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騎牆衝鋒
雖然牆上有二十來門大炮，但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這應該是天策軍的大部分火炮了，而且這短短七八十丈的距離，那些能射擊多少次？
“全軍出擊！”
嶽托一聲令下，列好戰陣的漢軍旗，朝鮮兵和韃子們，都以相對整齊的步伐，向前邁進，這個時候一定不能亂。
打仗不是街頭械鬥，雖然個人戰力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互相配合，就算你能一個打五個，麵對十個敵人也難逃一死。
戰陣的作用，就是發揮人多的力量，在局部形成多個打一個的局麵，一旦陣型亂了，有人衝上去了，有人還在路上，哪怕自己人多，但交戰的那一刻，也是人少打人多。
明軍的單兵實力，未必比韃子差多少，但碰上韃子，絕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戰敗，一是上麵的指揮調度不行，二是紀律性太差，有些時候連個整齊的戰陣都列不出來，一個衝擊就潰散了。
說實話，韃子戰陣的逼近，讓彪悍的張大虎都感覺頭皮發麻。
雖然他也曾在險島和韃子交手過，但那些都是散兵遊勇，雖然弓箭很犀利，埋伏的也很好，但也小心一點總能躲過去，而眼前這些都是正兒八經的正規軍，光這氣勢都讓人有些心虛，一旦發生潰敗，以一敵百的猛將也沒有還手的餘地。
如果換做普通明軍，以兩千人麵對五倍的敵人，估計早就未戰先潰了。
戰士們雖然緊張，但日複一日的嚴格訓練，還是讓他們繼續保持屹立不動，等待命令，沒人有因為恐懼提前開火或者掉頭就跑。
韃子的兵馬前行了三十丈的距離，終於抵達了弓箭的射程，在各部牛錄章京的命令，紛紛張弓搭箭，準備用一場密集的箭雨，打散敵軍的陣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正在密切注視戰場的嶽托卻瞳孔一緊，在他的視野中，發現敵軍最後一堵矮牆上麵，赫然出現了數十門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他們。
這就是孔有德給嶽托準備的大禮，帶上岸的十二個炮兵中隊，一個守東邊的山丘，一個守西邊防線，兩個分布在前兩道防線，剩餘的八個全部集中在這最後一道防線。
現在前麵兩道防線的炮兵都已經撤回來了，是個炮兵中隊，足足一百二十門雲飛炮，齊整的排列在第三道防線上，寬度近一百五十丈的防線上，火炮密密麻麻的排列著。
也正因為如此，隻能放棄突擊隊在牆頭迎擊的想法，擺下這些火炮之後，根本站不下幾個人，隻能讓他們到地麵上去組織防禦。
不過孔有德隻是下令把遮擋物撤掉，並沒有立即開炮，他在等李泰的消息，打一場完美的圍殲戰。
而嶽托，此刻的心情是絕望的，他從出生到現在，都沒見過這麽多的大炮，剛才那二十來門火炮的威力，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雖然不及紅衣大炮，但也差不多了多少。
如果一開始就看到這麽多火炮，他可不會貿然發動進攻，就算打下來，不損失十個女真牛錄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也看出來了，孔有德這是挖空心思，準備把他給一鍋端了啊，一想到這裏，他就後怕不已。
但現在要撤退是不可能的，敵人的兩千步兵，正在對麵虎視眈眈，一旦他下令撤退，哪怕隻有幾個人轉身，隻要對麵的指揮官不是傻子，絕對會下令衝上來。
到時候，在遼東明軍身上上演了無數次的場景，也會出現在他嶽托身上，兵敗如山倒的場景，他見得太多了。
現在能做的，隻有拚死一搏，衝上去才有勝利的希望，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第一排，開火！”
