些方陣。
而每個方陣之間五十丈的距離，看起來是漏洞，其實恰恰是孔有德給他們留下的陷阱。
若是擺出常規陣型，韃子絕對不會傻傻的來衝陣，而分散開來，他們必然會覺得更容易衝破，而進入方陣之間，便是步兵們開始表演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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