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破防
兩裏的距離，對於身經百戰，身強體壯的策軍戰士，根本不是個事兒，隻要能夠抵達韃子的第一道防線，便是他們展現實力的時候了。
當然，韃子自然是不會讓他們輕易逼近防線的，第一道防線後麵，那些還活著的韃子，正手持弓箭和火銃嚴陣以待。
望著策軍以分散陣型逼向長嶺山，代善，祖澤潤，王子登等人也來到了頂峰，也就是火炮主陣地的位置。
王子登手裏所有的三十門紅衣大炮，全部安放在頂峰的炮兵陣地，此外還有其餘各型火炮近二十門，如果他們也裝備上技術成熟的開花彈，以這樣的地理優勢，火力絕對不亞於策軍的一個炮兵營。
望著己方嚴陣以待的炮陣，以及不斷靠近的策軍，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笑聲，剛才一直是自己人挨炮，現在風水輪流轉，該輪到賊軍挨炮了。
這山頂上三十門威力巨大的紅衣大炮，打的都是十二斤重的炮彈，等到賊軍靠近，定要讓他們好好的體驗一番，被重炮轟擊的感覺是個什麽滋味。
尤其是代善，前幾日與策軍的初戰，他帶去的十門紅衣大炮，才打了一輪便被策軍隱藏的火炮給算計了一波，導致炮陣直接損失過半，還是他強行用騎兵衝陣，靠著數百騎兵拚命，才總算保住了剩下的大炮。
當時別提有多憋屈了，要不是策軍的騎兵增援而來，他當時定要將防線攻破，然後將裏麵的策軍一個不留的全部殺光。
而現在，這些紅衣大炮都被安放在長嶺山的頂峰，策軍的火炮縱使再犀利，還能從山下打到山頂不成？
而作為炮群指揮官的王子登，也手持皇太極特地恩賜的望遠鏡，緊緊地盯著越來越近的策軍，等待策軍進入預定的射擊範圍。
為了測算距離的方便，開戰之前，就已經在山下的原野上做了標記，距離第一道防線，每隔五十丈，放置一堆石頭，一直延伸到四裏外。
沒多久，策軍的前排，便已經越過了第三排石頭，也就代表著進入一裏的範圍了。
“傳我將領，所有炮位，全部開炮！”
隨著王子登一聲令下，炮手們紛紛點燃了紅衣大炮尾部的引線，這些引線不斷燃燒，變短……
“轟轟轟……”
隨著引線燃燒殆盡，炮膛內的火藥被點燃，三十門紅衣大炮，以及其餘四十來門其他火炮，相繼傳來一聲聲巨響。
隨即，一發發實心鐵球，呼嘯著飛向越發逼近的策軍陣線。
所有的火炮，已經提前瞄準好了，等到敵人進入瞄準的位置，直接開炮就可以了。
“轟！”
一發紅夷大炮的炮彈，正中一輛偏廂車，巨大的動能直接撕開前麵的鐵皮，然後將擋板擊碎，後麵推動偏廂車前進的五六名戰士，也都被擋板粉碎產生的木屑擊傷，好在策軍人人披甲，都隻是受傷罷了，隨即被趕來的醫療兵救治。
偏廂車這種源自於戚繼光時代的戰車，登州和黃縣都有不少，策軍以前並不怎麽用，以往都是策軍單方麵的火力碾壓，直接用火炮壓製敵人，然後步兵衝鋒就是，但這次麵對的韃子，也裝備了為數眾多的大炮，這樣的防護器械還是很有必要的。
同樣的情況，還在不斷地上演，自長嶺山頂峰飛下來的炮彈，一發接著一發的落入陣中，好在攻擊部隊采用的是疏鬆陣列，一般就算是被炮彈擊中，也隻是一兩個或者三四人傷亡，不會出現一發炮彈殺傷十餘人的情況。
與此同時，位於半山腰的其餘零散火炮，也從偽裝的地方推出來，然後朝著正在前進的策軍陣列開火，不過這些都不是紅夷大炮這等重型火炮，但對於步兵來，還是有很大威脅。
從遠處看，除了長嶺山的頂峰之外，還有十幾個地方在不斷升騰起白色硝煙，每一處都有一門或者數們火炮，從各個方向，對攻上大軍展開打擊。