“砰砰砰……”
張大虎一聲令下，第一排四百名戰士，紛紛扣動扳機，密集的子彈直接四十丈外的敵人擊倒一片，粗略看去也有近百人人，不過都是被用來當炮灰的漢軍旗。
與此同時，後麵的韃子弓箭手，也紛紛房間，箭矢越過漢軍旗的頭頂，飛向突擊隊的戰陣，同樣也是七八十人中箭。
不過，他們不需要移動作戰，從第二道防線撤回來後，就每人多批了一層盔甲，雙層盔甲雖然降低了靈活性，也更笨重，但防護性能的提升確實巨大的。
中箭的七八十人，除了十來個正中麵部或者咽喉的，其他的都是四肢手上，或者被數支箭矢的衝擊力撞倒，大部分都沒有受到致命傷害。
張大虎就像沒有看到這些傷員一般，冷酷的下令第三排上前，繼續向敵人開火，那些傷員和屍體，則由何文昭麾下的步兵，上前抬回去。
三輪射擊過後，最前方的漢軍旗已經倒下的七七八八，有些沒死的，為了保命也假裝中單，慘叫一聲撲倒下去。
隨後，就是天策軍火銃兵，和韃子弓箭手的瘋狂對射，每一輪射擊下來，都有數十人倒下。
看著麾下的弓箭手一批批的倒下，嶽托的心理簡直在滴血，這些都是他鑲紅旗的精銳，合適遭受過如此重大的損失？
今天卻像是豬狗一般，被這些漢狗無情的屠戮，他們女真最缺的就是人，這種精銳戰士死一個少一個，而現在卻成片的倒下。
但他隻能繼續堅持打下去，否則發生潰敗，損失隻會更大。
正麵戰場，嶽托在承受著天策槍的蹂躪，豪格和薩哈璘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薩哈璘麾下十個牛錄，看似很多，但實際上沒多大用處，因為攻擊路徑就這麽點，人再多也沒用。
東側的這個小山包，極為陡峭，雖然隻有十來丈的高度，但他們想攀登上去根本沒那麽容易，原本還有一些障礙物可以借助攀登，都被天策軍清除幹淨了，甚至不那麽陡峭的，還抹上了豬油，踩上去就是一個跟頭。
山包上的天策軍，居高臨下拋射炸藥包，搞得他損失了不少人手，偏偏還沒有好辦法對付他們，射箭吧，人家居高臨下，打的比他們遠，而且還有掩體，爬山吧，根本怕不上去。
現在雙方仍處於僵持局麵，薩哈璘也是一陣蛋疼，這山包可不比一座堅城難打，雖然防守兵力隻有兩百，他有十五倍的兵力，但到現在都沒有什麽進展。
後來他也學聰明了，與此這樣強攻，不如改為牽製，主力部隊在嶽托那，他隻要在這牽製這部分敵軍，就能給嶽托創造機會，讓嶽托更快攻進去，反正到時候功勞少不了他的。
豪格這邊的兵力還要充裕一些，一共十二個牛錄，但女真牛錄隻有四個，還有一個牛錄的蒙古騎兵，其餘的都是漢軍旗和朝鮮人。
他們的進攻，也同樣的很不順利，雖然沒有連續的三道防線，也沒有大量的陷馬坑，壕溝，但寨牆上那一個中隊的炮兵，就打的他們相當難受。
更為難受的是，海裏麵的時候天策軍戰船，盡管隻有十來門火炮在開火，但依舊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他們根本拿海裏的戰船沒辦法，雖然隔著一裏多，這些戰船對他們造成的傷亡不大，但嚴重幹擾了戰陣指揮，不知道啥時候就會有一發炮彈飛進人群，防不勝防。
他已經組織了兩撥進攻，但都被打退了，不過前兩撥拍上去的都是漢軍旗，他們的作戰意誌和女真戰士沒得比，還是得看女真勇士的。
豪格已經決定了，再進攻一次，如果還不能攻下西側防線，那他就放棄，同樣改為牽製，坐等嶽托那邊的消息。
經過短暫的準備，豪格再度發動了攻擊，漢軍旗走前，朝鮮兵和蒙古兵緊隨其後，女真兵壓陣。
然而，當他們靠近到一裏多的時候，嶽托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因為海裏麵那十艘戰船，居然靠上來了。
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那就是這些戰船的火力，遠不止二十門火炮這麽簡單，他想到了多爾袞押送過去的那幾個鑲白旗的正丁，他們說漢狗每一艘船都配備了至少十門火炮。
