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炮兵師主要被安排在南邊，西邊和東邊則是兩個步兵師，等到攻城行動開始，炮兵師將會和水師戰艦一起率先發動攻擊，集中炮火力量轟擊城內守軍，借此掩護，對東西兩側的城牆展開爆破。
“城內的明軍，這些天來都是這幅樣子嗎？”
看著城牆上麵，明軍的崗哨非常稀疏，一麵城牆隻能看到十幾處火光，完全不像是大敵當前的樣子，孔有德有些疑惑的問道。
崔永平答道“是的大人，根據程師長所說，從六月下旬開始，明軍夜間的巡邏和放哨兵力就開始慢慢減少，從開始的至少十支巡邏隊，五十多個固定明哨，慢慢減少到現在的樣子！前段時間咱們開始大練兵的時候，他們也增加了一些崗哨，但慢慢地又開始減少了！”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古人誠不欺我啊！”孔有德感慨道。
這近三個月來，天策軍跟範景文展開了談判，雙方的衝突也漸漸停止了，基本上都是一片祥和，除了各自守著各自的地盤，沒有發生什麽交火行為。
這樣安逸了兩三個月，他們就放鬆了警惕，看來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安逸的日子了，那也就是說，他們的戰鬥力，戰鬥意識，肯定就沒有那麽強了，對於將要進行的攻城計劃，難度降低了不少。
原本孔有德還打算夜間打幾炮，利用狙擊手射殺一些哨兵，讓城內的明軍休息不好，降低他們的戰鬥力，但現在看來，還是不這麽做比較好，以免適得其反，讓他們心生警惕就不好了。
不過除了崗哨之外，這些城牆確實修繕的還不錯，從外麵就能看出來，加固了不少，基本上看不到被炮擊和炸塌的痕跡了。
看完明軍的防衛之後，孔有德便來到了第一師的指揮部，同時召集了營長以上級別的軍官。
隨後，孔有德便與這些主要將領，製定了這次針對萊州城的攻擊計劃。
前一天的作戰會議，主要是確定大的戰略，比如三個師配合水師進攻萊州城，剩餘兩個師在濰縣，昌邑一帶建立防線，阻滯明軍的進度等等，具體的細節方麵，還需要現場來敲定。
對於萊州城的情況，天策軍早已摸得非常清楚了，不同於登州城，萊州城是一個非常標準的矩形，甚至相當接近正方形，每個方向一座城門，而且城門內部有翁城，內部的主街道是三縱四橫，還有其他的一些輔道。
可以說，萊州城各個方向的防禦能力，是均等的，同時三縱四橫的道路，也能保證軍力的快速調動，這也是當初耿仲明圍攻三個月，都沒能拿下的原因之一。
破城倒是不難，難的是破城之後，如何站穩腳跟，擋住明軍的反撲，同時盡可能的降低自身的傷亡。
當初耿仲明也通過地道爆破的法子，炸開了一部分城牆，順著缺口衝了進去，但進去的軍隊被明軍消滅，後麵的部隊也被擋住了。
這也是跟萊州城內的交通狀況有關，良好的道路條件，能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朝著任何一點增派軍隊，擋住從缺口進入的耿仲明部對軍。
當時城內守軍隻有一萬多，指揮官還是徐從治，現在的山東巡撫可是比徐從治更厲害的範景文，而且有了豐富的守城經驗，他們能做的必然比當初更好。
所以必須要計劃好，做出相應的對策，以免重蹈當初耿仲明的覆轍，打進去又被打出來。
隨後，眾人就在早就議定好的大方針之下，進行了細節上麵的安排，力求精益求精，以最小的代價拿下萊州城。
經過商議，這次攻城將會在後天一早發起，到時候所有的兵馬已全部抵達，除了三個野戰師，水師主力艦隊之外，鄰近的三個守備營也被調派過來，參與到這次戰鬥中來。
整個戰鬥的時間，盡量被縮短三天之內，速戰速決，以免又拖成了消耗戰。
所以，進攻行動一定要迅速，火力一定要猛。