在嗆人的硝煙中，漢紅旗的炮手們，不斷地裝彈，射擊，清洗炮膛，再裝彈，循環往複，將炮彈不斷地投射到策軍的頭頂上。
不得不，皇太極是個有魄力的人，見識到火炮在戰場上巨大的威力之後，便投入大量資源打造火炮，同時對訓練炮手也沒有落下。
按照他的意思，原本是打算訓練兩黃旗的旗丁，讓他們來充任炮手的，畢竟這等大殺器，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較好。
但訓練的效果卻不怎麽好，花費兩倍於漢人的時間訓練，結果效果反倒還不如，皇太極也就放棄了這個打算，繼續由耿仲明的漢紅旗使用大炮。
耿仲明本就帶過去了不少炮手，而且都是經過大量戰鬥的，雖然比不上策軍的炮手，但經過大量的訓練，其實力遠遠超過普通明軍的炮兵。
山頂上的紅夷大炮，也在不斷地通過轉盤調整攻擊角度，尋找偏廂車這樣價值更高的目標。
長嶺山頂峰上的紅衣大炮，幾乎是沒有任何停歇的開火，就像根本不用擔心炸膛一樣。
事實上，他們確實不擔心炸膛，主要還是得益於現在是冬季。
火炮，無非就是把火藥中蘊含的能量，傳遞到炮彈之上，然後炮彈從炮口飛出，以巨大的動能殺傷敵人，但這個過程中還伴隨著大量的熱能釋放，一部分隨著硝煙噴射出去了，而另外一部分則留在了炮膛內，使得炮膛內的溫度上升。
而向紅夷大炮這樣裝藥量巨大的火炮，若是不間斷的開炮的話，累積的熱量就會越來越多，溫度上升到足以點燃火藥的程度是，隻要一放進火藥，就會立馬爆燃開來。
為此，每打一炮，就必須灌水進炮膛，清洗掉火藥燃燒的殘渣，順帶著降低一下溫度，在用長棍綁著布伸進去擦幹，才能裝填火藥和炮彈。
但即使如此，還是沒辦法迅速降溫，但現在是冬，也就有些不一樣了。
水降溫的速度不夠，那就直接上兵，山頂之上儲存了大量的碎冰塊，打完之後，直接一桶冰塊倒進去，溫度迅速就降下來了，也就能持續不斷的開炮。
程希孔麾下的步營戰士們，則隻能被動承受這樣的打擊，雖然各個步兵營也都有自己的炮兵隊，但基本都是些佛郎機，與其停下來跟對麵的敵人對炮，不如盡快前進，這對炮的任務還是交給炮兵營比較好。
“轟轟轟……”
終於，後方再度傳來了轟鳴聲，一些戰士抬頭向空望去，果然看到數不清的炮彈從頭頂飛過，呼嘯著飛向長嶺山的韃子陣地。
此時，除了沈泉的二營有四個中隊沒有開火，剩餘的五個中隊，外加一營全部的火炮，共一百六十餘門雲飛炮，都在向長嶺山傾瀉炮彈。
先前的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等待，等待著敵人開炮，將那些隱蔽起來的火炮給暴露出來。
畢竟敵人也不傻，除了山頂的炮兵陣地有壓倒性的地理優勢外，其餘的火炮在開火之前就被隱藏起來了，而炮兵們在敵人的大炮開火之後，便迅速瞄準了相應的位置。
確定了敵人一共十八處火炮陣地，差不多六十多門火炮的位置之後，接過指揮權的炮兵軍團長蘇凱風，便統一指揮兩個炮兵營，集中打擊敵人的火炮陣地。
於是乎，這成片的炮彈，呼嘯著飛向韃子的各個火炮陣地。
幾乎每一個敵人的火炮陣地，都遭受到了策軍一個炮兵中隊的攻擊，一次十二發炮彈下去，哪怕距離隔得遠，還是能有一兩發落到敵人火炮陣地附近的，運氣好的話，一發就能毀掉敵人的火炮，或者將炮兵殺傷殆盡。
經過四五輪炮擊，除了長嶺山頂峰之外，基本上看不到韃子的火炮開火了，要麽就是被策軍的炮擊給摧毀，要麽被壓製的沒辦法還擊，隻能繼續隱蔽起來，等在合適的機會再還擊。
這一次炮戰的效果很不錯，幾乎削弱了韃子四成的火力，但對於火力更為凶猛，威脅更大的頂峰火炮主陣地，蘇凱風就無能為力了。
