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無關風與月
即使夏沉說過無意把海逸拖下水，素袖還是放心不下，一方麵是不信任夏沉，一方麵是怕海逸執迷不悟。執軒還沒有回宮，素袖知道一定要抓緊這段時間解決好海逸的事，等執軒回宮的第一要緊的就是徹查戶部，向來執軒也是故意露出了些風聲，好叫那些人把該填充回去的都填充回去，省的到時候一抓抓一串。
太皇太後大約是在皇後那兒受了氣，對素袖倒是好起來，也不說什麽冷嘲熱諷的話了，甚至還叫奕軒送了些小玩意兒給素袖，本來麵對這種情況素袖保準冷哼一聲，把東西原封不動的退回去，今時不同往日，想了想吩咐係小蕘打點幾樣精致的珠寶也送去了華陽殿。
“娘娘，這事原本就不會牽扯到您，何必去蹚渾水呢？”
荀蘭的意思素袖不是不明白，海逸畢竟不是素袖真正的兄弟，朝中上下也沒人敢把這事放在明麵上，皇後賭的就是素袖對海逸的關係程度，而這次皇後偏偏賭贏了。
太皇太後還是半真半假的說些不知所謂的話，抱怨抱怨皇後，嘮叨幾句禦膳房的菜做得不好之類，素袖陪著笑坐一邊，太皇太後在朝中實力如何素袖不好確定，但是這個時候能爭取的都不能放棄。
“太皇太後哪裏就顯老了，看著可年輕了，臣妾總想來看看，就怕太皇太後不喜歡。”
“你有這份心就好咯，有時間常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吧，唉，哀家現在看貴妃是越看越喜歡，而有的人呐，以前多親熱似地，現在呢，理也不理我老人家了。”
“太皇太後說笑了，宮中小輩哪個不想著要孝順您呢，就是皇後也常說太皇太後心善，對小輩最是疼愛呢。”
“皇後？哼，她早就恨不得哀家死了才遂她心願！”
素袖有些尷尬沒有接過話茬，太皇太後後知後覺似地反應過來，笑著打哈哈圓了過去。
“貴妃啊，這個皇後可是不得了，貴妃要是不多加注意的話可就要讓她打壓下去了。”
“臣妾不過是侍奉皇上皇後的，不敢有逾矩之心。”
“貴妃真是不實誠，也罷，隻要貴妃心裏頭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好。如果有什麽事就跟哀家說說，哀家會幫忙的。”
“臣妾先謝過太皇太後了。”
礙著奕軒在場，素袖也不知道到底她們知道多少事，探探虛實也就回來了，這次華陽殿之行也不是全無收獲，臨走前聽太後說了下什麽李記的胭脂，素袖忽然福至心靈，急急告退了。
“娘娘，您這是在做什麽呢？”
“閑著無事，做胭脂玩玩。”素袖把幾種花草一起放在藥罐裏頭，一下一下的搗碎了，額頭上沁出薄汗來也沒有在意。
“娘娘胭脂那麽多何必自己做呢？”
“自有用處。”素袖笑笑招呼荀蘭一起來幫忙。
“娘娘果然手巧，連做胭脂都會。”
“這沒什麽難得。”蜀葵花、重絳，黑豆皮、石榴、山花及蘇方木之類的花草都可以作為胭脂的原料，在花開之時整朵摘下，搗碎了淘去黃色後，就成了鮮豔的胭脂。還可以采集了上好的玫瑰花瓣，用幹淨的石臼慢慢地把花瓣舂成厚漿後，用細紗過濾取汁，再把當年新繅就的蠶絲剪成胭脂缸口大小，放到花汁中浸泡，等完全浸透取出曬幹，就成了上好的胭脂。
荀蘭聽得一愣一愣的，直呼沒料到這小小的胭脂也有如此多的道理。荀蘭聰明的地方就在於即使她疑惑也絕不會自作主張去探究事情的答案，所以雖然素袖沒有特意囑咐不許將此事告知其他人荀蘭也沒有透漏任何消息。
胭脂很快做好了，素袖失蹤了好半天把，回來的時候胭脂不見了，荀蘭也沒有多嘴。
青陽殿裏平靜了好幾天，但是夏府卻鬧翻了天。
盡管夏沉極力壓製，戶部的事終究還是被夏老太爺知道了，夏府是書香門第，世代高官，夏老太爺更是個以聖賢書君子言為標榜者，一聽說這件事氣的差點當場就歸西了。現在有足夠的證據表明夏沉與這筆款項的缺失有關，令夏老太爺惱怒的是平時寶貝的跟什麽似地好孫兒竟然死也不肯說出為什麽會造成這筆款項流失。
“是不是那個姓陸的小子唆使你的？”夏老爺子拄著拐杖火冒三丈，咚咚咚的直敲地麵。
“與他無關。”
“無關？哈哈，笑話，你當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啊！”
眼看這老太爺就要昏過去了，夏家的三叔忙過來扶著，嘴裏也不忘數落夏沉，“平時以為你是個穩重老實的孩子，有些東西玩玩也就罷了，怎麽當真能上心呢！”
“我會處理妥當。”夏家年輕的當家人眸光一閃，眼如刀割般劃過夏三叔，在場的人都不禁瑟縮了一下。
“你處理個屁啊，這麽大的事，你就算是死一萬次都不夠的，隻怕連我夏家半年基業都要搭上，你有何臉麵麵對夏家列祖列宗！我不如打死，再去養心殿求死算了。”老太爺說著舉著棍子就衝過來，劈頭蓋腦的打了一頓，幾個姨太太加上叔伯拉也拉不住。“去把姓陸的小子給我叫過來，他做的孽不能叫我們夏家來承擔。”
