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

  自從那回見過暗月長老以後素袖就被視為重點保護對象圈了起來,行走一步都有一堆的人跟蹤著,後來幹脆把素袖帶去了岫月住著,其實就是變相監視。


  素袖暗中觀察之下發現這個城主跟幾個長老之間似乎不大和睦,因為城主似乎從未見過孕婦似地一直要跟在素袖身後,所以素袖也有幸見識到了幾回城主同長老開大會時的場景,幾乎能同傳說中的養心殿大戰相提並論。


  “這個奴隸是我暗月主要的勞動力來源,萬萬不可廢除!”某長老義正言辭。


  “廢除了奴隸,莫非城主要親自下田勞作?”


  “城主三思!”


  今天的議題為是否有必要廢除暗月的奴隸製度。城主是支持廢除的,而長老們都反對。


  “我該怎麽說呢?”


  “啊?”素袖流了一滴冷汗。長老們都慷慨激昂的各抒己見,城主忽然戳了戳素袖的胳膊,輕聲的詢問該如何回應。


  “朝廷已經對暗月的這種行為很不滿了,讓他們去跟朝廷打仗。”


  城主立刻受了素袖的攛掇跟長老們照說了。


  頓時那些長老們跟炸開了鍋似地,紛紛表示朝廷根本就不堪一擊,而暗月是朝廷贈送給暗月人的領土,無權過問暗月內政。


  城主無奈的攤手,“你瞧,每次都是這樣。”


  這個暗月就像是縮小版的鄴城,各派係紛爭不定,架空了領主的權利。不知道執軒是不是也會這樣無奈的攤手。


  “原來城主也不好當啊。”素袖吃飽喝足了繞著岫月散步,城主依舊亦步亦趨的跟著,“城主是世襲製的麽?”


  “嗯。”城主一麵心不在焉的回答一麵緊緊的盯著素袖的肚子,觀察每一個變化,“懷孕是什麽感覺啊?”


  “城主可以自己試試啊。”素袖現在滿腦子都在思考該給寶寶起個什麽名字,於是把這個困惑告訴了城主,“你看上去挺有學問的,什麽名字比較好聽又有內涵啊?”


  “名字?要起名字做什麽啊?”


  素袖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一臉真誠詢問的孩子,城主偏著頭,凝重的神色表示他確實不理解。


  “那城主叫什麽名字啊?”


  “我就叫城主啊。”


  素袖:“.……”


  經過一番深入研討素袖得知城主其實是個苦命的孩子,剛出身的時候就父母雙亡,所以小小年紀就被任命為城主。


  “從小別人就都叫我城主啊,有什麽不對麽?那些長老也是這麽叫的。”


  “城主,該練功了;城主,該寫字了!”


  小城主學著長老的語氣,皺著好看的眉頭,學的惟妙惟肖。


  對於這種無辜可憐的孩子素袖向來是沒有抵抗力的,再加上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母愛泛濫,覺得眼前的小男孩又可憐又懂事,小小年紀就要肩負起整個暗月的重擔,還有那麽多的長老跟他作對。


  “這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長老、大人之類的最惡心了。”素袖心疼的摸摸城主的小臉。


  “怎麽了?”


  “沒事。”小城主尷尬的別開了臉。


  “你要爭氣啊,打敗那些長老,搞死他們啊!”素袖恨鐵不成鋼的握拳。


  “鬥不過他們。”


  哎呦呦,聽聽這落寞的小調調,攪和的人心都碎了。素袖自動自發的帶入了奶娘狀態,恨不得替他收拾了那些長老。“我幫你,那些長老人人得而誅之。”


  素袖總覺得自己好色的習慣早晚是要壞事的,比方說當初要是沒有被執軒的美色所誘惑就不會答應班主的要求把自己送到太子府去,如果不去太子府那這一連串的事都不會發生,說不定自己早就跟五福班隔壁的大牛哥成親了,什麽南宮家什麽嫻淑妃什麽有關於身世的玉佩都不會牽扯出來,無知無覺的過一輩子也是福氣了。


  “哎,小城主,那個。”本來想問問血祭的事有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卻發現小城主忽然小臉一板,手指輕動,一道細細的銀光閃過,眼前閃過一個黑影。


  “哎呦!”