他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但現在卻有這種預感，不過他還是下令繼續前進，現在士氣已經不高了，如果這一次直接中途撤退，很有可能會演變成一場潰敗。
對他來說，現在就是一場賭博。
“轟轟轟……”
片刻功夫，便從海麵上傳來了一陣陣猛烈的炮響。
豪格知道自己賭輸了，聽這密集的炮響，別說一百門火炮，就是兩百門他都信。
隨後，便是如同雨點般飛來的散彈和實心炮彈，甚至還有一些鏈彈，這些鏈彈帶來的打擊，比散彈更大，一發旋轉飛來的鏈彈，直接把十來個漢軍旗的士兵掃倒下，最先承受攻擊的幾個人，直接被攔腰截斷。
“快跑啊！”
“再不跑都得死！”
旁邊幾個漢軍旗的士兵，大喊大叫著朝西邊逃跑，他們在前兩次進攻中僥幸活了下來，看到太多戰友倒在敵人的炮擊之下，已經對火炮戰場了巨大的恐懼。
本來他們就是在嚴酷的軍紀下，被迫上前拚死一搏，想著這一次還能像之前那樣幸運，成功攻下敵軍的寨牆。
卻沒想到，敵人的火炮數量超出他們的想想，剛剛那一發鏈彈給他們造成的心理打擊，是致命的，看到昔日的戰鬥在自己麵前，被活生生的切成兩段，隻要十個人都無法抑製內心的恐懼。
他們能在十來門炮擊中幸存，可不代表能在一百多門炮的攻擊中活下來，而且還有這麽恐怖的鏈彈，內心的恐懼已經打破了他們的理智，開始瘋狂逃竄。
而他們的呼喊聲，也讓其他漢軍旗的士兵受到影響，本來就已經怕得要死，現在有人帶頭，他們也加入了臨陣脫逃的隊伍。
於是乎逃跑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就從幾個人，激增到上百人，看起來還要繼續增加的樣子。
豪格知道必須要把他們擋下來，否則潰逃會蔓延到整個隊伍，到時候甚至連四個女真牛錄都會被波及到。
他直接下令，臨陣脫逃著直接斬首，無論是女真士兵還是漢軍旗亦或是朝鮮人，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鎮壓了這次潰逃，重整隊伍的秩序，卻感覺大地仿佛在顫抖一般，太有一看，赫然發現前方出現了大股騎兵。
李泰，他立，哈蘭達三人，正率領著千餘騎兵，從三個寨門中殺出，如同迅雷般衝鋒而來。
西麵的三個寨門，就是為了騎兵專門修建的，這是孔有德等待已久的時刻，全殲來犯之敵的時刻。
李泰他們準備好時候，就用旗號聯絡了海麵上的李明達，後者得到命令，便開始炮擊豪格的兵馬，炮擊結束後，他們便已經出了寨牆，重新列好了編隊。
這次李泰的葉赫師帶來了兩個大隊，步兵大隊的在跟嶽托鏖戰，騎兵大隊隻裝備了不到兩百匹戰馬，畢竟戰船運力有限，好在後來連續兩戰下來，又繳獲了五百多匹戰馬，才總算把騎兵大隊武裝起來。
六百騎兵被分成三部分，分別由李泰，他立，阿蘭泰三人率領，何文昭的那兩百多騎兵，則被分開編入三人的麾下，何文昭本人跟著李泰作戰。
“傳下去，保持隊形，每一排的士兵保持在一個條線上！”
“傳下去，保持隊形，每一排的士兵在一個條線上！”
……
命令被一層接一層，傳達到每一個士兵手上，所有人都盡力保持跟其他人一致的步伐，哪怕是何文昭麾下的騎兵，也都按照命令行事。
如果從空中看下去，就能發現這近九百騎兵，分成了三個集團，雙方的間距不大，而每個集團又分成了五排，格外的整齊，跟對麵亂糟糟的韃子戰陣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一次騎兵衝鋒，就是孔有德給予韃子的最後一擊。
以往天策軍的騎兵，要麽依靠火銃遠程襲擾，就算是近距離搏殺，也是以兩條或者三條甚至多條鋒矢陣型，突擊敵方的本陣，將其鑿穿，然後分割穿插，將其擊潰。
這一次，李泰采用的確是這種騎牆衝鋒，也是他們葉赫騎兵的作戰方式，他訓練出來的騎兵，就是用的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