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儀和執軒

  四周的宮牆圈成一個華麗的囚籠，外麵的人羨慕裏麵的華美尊貴，裏麵的人卻向往外頭的自由自在。這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吧。世人都道魏國的漣儀公主生的尊貴，又是秦國太子妃，將來就是王後，女人一輩子的尊榮都被她享受盡了，這其中的辛酸可有人知。


  “晚上風大，漣儀皇妹還是在屋裏歇著的好。”


  漣儀嚇了一跳，執軒背著手在月光下漫步而來。執軒是幾個皇兄中長的最漂亮的一個了，從小宮裏人就喜歡逗著他玩兒，那時候的執軒也惹人憐愛，不想現在似地讓人琢磨不透。“出來走走，透透氣。皇兄想必也是睡不著了？”


  “皇妹與秦國太子鶼鰈情深，著實讓人羨慕。”


  “皇兄對待承玉才是情深意重。”


  “陳奉儀……”


  “皇兄果真以為推出個陳奉儀就能把眾人的視線引開？”漣儀苦笑，“坊間大約沒有哪家的兄妹會像這樣談話。我們不談這些好嗎？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變成了這樣，什麽時候開始我的四皇兄變得讓人陌生？是從淑妃娘娘去世開始嗎？”


  “漣儀，你逾矩了。”母妃一直是一個禁忌，自從爭搶到了太子之位就再也沒有人敢在自己麵前提到任何關於母妃的話題。


  “皇兄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那天是你八歲的生辰，宮裏上下張燈結彩的為你親生，除了靜妃就連父皇也不記得那天也是一個沒了母妃的小公主的生辰。”雖然貴為皇女，但是沒有母妃的支持或者被送去別國和親，或者同某個需要拉攏的臣子聯姻，沒有半點的自由。“你過來問我為什麽哭，還把我帶去宴會廳裏吃東西。淑妃娘娘也是望族出生，即使淑妃不在了，你依然被看做一族的希望。這樣的你，大概想象不到一個浣衣女的孩子在宮裏舉步維艱的處境，直到五歲都住在內侍監的小屋裏，作為祖母的太後收養了有軍功的大臣的女兒，同族的孩子，卻想不起還有一個沒了母親的孫女在宮裏幾乎生活不下去。”本來是想打起精神和執軒好好周旋，可是想到自己進退兩難的處境心裏難受的很，在秦國每個人都把自己當做魏國來的探子，好不容易有機會回家，本指望享受些尋常人家見到出嫁已久的女兒那種欣喜之情，卻被防範的好似洪水猛獸。“我……漣儀喝醉了，胡言亂語幾句而已，皇兄別放在心上，皇妹回去休息了。”抹了把臉上鹹鹹的液體，或許這就是命運，怨不得別人。


  那時候大家還隻是小孩子，漣儀差不多隻有五歲，執軒平時隻跟幾個皇兄在書房念書，頭一次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妹妹，第一次見到漣儀的時候，漣儀看上去小小的，躲在花園裏抽泣，母妃和沒能見上麵的妹妹剛剛去世沒多久，漣儀蠕蠕軟軟的叫了聲皇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漣儀變得不愛說話了，整天沉默著，太後也說她太木了，叫玉清陪她，可是漣儀仍是老樣子，若不是上回秦國太子來求親，宮裏隻怕還想不起有這麽個公主。漣儀的責問執軒也曾問過自己，答案是無果，也正因為此才能在這宮裏活下去不是嗎。初見素袖時，執軒覺得好像看到了幼時的漣儀，對著外人怯生生的，麵對自己卻像小孩子似地撒嬌取鬧，現如今的漣儀都能在異國獨當一麵，人們都暗歎魏國公主的好手段，執軒卻打心底不希望素袖也變的和漣儀一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心裏悄無聲息的紮下了一個叫素袖的影子，無理由的寵著她，願意把全天下都捧到她眼前隻為她一笑，希望她永遠隻是兩年前躲在自己懷裏尋求依靠的小姑娘，不要學會那套費盡思量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但隻是奢望罷了。


  素袖睡醒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在漣儀宮裏，漣儀和素袖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及昨晚的事，經過執軒的提醒，素袖雖然保持懷疑，但還是盡量避免和漣儀獨處的機會，即便是漣儀邀請一同去賞花也一定會帶上玉清和箬寧一起，箬寧對素袖很熱情，隻要是素袖的要約從不拒絕。


  “太子府裏是不是很漂亮啊？箬寧好像去看看呢，太後說準許我去參觀參觀，等漣儀姐姐回去秦國了承玉姐姐帶箬寧去玩玩好不好？就是不知道太子有什麽禁忌，還煩請姐姐告知一二，免得妹妹犯了忌諱。”


  “你少在這裝可愛，不就是想進太子府麽，有必要這麽急迫嗎？”玉清煩箬寧煩得不得了，要不是因為宮裏沒其他女孩子，而箬寧又天天纏著承玉，自己早就回自己的郡主府去了。


  箬寧的祖父是皇子，因為不受重視所以隻封到一個小小的承德郡，到了箬寧這一代隻有箬寧一個女孩兒，等父親去了承德郡定然要被封給當今聖上的其他皇子，這樣一來箬寧隻能坐等被趕出家門，為了不讓這種事發生隻能把自己嫁去皇室，太子是最好的選擇，太後也已經鬆了口風，太子若是不行，勢必會在其他皇子中挑出一個讓箬寧風風光光的冊封為正妃。若是嫁給太子頂多隻能同素袖平起平坐，一同受側妃禮，但是往後若太子登上帝位說不準連皇後也不是不可能，至少也能封個貴妃。母親也隻是打的這個主意所以才會變賣了那麽些珠寶帶自己進京四處拉攏關係，還在那個八郡主還算靠譜，收了五千兩的銀票立刻就把自己引薦給了太後，如今有機會住在宮裏跟各個貴人相處，自然不能把這麽好的機遇給放過了。說是這麽說，讓玉清這麽直接的給揭露出來擱誰身上都尷尬，“郡主是個富貴命，箬寧不敢跟郡主比肩。”


  “你別引我，我可對執軒哥哥沒意思，執軒哥哥現在是承玉的，誰也不許搶。”玉清的思維很奇怪。


  “太子自有太子的心思，陳奉儀不是有了皇嗣？”在宮裏時時小心，步步謹慎，生怕一個不留神壞了自己的計劃，隻是這個玉清欺人太甚。


  “那個賤婢本郡主還不看在眼裏，將來她生了孩子也是要抱到承玉那兒去養活的，你以為攀高枝兒是那麽容易的！”


  便是再好的性子聽了這些話也禁不住，素袖哭笑不得看著箬寧一跺腳扯著小手絹哭走了，“何苦更她過不去，她也有她的難處。”其實這宮裏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把小算盤，並不是真的不知道對方心裏的小九九，隻不過覺得你的計劃對自己無害，甚至還能給自己推波助瀾，於是心意相通一拍即合，給你做個順水人情，那太後也是想著不管把箬寧嫁給誰總會記著自己的好，往後那府裏有些什麽風吹草動也能隨時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