“這，這不行啊，老太爺，你忘啦，那陸海逸跟貴妃……”夏三叔為難的看著老太爺，隻怕老太爺是真的氣糊塗了，早就聽過的傳聞都記不得了。
“跟貴妃，跟什麽貴妃！貴妃？原來是這樣……”老爺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瞬間眼睛都亮起來了，“沉兒，你去跟那個陸海逸說，要他求求他的貴妃姐姐，畢竟是貴妃，總比我們夏家管用啊，去，快去啊。”
“還愣著做什麽啊？快去啊，莫非你真想把爺爺氣死不成？”夏三叔在一邊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亂。
“此事與他們無關，我不會這麽做。”
話音剛落廳堂裏眾人就一陣驚呼，扶著暈厥過去的老爺子去了後院，三姨太對著夏沉打手勢示意叫他先走，免得剛過了老爺子這關，又被叔伯攔下來了。
“咦，夏沉呢！這老爺子剛倒下他後腳就溜了？虧得老爺子把他當成夏府繼承人一般栽培，真是扶不起的……你，你瞪著我做什麽，不過就是個姨太太，況且我又沒有說錯，給咱們家惹下這麽大麻煩，可不是掃把星。”
“有能耐自己生個兒子去，要是有個兒子老爺自然也要一視同仁的。”
夏三叔被噎的說不出話來，這夏老爺子統共就三個兒子，三個兒子裏偏偏就隻有大兒子生了個兒子，其餘都是閨女，長房又去的早，所以夏老爺子對這獨苗從小是有求必應，什麽珍稀寶貝東西都予取予求，所以也使得另外兩房心裏不暢快。
“不過是個姨太太，要不是爹寵著她我早就把她打發出府去了。”
“少爺別生氣，她是個姨太太，但是，就算老爺不在了，您也不能把她趕出去啊，她可有少當家那個金牌令箭呐！”
“少當家？我呸！這回出了這麽大事我看他怎麽收拾，到最後還不是隻能被老爺子掃地出門，到時候他夏沉就跟我們夏府毫無瓜葛了，是死是活都與我們無關。二哥是成天介躲在女人裙子裏的東西，老爺子可就隻有本少爺這麽一個兒子了，你說這府裏是誰做主？”
“少爺英明，要小的說還是少爺跟對了人。不過小的就奇怪了，皇後娘娘怎麽會攪和到這件事裏頭來？”
“管他呢，夏府有夏府的規矩，這宮裏有宮裏的事情，你看，這陸海逸跟貴妃脫不了關係，要是陸海逸倒黴，貴妃不是也吃不了兜著走嗎！”
“原來是這樣啊，少爺這麽一說小的就明白了。看來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呐，這一虧就虧出了六百萬兩，嘖嘖，這種數字小的想都不敢想，要少爺看，這錢，是落到？”
“這就跟咱們沒關係了，夏府就足夠咱們吃喝玩樂的啦，管它那麽多錢作甚！”
“是是是！”
海逸在家裏焦急的走來走去，外頭全是暗衛在把手，也不知素袖是什麽時候在鄴城置辦下這麽大宅子，即使沒有人把守著，隻怕要走出去都不是見容易事。之前夏沉說要回去告訴老爺子戶部的事，看夏家能不能想想辦法，夏家人海逸是見識過的，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那個夏家三叔，整日裏想的恐怕就是怎麽叫夏沉死掉了，可是自己被關在這裏出不去連見夏沉一麵都不行，隻能焦躁不安的亂竄。
“怎麽大晚上的在院裏亂走？”
“夏沉？”海逸驚喜極了，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這些暗衛也不怎麽樣，本少爺略施輕功就進來了。”
“對對，夏公子可厲害了。那，那件事老爺子怎麽說的？”
“別擔心，我已經有辦法了，隻是還要多想想。我就是來看看你。”看看你好不好。
“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有心自然能知道。”
夏沉的聲音帶點打趣的意味，好像真的已經什麽事都沒有了，海逸卻放不下心來，這個人是不管出什麽事都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隻怕就算是上了斷頭台也是這麽鎮定自若的，所以這番話完全沒有起到效果。
“貴妃……”
“我明白，不會有閃失的。”
海逸沒有得到素袖的放行令，依然焦躁的很，夏沉看著海逸卻不由得沉默了，不記得什麽時候開始身邊多了一個叫海逸的影子，也不曉得什麽時候這個影子不知不覺的進駐到了心裏邊去，霸占了那塊最柔軟的地方不肯離去，有時候聰明的連夫子都要甘拜下風，有時候卻笨笨的讓自己擔心不已，世俗的目光從來就不是他夏沉所在意的，隻要他好，隻要是他想要守護的，他夏沉願意傾盡所有如他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