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離宮
司徒也鄴溫和地笑笑，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他側過身，望著凝兒，輕聲說道，“本王方才從昭陽宮回來，見皇兄正著急地尋柳禦侍呢，皇兄的脾氣想必幾位小主並不知曉，他要是一刻見不著柳禦侍，便要拿宮裏的人出氣呢，在這宮裏，是沒有人敢開罪柳禦侍的，就連皇後娘娘，也是要讓三分薄麵的，所以方才本王見幾位小主與柳禦侍起了一些爭執，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怕消息傳得快，到了皇兄耳裏，對小主們總是有影響的。”
司徒鄴的話說得在理，安貴人等人忌憚皇上，便悄悄地退在一旁，連話都不敢再說了。
唯有嵐雪，對於司徒鄴與凝兒的傳聞，別人尚且不知，可是她又怎會不知，司徒鄴說了那麽多冠冕堂皇的話，無非是要保全凝兒。
想起那一夜在禦花園的邂逅，嵐雪心裏不覺有些恍然若失，原本是嫁與司徒鄴為妃的，沒有料到陰差陽錯，會落得今日這樣的境地，她成了皇上的貴嬪，亦成了他的皇嫂。
因為那一段過往，兩人碰麵亦要避嫌。
嵐雪向司徒鄴福了福身，輕聲道，“嬪妾等人得皇後娘娘的召喚，就先行告辭了。”
司徒鄴對著她微微點頭，神情正然。
洛貴人等人也不想再自討沒趣，正巧嵐雪這樣說便隨著她一起離開了梅園。
她們離開後，凝兒鬆了口氣，她方要上前幾步，不想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竟向後跌去。
“小姐！”翠微驚呼一聲，欲伸手去扶，司徒鄴已然快她一步，伸出雙臂穩穩地接住了她倒下的身體。
望著那一雙擔憂的眉眼，凝兒的臉靨微微一紅，等站穩了身子便伸手輕輕地推開了他，她推開了幾步，與他保持半丈的距離。
“方才多謝王爺出言相救。”
“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況且她們說的話實在過分。”
兩人麵對麵站著，卻都不知該如何開口，梅園之間流動的氣息都顯得那樣尷尬與荒涼。
沉默了許久，司徒鄴才道，“我明日一早就要啟程返回封地了。”
這句話一入耳，凝兒隻覺得胸口發悶，心中無比酸澀，司徒鄴對她的情誼那麽厚重，她又如何不知？隻是從前她不愛他，如今身在後宮，即便沒有名分，但是名義上依舊是皇上的女人，她又豈能對他殘產生情感。
就算如今恢複了記憶，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她也不能想他透露，隻能一味辜負傷害他到底。
“那麽奴婢祝王爺一路順風。”
司徒鄴苦澀地笑，“你知道的，我想聽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但是我隻能說這些，”凝兒頓了頓繼續說道，“既然要走，就走得灑脫些罷，有些話我之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就不必再說了，想必王爺也不想再聽了。”
司徒鄴抬眼望著她，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被哀傷溢滿，他低聲道，“我走了，可是我的心還留在這裏，若是有一天皇上對你不好，或者……”
“就算有那麽一天，也與王爺無關……”
“你又何必這樣說再傷我的心，難道給我留個念想都不肯麽？我從來都不知道凝兒你如此吝嗇。”
凝兒側過臉，實在沒有辦法再去看他滿目心傷的模樣，為了保護他，她隻能強迫自己絕情到底。
“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隻是你一直未及早看清罷了，王爺，奴婢還得趕回的昭陽殿侍奉，就先行告退了。“
凝兒屈了屈身子，便拉著翠微從他身邊走過。
司徒鄴楞了半響，他側過身，往前凝兒決然遠去毫無留戀的身影，他的胸口又是一陣抽痛，思量了片刻，他還是踱著步子追了上去。
“等等……”
他拉住她的手腕，凝兒試圖掙脫，奈何他的力氣是這樣大，緊緊地拽著她的手，她更是動彈不得。
“你容我說幾句，就幾句……”
望著他期盼的眼眸，凝兒實在是於心不忍嗎。
她低聲道，“你還要說什麽？”
“此次一走，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來皇城，而皇上身邊那麽多貌美的女子，你一個人我終究是放心不下的，若是有一天，我是說如果，如果屆時你心灰意冷，可以來找我。”
說罷，他便取下腰間的玉佩塞入她的手心裏，“這是我作為親王的信物，你且拿著，日後若是遇上麻煩也可憑此保命。”
凝兒將玉佩牢牢地握著手心裏，玉佩上還殘留著他溫熱的體溫，微微地融入她的掌心之內，凝兒垂著眼眸不敢看他，她怕若是抬頭看他一眼，隻是一眼，蓄在眸子的淚水就會抑製不住往下淌，所有的偽裝也會隨著土崩瓦解。
司徒鄴忍著苦澀之情，驀地從口中溢出一絲歎氣，他握了握她的手掌，最後從嘴裏擠出艱澀的兩字，“珍重。”
他最後深深地凝了她一眼，鬆了手，便拂了衣袖，絕塵而去。
凝兒望著他落寞遠去的身影，淚水終於止不住傾斜而下，她捂著唇，無聲地哭泣。
鄴哥哥……為何要對我這樣好？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
翠微扶著她輕輕抽搐的肩膀，不覺也暗暗歎息，她道，“小姐，懷王殿下他對你是那樣好啊。”
凝兒點點頭，淚水順著眼簾往下落，她哽咽地說道，“我怎會不知，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他愛我護我，可是如今，我是他皇兄的女人，君王多猜忌，我又怎麽能連累他。”
“苦了小姐了，可是這些，懷王殿下她不知道，他會認為……”
“就讓他認為是我個愛慕虛榮的女子罷，或許這樣對他，對我心裏都會舒服些。”
翠微望著她滿目心傷的模樣，心裏也萬分感慨，她扶著凝兒的身體一步一步往前走，她道，“小姐，奴婢不該帶你來這裏的，方才，讓你受了這麽大的委屈。”
凝兒搖搖頭，“這些都與你無關，她們都是新入宮的宮嬪，恐怕早就示我為眼中釘，對我惡言相向，也沒有什麽。”
“可是，小姐，你怎能任由她們欺負呢。”
“其實她們說的並沒有錯，我雖然受皇上的寵愛，但又如何呢，不過還是一個小小的宮婢，在宮裏的地位自然是不如她們這些新封的貴人的。”
“那些個小嘍囉也就罷了，偏偏那個雪貴嬪，從始至終都冷眼旁觀，實在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