隔著三裏多的距離，把炮彈從山腳下打上七八十丈高的山頂，對於雲飛炮來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勉強有少量的炮彈能夠達到，韃子炮兵陣地的著彈麵那麽，更是沒辦法打中。
如此一來，估計一輪炮擊下去，能有一發落在頂峰炮兵陣地就算是走運了。
與其做這樣的無用功，比如繼續對韃子的第一第二道防線展開炮擊，於是乎，已經遭受了兩輪炮擊的韃子第一道防線，再度迎來了鋪蓋地的炮彈，哪怕是以勇猛著稱的甲喇章京安達禮，也不不得躲進石牆後麵的壕溝之中，以免像牛錄章京色達力一樣，被炸的不成人形。
指揮攻山的程希孔，此時也騎在站馬上，隨同大軍一同前進，時不時也會有炮彈落在他的附近，但他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之人，經曆的生死一線的場麵多了去了，根本不畏懼韃子的炮火。
不過他雖然很淡定，下麵的將士們也就沒那麽坦然了，哪怕第三軍團的底子是當初吳橋起兵時的火器營，作戰經驗極為豐富，但還是有不少新兵的。
看到身邊的戰友，被敵人的炮彈打成兩截，或者直接在胸口打出一個大窟窿，也難免恐懼。
但長久以來，嚴格的紀律性，以及不遵從上級指揮的後果，讓他們還是硬著頭皮，跟著大部隊一起，繼續前進。
終於，在付出了三百餘人傷亡的代價後，前鋒終於在尖頭轤，偏廂車等防護器械的掩護下，來到了長嶺山的山腳下，韃子第一道防線前麵。
此時，為了避免誤傷，後方的己方火炮也大多停了下來，隻留下四個中隊，向韃子防線的縱深開火，打擊那些有價值的目標，同時讓那些僥幸躲過一劫的火炮，也不敢再開火，降低攻擊部隊的損失。
當然，長嶺山頂峰的紅夷大炮，這個時候也不敢攻擊策軍的前鋒，同樣是擔心誤傷自己人，他們將炮火向後眼神，打擊策軍後續部隊。
放眼望去，韃子的第一道防線，經過炮營前後三**規模炮擊，已經是殘破不堪了，差不多有五分之一的石牆已經倒塌，哪怕現在代善派來的兩個牛錄，正在驅趕著包衣和朝鮮兵搶修，但效果卻聊勝於無，畢竟缺口太多了。
當然，這並不代表策軍就可以大搖大擺的衝過去，因為石牆前麵，還有數不清的壕溝。
就像打漁港之戰，策軍在第一道土牆與第二道土牆之間構築的壕溝網一樣，韃子也不殺，照搬策軍的法子，同樣將石牆前麵的大片平底挖成了壕溝網，綿延近二十丈，這些壕溝還不是整齊的，什麽形狀都有，想要順著壕溝攻過去，基本上不可能。
不過，這裏也並非沒有道路可走，增橫交錯的壕溝網裏麵，還有七八條道路通向石牆，寬度都在兩丈左右，完全可以讓大部隊順著這些道路衝進去。
但程希孔不是傻子，想都不用想，這些看起來能夠通過兵馬的道路，下麵肯定有一個又一個的陷阱，如果真的順著這些道路衝上去，必然陷入進退維穀的局麵，然後對麵的韃子弓箭手和火銃兵便可趁勢展開攻擊，勢必給己方造成大量傷亡。
所以，程希孔下令利用偏廂車列陣，抵擋韃子的弓箭和火銃攻擊，同時對於任何敢露頭的敵人，展開最為猛烈的攻擊。
與此同時，另外一批戰士，則從牛車上搬下一個個麻袋，然後丟到壕溝之中，這些麻袋裏麵裝的都是泥土，專門用於填平這些壕溝的。
八個位置同時動工，然後一點一點的填出道路，隻要把道路推進到韃子的石牆下麵，攻下這千瘡百孔的第一道防線，根本就用不了多長時間。
“這些賊軍，果然狡猾，居然沒有上當！”
頂峰上，望著策軍止步於壕溝網前麵，代善也是一陣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