  “是你?”素袖發現被城主卷過來的人正是上次幫自己指路的人。


  “城主,小姐好。”


  “你在偷聽?”雖然是疑問的話,但是城主卻顯然是肯定的語氣。


  素袖想起那個人說自己是潛伏來的探子,心裏有些緊張。


  “小人隻是在那裏看護花草,不敢偷聽城主講話。”


  “諒你也不敢,城主的功力可不是你們這些人可以企及的。是吧?”素袖嚴厲的訓斥到,並討好的看向城主。


  城主緊繃著個小臉,嚴肅的點點頭。


  “還不快下去,別擋著城主的路。”


  “是是是。”那人聽出來素袖是在給他解圍,迅速的溜了。


  “城主,要不要去我哪兒坐坐?我的那個丫鬟會做許多好吃的,可以加你一份。”為了答謝城主給了自己麵子,素袖決定把荀蘭貢獻出來。


  素袖看著空空的盤子後悔不迭,之前本來是句客氣話來著,卻被城主當真了,荀蘭小聲的詢問岫月城是不是從來不給城主吃東西的,要不然怎麽每道菜一送上來就被城主掃盤子了。


  “城主,您覺得,嗯,飽了沒?”


  “嗯。”城主抹抹嘴,對荀蘭的廚藝進行了一番高度讚賞,誇的荀蘭心花怒放,原本很不滿意這種打秋風的行為,最後荀蘭竟然熱情相邀城主下次再來。


  但是素袖一點也不希望城主常來,因為素袖不敢隨便吃岫月城裏的東西,吃食都是荀蘭親手做的,這麽一來就極為繁瑣。常聽說西域人會不少稀奇古怪的下毒法子,上回在岫月遇刺的事素袖記憶猶新,岫月城裏不會有想置素袖於死地著,看來貌似戒備森嚴的岫月的確混了不少暗探在其中,不知那人是皇後的還是秦家的,如果他們了知道自己沒有死那麽是不是執軒也知道了,這也是素袖擔心的。


  素袖意思意思把城主送出自己目前住的小院,城主很有風度的說天色已晚,素袖一個女孩子家就不要再送了,素袖正要打道回府,看到不遠處有個人窩在花叢裏不知做什麽。素袖好奇的湊過去看了看,發現還是白天見到的那人。


  “咦,你怎麽在這裏啊?”


  “小姐啊。我在照顧花草啊。”那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抬頭對素袖笑笑。


  “我不是這家的小姐,叫我素袖好了。”素袖本來就喜歡侍弄花花草草的,難得有人跟自己興趣相投於是湊過去攀談起來。


  “你不是岫月城的小姐?可是城主似乎同你很要好啊。”


  “我是被綁架過來的。”素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環顧了一下四周確保沒人看到。


  “以前老家有很多這些花草。很多人都靠此為生,耳濡目染的,也就知道了。像是殘茶澆花用來澆花,能保持土質水分。但也要看花盆濕度情況,定期地有分寸地澆,而不能隨倒殘茶隨澆。”


  素袖聽那人說了一番關於花草的養護覺得非常有意思,平時不過自己隨意擺弄擺弄而已,這人似乎對此很有心得。


  “原來殘茶還有這個用處啊。”素袖決定回去把喝剩下的茶也拿來澆花。


  “用涼開水澆花能使花木葉茂花豔,並能促其早開花。若用來澆文竹,可使其枝葉橫向發展,矮生密生。”


  “執軒。”


  那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花草心得,素袖忽然叫了一聲。


  “什麽?”


  素袖仔細觀察著那人的神情,除了疑惑不解再也沒有其他。


  “沒什麽。”素袖拿著小鏟子挖了兩勺土,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搗來搗去的,“叫錯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啊?”


  “陳生。”那人衝素袖笑笑,整整齊齊的小牙齒在月光下咻的閃過一道光。


  “陳生。”素袖把這兩個字咀嚼了好幾遍,“你是哪裏人?”


  “池州人,有個叫漯河的小鎮,姑娘大約不認得,小地方。”那人一直笑著,很是憨厚。


  “你是怎麽來岫月的?”


  “跟著商隊做生意,被劫持了,家裏就我一個老頭子,也沒有交付贖金,所以隻能在這裏等死了。”


  “看著不像是個老頭子。”


  “整五十了,還不是老頭子?姑娘真會說話。”


  素袖凝神打量了好一會兒,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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