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再相逢
“真麻煩啊。”
所有的自動設備都失效了，進行神經接駁的裝置都需要穀濤親自一根一根的鏈接，幹完之後還得自行調試，調完之後還得預通能，最後等忙完了天都快亮了。
人工智能出問題嘛，其實再所難免，畢竟再精密再尖端的設備都有損壞的一天，所以穀濤雖然不能完整創造一個新的替代用的人工智能，但維修這方麵還是有專門訓練過的。
而如果用手動編程的話，那估計這輩子他什麽別的事都別幹了，母星早就有了神經接駁技術來維護體量龐大的人工智能，穀濤現在要做的就是人工接駁上薩塔尼亞的核心數據庫，把裏頭的基礎邏輯行為故障和幹擾故障排除就好了，除了前期準備比較麻煩，其餘的隻不過是個小工程。
躺在調整艙裏，穀濤在自己的脊柱上腦袋上貼滿了收發裝置，然後躺在上頭閉上了眼睛，嘴裏開始默默倒計時：“3、2、1，進入接駁。”
瞬間，他的意識就離開了身體，進入了薩塔尼亞的空間中，這裏並不是新奇的地方，穀濤訓練的時候來過不少次，簡單說這裏就是一個具象化的虛擬空間，就像一個龐大無邊的圖書館，所有數據都被保留在這裏，其中就包括薩塔尼亞的核心數據。
這裏麵沒有引力也不需要分清楚頭或腳，找到維修固件之後就可以以硬件方式進行掃描了，如果發現故障所在就會提供標注，穀濤隻需要把標注的地方複原就可以，雖然這裏的東西龐大蕪雜，但因為標簽非常醒目，每個標簽旁邊還有維修示意圖，所以這對穀濤來說隻是浪費點時間而已。
“先掃描邏輯入侵。”穀濤拿起維護固件按下了掃描鍵，看著周圍不斷的發出神經元脈衝之後，他靠在一個資料架子上，隨手拿下來一份看了起來。
因為東西太多，所以掃描進度並不快，所以穀濤就在薩塔尼亞的數據核心裏到處竄了起來。
“唉？虛擬競技場？”
突然，穀濤發現了一個區域，這個地方對應的是虛擬競技場，其實關於那個明顯超越母星科技的東西他還真的是挺好奇的，薩塔尼亞的運算能力其實並不能支撐虛擬競技場的完美運行，簡單說就是用128兆顯存的顯卡運行絕地求生，生成一個快捷方式進入就已經差不多了，根本別提去維持那麽一個巨大的變量空間。老頭子說過，虛擬競技場是一等文明科技，也就是所謂的創世文明科技，這個方麵穀濤沒太接觸過，所以他很好奇的開始翻閱起相關資料了。
不過也隻能翻翻目錄，因為數百億頁的說明真的會把人給看死的。
“半人馬自帶係統？”
穀濤在總綱上看到摘要說明，上頭說虛擬競技場係統是半人馬號被發現時的自帶係統，其中至今為止被開發的程度不超過百分之五，這就有意思了……因為僅僅是著百分之五已經可以模擬出一個世界的運行軌跡了，隻要設定規則和所需要環境，它就能自動生成一個符合條件的世界。
注意，這裏指的是世界而不是獨立星球，世界的概念就是擁有一個完整宇宙的運行，擁有所有可能變量的宇宙，而設定者就是這個被設定出來的世界的神，可以操控一切的神，而這個世界所有的蝴蝶效應也都會被模擬出來。
這個模擬並不是像那些粗製濫造的所謂沙盒遊戲一樣，所有的所謂隨機都是程序許可範圍內隨機，虛擬競技場的隨機是真正的隨機，裏麵的生命甚至能夠擁有一切正常的自我思維和習慣。
這麽說吧，比如在一個沙盒遊戲裏，你打路人一拳，無非就是那幾個結局，比如路人當街和你互毆、警察抓人、路人逃跑。但在虛擬競技場裏如果隨機打了一個模擬出來的路人，他可能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然後第二天下午你走在路上的時候會被一輛失控的吉普車給撞死在人行道上。
正是因為這樣，穀濤一直也沒研究明白虛擬競技場的到底是怎麽運轉的。
就在他翻閱的資料的時候，突然周圍的光線全部變了顏色，從自然太陽光轉變成了詭異的紅光，還伴隨著巨大尖銳的警報聲。
“啥情況？”
穀濤拿起維護固件看了一下，他眼睛瞪得老大：“媽耶，這是弄啥嘞！”
固件上顯示出一共有十二億三千五百四十五萬兩千五百二十七個故障點。
