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山地營
南翼城的明軍，也不過才三千人出頭，山海關防線一共七座城，其餘城池也是需要防守的，更何況碣石堡還在天策軍手中。
六千天策軍戰士打著火把，排著整齊的戰陣，一步步向城頭推進，頭頂不斷有炮彈呼嘯著朝城頭飛去，但對他們卻沒有什麽影響，他們相信水師的弟兄，不會把炮彈砸到他們頭上。
當他們進入佛郎機射程之後，城頭上的明軍火炮也開始還擊了，不過受到天策軍水師的炮火壓製，他們的準頭非常差，而且射速也沒有完全發揮出來。
戰士們頂著炮火前進，一步步接近城牆，他們都身披雙層盔甲，隻要不是被炮彈直接命中，基本不會有性命之憂。
而明軍的箭矢和火銃，遠沒有天策槍的威力巨大，除非是命中沒有盔甲防護的地方，亦或是重型弩箭和斑鳩銃這樣的重型火繩槍，否則難以造成致命傷害。
就這樣，毛承福親自率領著三個營的戰士，在攻城車的掩護下，一步步接近南翼城的西門。
事發突然，明軍根本沒來得及在城外布置壕溝，陷馬坑，鐵蒺藜這些防禦工事，能夠依靠的隻有這四丈高的城牆。
至於護城河，山海關確實是有的，東側的護城河是東河，是一條人工引流過來的河流，緊貼著山海關這三十裏的防線，有效的增強了對東側的防禦能力。
西側也是有護城河的，那就是水師現在停留的石河，這條河最寬的地方有接近一百五十丈，最窄的地方也有六七十丈。
如果有敵人從陸地進攻，在石河東岸布置防線，確實能起到相當好的防護作用，可惜這次天策軍是從水上來的，而關寧軍的水師本來就不咋地，寧遠之戰的時候，還在覺華島被努爾哈赤一把火燒了個精光，根本沒法抵禦天策軍水師的行動。
接到二三十丈的時候，步兵繼續推著攻城車前進，而後麵的火銃兵，則停下腳步，排成隊列，向城頭的明軍開火還擊。
明軍也不甘示弱，精良的弓箭手，犀利的火銃兵，百虎齊奔，一窩蜂，神火飛鴉，都可勁的朝著天策局招呼。
雙方不斷地有人倒下，但立馬又有後來者接上，廝殺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
站在遠處，就能看到南翼城外，火光陣陣，硝煙彌漫，即使現在是夜晚，但在月光的照耀下，還是能看到揮之不去的硝煙。
天策軍和明軍圍繞著南翼城，展開了一陣又一陣激烈的廝殺，雙方的弓箭，火銃，火炮，各種攻防器械你來我往，喊殺聲一浪蓋過一浪。
一片片的彈丸，一叢叢的箭雨，如雨點般飛向前進中的天策軍，但他們沒有絲毫畏懼，雙層盔甲為他們提供了良好的防護，即使被擊中，也有超過七成的幸存率。
終於，經過一番血腥的搏殺後，他們成功的將雲梯搭在了城牆之上，然後一個個怒吼著朝著城頭攀登，全然不顧飛落而下的檑木，巨石，火油，萬人敵，一個戰士倒下了，還會有另一個戰士跟上。
與此同時，後方手持火銃的戰士，則繼續朝著城頭猛烈開火，朝著城頭那些奮力還擊的明軍開火，壓製他們的反擊火力。
被孔有德安排進來的狙擊手小隊，專門盯著最為強大的敵人下手，那些箭無虛發的夷丁，那些手持斑鳩銃的關寧軍，那些忙著指揮的軍官。
隻要被他們盯上，很少有幸存的可能，這些狙擊手都是天策軍中最優秀的射手，這麽近的距離，一發打空情有可原，兩發打空可能是發揮失常，三發全空根本就不可能進狙擊手大隊。
在他們的精準射殺下，城頭明軍的防禦力量，正在快速削弱，尤其是各級軍官的損失不斷加大，導致他們的指揮係統也出現了問題。
比如某個地方發生潰逃，而軍官已經死亡，其他人沒有能力及時組織，就會導致那一片的明軍跟著逃跑。
尤世功因為負傷無法指揮，接替他的則是尤世祿，此刻他也知道天策軍有神射手，沒有再跟尤世功一樣輕易露頭，免得重蹈覆轍，而是坐鎮指揮，通過親兵匯報來獲取信息。