這一次，進攻部隊中，集中了天策軍絕大部分的火炮，林林總總加起來接近四百五十門，到時候將會在同一時刻從南北兩個方向展開攻擊，東西兩個兩個步兵師配備的部分火炮，也將開火攻擊。
明軍剩餘的佛郎機也就三四十門，和天策軍擁有的火炮根本不在一個量級，將被無情的碾壓。
與此同時，水師的突擊隊也將從萊州灣登陸，作出北麵才是主攻方向的假象，吸引明軍的火力，為兩個步兵師攻城提供掩護。
而後，東西兩個方向將同時展開爆破行動，為了這次行動更加順利，專門給爆破組配備了戰馬，到時候他們將在守軍被炮擊壓製的之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城牆下，對城牆展開爆破。
為此，孔有德專門準備了一萬斤的火藥，組織了十支，一共三百人的爆破隊，用於對付萊州城的城牆，按照預計，這些火藥哪怕隻有一半能被引爆，也足以在兩麵城牆上，炸開三四個不下十丈的缺口，之後兩個步兵師順著缺口突入。
第一梯隊，將由師屬騎兵大隊和炮兵大隊組成，為了行動的便捷，孔有德直接從六十門雲飛炮中，專門劃撥了四十門給兩個步兵師，到時候直接由戰馬拖拽入城。
一旦這些火炮入城，一部分騎兵留下協助炮兵建立防線，等待後續部隊進入，利用強大的炮火打擊反撲的明軍。
另外一部分重甲騎兵，將走在炮兵的前麵，直接向萊州城內部突擊，不求殺傷多少敵人，隻需要吸引敵人的火力，同時對明軍造成恐慌，讓他們認為萊州城已經被攻陷，從而減輕缺口防線的壓力。
隻要他們能夠撐到大部隊入城，那麽這場戰鬥基本就毫無懸念了，當然，最難得地方，仍舊是抵擋明軍的反撲，萊州城的明軍有相關經驗，相信範景文也準備了預備隊，應對這樣的情況。
除了兩個師的炮兵和騎兵大隊外，孔有德還將兩個狙擊手小隊分配給他們，由他們來協助對明軍的攻擊，範景文不是笨人，他手裏仍舊有少量繳獲自天策軍的天策槍，再加上招遠之戰那些明軍臨時狙擊手的表現，說不定這三個月來，他們還仿製了一部分，那麽很有可能他們組建和訓練相應的狙擊手部隊。
狙擊手對狙擊手才是王道，天策軍還沒闊綽到像英國人一樣，用一個重炮集群轟炸對著一個狙擊手藏身的區域轟炸幾個小時的地步，而且就算有這麽闊綽，他也不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
除此之外，第一批入城的重甲騎兵，每人配備兩枚土質手榴彈，說白了就是一個鐵殼子，裏麵裝點火藥和碎石鐵片什麽的，後麵插著一根引線，點燃扔出去就是。
這種手榴彈自然不像後世那樣輕便，但一枚差不多也有三四斤重，威力還是很可觀的，也不讓他們扔多遠，不炸到自己就行，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最大程度而製造混亂。
同樣的，缺口防線的炮兵，也配備了少量的開花彈，盡管還是沒有成熟的引信，但雲飛炮的射程夠遠，對付明軍集群還是有些效果的。
一旦推進到巷戰，那麽這次進攻就算是成功了，明軍有沒有巷戰經驗孔有德不知道，但天策軍可有，當初收複靖海衛和成山衛，可是好好地打了兩場巷戰，這段時間的大練兵，就有對巷戰進行了針對性的訓練。
一天破城，兩天時間肅清殘敵，必須要在三天之內，徹底解決萊州城的殘敵。
之後，他就能騰出手，將三個野戰師調派之濰縣沙河一線，應對關寧軍的攻擊，至於萊州城，則交給一同參與進攻的三個守備營負責。
……
此時，萊州城內，仍舊是一片寧靜，仿佛戰爭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雖然無法進出城，讓百姓們的生活變得很不方便，比如排泄物沒法運輸城，隻能在城內挖個大坑掩埋，沒有肉食和蔬菜京城，隻能吃些白米飯和一些幹菜，但時間一長，他們也就習慣了。