十二億……是認真的嗎？
“關閉所有通路。”穀濤心髒砰砰跳著：“封閉此空間，切斷神經聯係。”
命令下達完畢，但麵板上卻全是錯誤錯誤錯誤錯誤錯誤……
一連串的錯誤看得穀濤滿臉茫然。
“強製斷開聯係！”
錯誤。
“自我保護機製開啟。”
錯誤。
“虛擬競技場關閉！！！”
錯誤。
“半人馬號發動機停車！！！！”
錯誤，命令不可執行，指揮權失效，更高級權限上線。
“更高級權限？誰他媽還能比我高級！”穀濤怒吼道：“放我出去！”
刹那間，巨大的圖書館全部消失在穀濤麵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草原，草原有各種野花，一片花海隨風搖擺，不遠處有一個小湖，微風徐來，暖意自來。
穀濤站在茫茫的草原中間，他現在可沒心思欣賞這些東西，反而被嚇個半死，因為如果自己的意識一直出不去的話，外頭的穀濤就成了植物人兒，嶄新的植物人兒。
“老頭子？是不是你搞鬼啊。”
“當然不是。”
老頭子的聲音從穀濤身後出現，穀濤轉過頭發現老頭子也正慢慢的被刷新在這個地方，身邊還有實體化的薩塔尼亞，以及……
“蒂法！！！盧克！！！”
穀濤驚叫了一聲，奔向了突然被刷新在不遠處的探險小組方向，那些曾經已經死去的隊友全部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雖然並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但這一瞬間，穀濤的眼淚還是沒能忍住。
他衝過去跟隊友們一個一個擁抱了過去，前任艦長大光頭盧克拍著穀濤的頭說：“小子，是個大人了。”
而漂亮的蒂法小姐則戳了戳穀濤的胸口：“以前你跟我差不多高，現在都已經比我高這麽多了。”
穀濤用袖子摸了一把眼淚：“我現在已經比你還大了，你得叫我哥哥了。“
“臭小子。”蒂法揉著穀濤的臉：“少來，我一天是你姐姐一輩子都是。”
而這時，老頭子帶著薩塔尼亞走了過來，包括盧克在內的所有人都單膝跪了下去：“皇帝陛下。”
“拜他幹啥，起來起來。”穀濤十分不滿意老頭子的官威：“他就是光杆司令。”
“你可閉嘴吧你。”盧克咳嗽了一聲，然後對老頭子說：“陛下，屬下沒能好好保護王子殿下，十分抱歉。”
“不怪你們。”老頭子擺擺手：“我隻想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蒂法搖頭站起身：“陛下，根據我最後的記憶，我們應該全部已經死亡了，而現在的情況隻有一個可能。”
穀濤仔細觀察四周：“有人在你們死亡之前把你們的記憶複刻保存在了虛擬競技場裏。”
“嗯。”老頭背著手：“好了，現在我們看看到底誰會來迎接我們吧。”
現在呢，穀濤其實也不知道該幹什麽，隻能等了。這個地方的時間流逝非常真實，太陽的日升日落非常流暢，而到了晚上，草原上也升起了一團亮晶晶的篝火，最後的m55星團的遺老遺少們圍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不如鬥地主吧。”
穀濤閑的發慌：“輸的人學狗叫。”
蒂法瞪了他一眼，然後連忙向老頭子賠罪：“陛下……這不是我教的。”
“沒事。”老頭子歎了口氣：“他自學成才。”
其實穀濤現在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他從白天到晚上，嘴就沒停下來過，給盧克講這些年發生的故事，然後還把自己的工作完整的做了交接，並且驕傲的宣布地球調查任務圓滿完成。
“蒂法姐，我跟你講，我現在有兩個……不對，三個女朋友。”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呢。”蒂法笑道：“算了，我也不管你了。”
老頭子冷哼一聲：“你現在很高興嗎？”