他此時已經是忙的焦頭爛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陣亡了一個遊擊，兩個千總，兩個把總，至於百總，隊正，什長級別的軍官，更是多的數不清楚。
雖然他也是百戰老將，從低級衛所軍官一步步爬上來的，對於戰陣指揮方麵的經驗非常豐富，但天策軍這種專殺軍官的戰術，還是讓他們一時間找不到應對的法子。
他隻能根據自己的經驗，不斷地填充士兵上去，同時向馬世龍求援，他已經預感到，單單憑借手頭的力量，根據擋不住天策軍的攻勢。
一力降十會，雙方士兵實力上的硬傷，是根本無法避免的。
尋常的防禦作戰，隻要準備得當，雙方實力差不多的情況下，抵擋五倍甚至十倍敵人的攻擊都不不是什麽難題，但眼前的天策軍，實力可比他手下的內地明軍強得多，除了求援別無他法。
尤世祿在硬抗，底下的士兵卻沒有那麽堅定的作戰意誌，在天策軍的淩厲的攻勢下，他們的戰友不斷倒下，自己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天策軍的實力讓他們感到絕望，再加上那些勸降的話，動搖了他們的抵抗信念，身邊的戰友又不斷的中彈倒地，使得他們的抵抗力度越來越弱。
終於，經曆了兩炷香的廝殺，作為精銳的關寧軍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其餘的雜牌明軍，再也無法將天策軍阻擋在城牆下，戰士們一個接著一個順著雲梯，攀登上了城牆。
這些戰士心中早已憋著一股怒氣，登上城頭便開始朝明軍猛烈攻擊，他們麵目猙獰，而且被鮮血染紅，猶如地獄來的厲鬼一般，將殘餘的明軍殺的連連後撤。
一個手提大刀戰士，用盡全力，朝著一當頭的明軍用盡全力劈下，這個倒黴的明軍試圖阻擋，但刀還沒提起來，就被帶著巨大動能砍刀，從脖子劈入，然後從腋下穿出，整個人被斜斜的劈成了兩半，鮮血飛濺而起。
和他一起的七八個明軍，頓時被這一幕嚇呆了，哪怕眼前的敵人隻有一個，但是沒有一個人生出抵抗的心思，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就向後逃竄。
同樣的情景，在南翼城西城牆上接連上演，千餘明軍被殺的潰散而逃，整個翁城的四周，很快就被戰士們拿下，然後朝著南北兩麵城牆推進。
而這個時候，尤世祿看到情況不妙，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把自己的剩餘的親兵，連帶著各個部將的親兵，也都投入到了對作戰當中。
終於，在他們奮不顧身的抵抗下，勉強抵擋住了天策軍的迅猛攻勢，然而也僅僅隻是減緩，天策軍的進攻步伐依舊在繼續。
尤世祿隻能邊打邊撤，好在馬世龍得到求援消息，立馬親自帶隊增援，終於在攻擊到西北角的時候，援軍抵達。
有了這些援軍的加入，他們總算是穩住了陣腳，天策軍的攻勢也被阻擋下來。
就這樣，南翼城的戰鬥陷入了僵局，天策軍無法繼續推進，馬世龍也沒辦法把天策軍趕回來，雙方不斷的展開激戰，但誰也沒辦法取得優勢。
對此，孔有德並沒有太擔心，這麽快就攻上城頭，已經超過他的預期了。
山海關七城都有翁城存在，而且有些還是雙重翁城，所以爆破這個辦法就沒法用，就算炸開了甕城門，也沒辦法突破防線。
而從邊角炸開，所需要耗費的火藥太多了，沒個三四萬斤火藥，想要掀開四丈高，四丈寬的堅固城牆根本就不可能，根本經不起他這麽禍禍。
……
九門口，劉家墩。
十來個明軍，正圍著篝火聊天，篝火上麵一隻肥美的梅花鹿，已經被烤的香氣四溢。
“頭兒，上頭命令咱們日夜不停地巡邏，咱們都窩在這，是不是不大好啊？”
“劉二寶，你怕個卵子，咱們那百總你又不是不知道，子承父業當了百總，窩囊廢一個，現在還不是窩在九龍口不敢回來？”