普通百姓，一向都是隨遇而安，隻要有口飯吃，不用受到戰亂之苦，有著一定的秩序，他們基本上都會安分守己。
連帶著，守城的士兵們也和百姓一樣，沒有戰爭的煩擾，也開始享受著安逸的生活，變得有些懶散起來。
但作為萊州城的主宰者，現任山東巡撫範景文，卻並沒有如同其他人一樣，認為這樣的平靜日子還會持續下去。
他知道，天策軍已經準備強攻萊州城了。
從十天前，收到朝廷發來消息，大軍已經在天津集結，將會達到十餘萬人，用於剿滅青州的白蓮教，已經登萊二府的叛軍，他就知道，這樣一場大戰是避免不了的。
他很清楚，招遠之戰，雖然有他輕敵冒進的因素在，但敵人的戰鬥力實實在在的擺在那，如果換成耿仲明或者李九成，他無非就是付出的代價大一些，最終還是能取得勝利的。
天策軍能有這方麵的實力，那麽也很容易根據局勢，直接或者間接的獲取朝廷要徹底剿滅他們的情報，那麽在此之前，攻打萊州城將會是不二之選。
尤其從四天前開始，城外的天策軍開始大量的調動，他就知道，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在此之前，天策軍也一直都很鬧騰，不是搞一波聲勢浩大的急行軍，就是炮兵對著大澤山北麓的山頭大炮，看起來像是要為攻城做準備一般，當時範景文也有所擔心，所以下令加強戒備。
然而，城外的天策軍真的隻是在訓練而已，訓練完了又各自回營，晚上又無比安靜，第二天有繼續，完全沒有攻城的打算。
剛開始的時候，範景文的命令還能得到切實執行，底下的兵也怕天策軍打進來，所以都打起精神備戰，然而等了這二十來天，天策軍依舊隻是訓練，並沒有攻城的舉動。
隨著日子一長，他們才發現那些天策軍隻是自顧自的鬧騰，壓根就不是針對他們的，範景文下達的諸多命令，他們也是陽奉陰違，比如安排的巡邏隊，明哨，暗哨數量，都沒有得到切實執行，除非他親自巡城，否則都是應付差事。
而這，正是範景文的擔憂。
這就是個‘狼來了’的戲碼，天策軍這頭狼最終還是會來的，但此前範景文也不得不防，搞得底下的士兵對他的命令都不相信了，要是天策軍真的發動進攻，底下的兵沒有相應的準備，可就糟了。
而天策軍進攻的時候，應該不遠了，這三四天的時間，城外的天策軍兵力在不斷地增加，據估算，現在已經有兩萬三四千人的規模了，如果說之前天策軍沒有足夠的實力攻下萊州城，那麽現在應該有了。
甚至今晚，還看到有一夥天策軍的軍官，應該都是高級軍官，圍繞著城牆四處打量，甚至看到疑似是孔有德的人。
如果真的是孔有德來了，那麽留給他的時間最多隻有三天了，孔有德自六月初離開萊州城，已經有快三個月了，現在突然出現，必定是要親自負責指揮。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才是他們最難熬的時候。
說實話，他到現在還迷糊著，這夥叛軍怎麽就這麽厲害。
當初得知老父親死在叛軍手裏，他就放下手中的差事，奔回吳橋老家，為父守喪三個月，然後獲知朝廷準備組織大軍平叛，負責之人是他的搭檔劉宇烈，他深知此人能力平庸，於是親自麵見皇帝，請求‘奪情起複’，平定叛亂。
而後又多方籌備，調來了他親自負責訓練的通州軍，抵達萊州之初一戰而定李九成，而後解圍萊州城，正準備一鼓作氣，揮師東征，一舉剿滅孔有德部叛軍，而後調轉馬頭，消滅被圍困在虎山的耿仲明部，進而消滅青州府起事的白蓮教，將亂了半年的山東，重新安定下來，同時也為他的老父親報仇雪恨。
然而，就在他準備再接再厲，集中優勢兵力，在招遠與叛將孔有德部主力決戰，將其殲滅的時候，卻突然從天堂被打入地獄。
招遠一戰，徹底把他給打蒙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