“不然呢？我是不是該一邊哭一邊喊著放我出去？有用嗎？”穀濤斜眼看了老頭子一眼：“再說了，哪怕這是一場夢也挺好的，不是嗎？”
“你心態倒是好。”盧克抱著膝蓋：“沒想到我們已經死了九年了。”
穀濤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神色一暗：“嗯……我真的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們。”
蒂法也伸過手在穀濤的下巴上摸了一下：“你的胡子都會紮人了，以前的你還是軟軟的絨毛。”
穀濤黯然一笑，把臉偏到一邊：“嗯……對不起，沒能讓你們看著我長大。”
“是我們對不起，沒能陪你成長。”蒂法靠近穀濤，輕輕的擁住他：“我真的特別想看著你慢慢長大，看你的成長軌跡一定特別有意思。”
這個擁抱真的好真實啊……真實到可以聞到蒂法姐姐身上的香味呢，這個味道有多久沒聞到過了？
“等等……”穀濤調整了一下坐姿，弓起了背，屁股往後翹著：“好了，繼續吧。”
蒂法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然後捏著他的臉：“看來我的小王子長大的可不止是年紀啊。”
穀濤咳嗽了兩聲：“本能本能……”
其實雖然還能再看到穀濤他們都很高興，但他們都沒想到當年那個溫文爾雅、幽默風趣、舉止得體的帥氣小王子現在居然變成了這樣的人，滿嘴跑火車、說髒話、無賴的像個潑皮，說實話……這幾個托孤大佬都百感交集。
“我突然有個感覺啊，我們是被人故意集中在這裏的，蒂法姐你覺得會是誰？”
“薩塔尼亞。”蒂法皺起眉頭：“你被入侵之後抵抗了多久？”
“四分三十七秒。”薩塔尼亞很快的給出了答案：“我甚至沒有辦法成功啟動隔離程序。”
作為首席科學家蒂法聽完立刻皺起眉頭：“那你被我留下的後門入侵時抵抗了多久？”
“五分鍾之後成功重啟並隔離。”
這個答案讓蒂法倒吸一口涼氣，她的思維快速運行著，然後皺著眉頭給出了一個答案：“我們被一個科技能力遠超我們的文明入侵了，而這個文明也許是造成我們死亡的真正凶手。”
老頭子雙手握在權杖上，眉頭緊蹙：“是神嗎？”
“不是。”薩塔尼亞回答道：“我追溯的信號源來自半人馬內部。”
“內部的話。”蒂法眯起眼睛：“我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不用預感了。”穀濤仰起頭，指著天上巨大的並且還在持續靠近的月亮：“你們見過這麽近的衛星嗎？”
所有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月亮的大小簡直喪心病狂，感覺就是貼著臉下來了，而按照道理來說，如果是這個體積的衛星直接砸到地麵上，那麽……基本上這個星球就涼了。
但當這個月亮降落在地麵時，穀濤甚至沒有感覺到震動。
“蒂法姐，我已經掌握了一種基因技術，我會想辦法複活你。”
在大家都在關注月亮的時候，穀濤突然湊到蒂法姐的耳邊小聲說道：“你們所有人。”
“不可以。”蒂法轉過頭，再次抱住穀濤：“如果死亡是難以避免的分離，那麽不必期待重逢。”
用家鄉話念出來的短詩，讓穀濤再次心中一緊。
“記住，永遠不要去追逐已經離開的人。”蒂法很嚴肅的說道：“科學的兩個底限是不讓死者複生、不許構建生命，如果讓我知道你真的這麽幹，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可是我想你……”
“我們在你心裏。”蒂法指著穀濤的心口位置，然後湊過去在他嘴唇上輕吻了一下：“永遠都在。”
而在他們說話間，巨大的月亮已經完全進入了那個湖裏，這次連穀濤都開始注視起這個怪異的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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