這個叫劉二寶的明軍，還是有些不放心“可萬一敵人來偷襲，咱們沒發現怎麽辦？”
“咱們這是哪？這可是九龍口，離著山海關三十多裏地呢，那些叛軍腦子又沒壞，難不成不去打山海關，還專門翻山越嶺，來咱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找不自在？”
“可是，我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像是要發生什麽事兒一樣！”
這個軍官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費什麽話，趕緊翻一麵，都烤糊了，一會你就吃這烤糊的肉！”
他們幾個，都是這劉家墩的駐軍，原本這裏的駐軍有二十人，但因為南邊山海關戰事要緊，被抽掉了一半人手，而這個叫林丹軍官就是他們的什長。
今天運氣不錯，一隻受傷的梅花鹿跑到劉家墩外麵，被林丹一箭射死，然後就成了他們的晚餐，這樣的好事兒可不多見。
而他們所在的劉家墩，屬於九門口長城的一部分。
九龍口，是長城防線的一個重要關口，但這裏不像山海關七城那樣位於平原，而是出於山地丘陵之間，地形狹窄不說，而且地勢陡峭，各種險要的山頭多的數不清。
林丹之所以這麽無所顧忌，就是因為這地形，根本沒法讓大軍通過，小隊人馬就算來了，他們也能擋得住，所以就沒那麽擔心，優哉遊哉的準備烤梅花鹿吃。
沒過多久，這個劉二寶仿佛聽到什麽聲音，警覺道“頭兒，你聽，外麵是不是有什麽動靜？”
雖然劉二寶有些膽小，但他耳朵確實好使，林丹也不由得側耳傾聽，確實聽到樹叢晃動的聲音。
“還真有，聽這動靜，不會又是一隻鹿吧？”
“那還不趕緊的，周才你們三個打火把照亮，看看是不是鹿！劉二寶你們三個，拿上弓箭，如果又是一隻鹿，咱們這個月天天吃肉！”
很快，火把被點起來，然後林丹等人來到長城邊，循著聲音查看。
突然他看到一個亮光，這亮光他太熟悉了，這是箭頭反射的光，而且極為犀利的箭頭，他連忙大喊道“不好……”
“嗖！”
他話音還沒落，一支利箭便插在了他的額頭上，然後到了下去。
周圍的明軍看到自己老大直接就死了，頓時慌了，正忙著抄起武器還擊，但隨後又是嗖嗖幾聲，又有兩個明軍倒下了。
其餘的明軍一看這真是，敵人的麵都沒見到，就先倒下了三個，嚇得當時就撲在地上，有些則準備逃跑，離開這個鬼地方。
“按照計劃行動！”
長城下麵，一個冷森森的聲音響起。
隨後，五個飛爪扔上了兩丈多高的城牆，五個黑影順著繩子開始攀登，後麵還有五個戰士舉著弓箭，瞄準城頭，隻要有明軍露頭，他們就可以立馬擊斃。
而這十個人，當然都是天策軍的士兵，他們的任務，就是奪取這劉家墩。
不過，他們和普通的戰士有些不一樣，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戰術戰法，都有別於普通天策軍。
比如他們的什長，名叫馬武，是當初牙山剿賊的時候，歸順天策軍的響馬賊，因為帶著五個首級出來，孔有德直接給了他一個什長的位置。
至於為什麽現在還是什長，主要是因為他一直在訓練，沒怎麽參與戰鬥，而他們的訓練內容，不同於其他天策軍，除了正常的那些科目外，還有山地突襲作戰。
天策軍以往的戰場，大部分都在平原上，除了剿滅牙山和昆崳山的響馬需要進山，其他時間少有這樣的需求，但孔有德也得做相關準備才行。
當時被徐元永派去牙山整合響馬賊的劉宇，歸順天策軍之後，便被孔有德安排訓練山地部隊，像馬武這樣歸順而來的響馬賊，除了一部分編入騎兵營，大約有兩成，被編入了山地部隊，還有其餘新兵營補充過來的人手。
這次第四師擴編，他們也被編為了一個營，第四師第七營，也叫山地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