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人生何處不相逢
在等待的過程中，穀濤從茶幾上拿起一瓶啤酒獨自一個人去到了天台上，老舊的樓頂到處都是住戶們種的花花草草，他依在圍欄上看著遠方的天空，然後輕輕的拉開手中的啤酒。
輕快的氣體冒出來，穀濤抿了一口，然後就這麽靜靜的站在那，仿佛融化在了露台雨棚的陰影裏一樣。
“今天是索納木節了。”穀濤突然仰起頭，舉起酒杯朝向遙遠的方向：“祝大家節日快樂。”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回過頭發現六子正站在那，躡手躡腳的，看上去好像是要給穀濤一個“驚喜”，不過從那個架勢來看，這個驚喜啊……恐怕不會太讓人喜歡。
“嗯？你怎麽了？眼睛怎麽紅了？”
發現轉過頭的穀濤眼眶紅紅的，六六頗為奇怪，畢竟從認識這個家夥開始，他就整天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說話又髒、思維還特別奇怪，哪裏見過他這副樣子，所以哪怕遲鈍如六子也感覺到了穀濤的不對勁。
“沒事。”穀濤卷起肚皮上的衣服抹了一把臉：“風裏有沙子。”
“嘁。”溜溜撇撇嘴：“想家了？”
“沒有。”穀濤搖頭：“隻是今天是我那邊的節日，大概就相當於春節或者聖誕節那種節日吧，想到了以前的朋友了。”
六子歎了口氣，走到他身邊，從他手裏拿下啤酒，毫不在意的一口喝幹，然後發出暢快的感歎，等她打了個嗝出來之後，六子一隻手拍在穀濤肩膀上：“有什麽事就跟老婆說說嘛，雖然我沒你們那麽聰明，但我也是個成年人了。”
“你這個身份認同是怎麽回事？”穀濤哭笑不得的牛頭看著六六：“這讓我一下子很難接受。”
“我反抗有用麽，全世界都知道了。”
六六倒是一臉不在意，趴在了穀濤身邊，夏天的風吹散了她的長發，在這一刻穀濤甚至感覺有些不認識這個姑娘了，她的側臉看上去太美好了，美好到和平時那個摳腳奇女子判若兩人。
“我啊，從小就是在蜜罐裏泡大的。”六子看了穀濤一眼，然後在他口袋上拍了拍：“沒酒了？”
“沒了，就帶了一罐。”
“什麽人啊。”六子撇撇嘴：“算了，晚上老子請你喝酒好了。”
嗯……沒錯，還是那個六子，沒有中途換人。
看到她的腦回路維持穩定，穀濤就放心了。而六子顯然不知道穀濤現在腦子裏在想什麽，隻是趴在被太陽曬得熱辣辣的水泥圍欄上長出一口氣：“其實我挺喜歡你的，畢竟你是第一個能讓我揍個暢快的人。”
“喂，你這樣我可就不高興了哦。”
“你不高興不高興唄。”六子撇撇嘴：“你還能打我不成？”
穀濤嘿了一聲，一巴掌就拍在了六子的屁股上，手感圓潤、彈性十足、觸後反彈極快、減震性非常優秀。
“再占便宜我揍人了啊。”六子頭都沒回：“你知道麽，我幾百次從這種樓上跳下去，沒有一次受傷的。”
說完，六子直接翻牆跳了下去。穀濤當時連肛毛都嚇得豎起來了，他啟動裝甲直接想要跟著跳下去，可就在他翻牆的瞬間，看到六子正躺在下麵一層樓曬衣服的竹竿子上，六根竹竿剛好把她完美托住，上頭的被曬得蓬鬆的被子架著她，她則安安穩穩的躺在上頭朝穀濤吹口哨。
解開外裝甲，穀濤從手裏延伸出一個抓臂直接勾住六子的腰把她給拽了上來，然後二話不說照著她的屁股就是一通降龍十八掌：“你再給我作死試試！”
六子被打得疼了，開始滿陽台的竄，一邊跑還一邊挑釁穀濤。直到王磊從下頭上來之後兩個人的追逐打鬧才算是停了下來。
“你把我們叫來，然後你自己在上麵跟女朋友玩嗎？”王磊有些無奈的說道：“下麵的情況我已經收集完了，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
聽到王磊的話，穀濤整理了一下衣服，拽著六子的褲腰帶就帶著她一起跟著王磊下了樓，回到了那個女孩的家中。
其實六子在外人麵前雖然稱不上端莊，但還是很有成年人樣子的，雖然稱不上端莊吧，但起碼還是有個人樣的，她坐在沙發上等待著穀濤和王磊的結果並且拿手機偷拍打瞌睡的柳絮。
“我看了一下他們家簽下的協議，對方是一個所謂的金融公司，也就是民間高利貸，這種東西理論上是違法的。但實際上要走官方途徑並不是很好的結果，哪怕法院判決了，她們母女兩個以後還是會被騷擾。”王磊坐在沙發上對穀濤和對麵的兩母女娓娓道來：“說實話，除非能掌握足夠的證據，一波把他們全抓進去判個十年八年，不然真的很難辦。“
這種事穀濤是了解的，人家遊戲規則玩得溜的很，要債不犯法，他們坐在這裏既不傷人也不侮辱人，警察來了最多是他們趕走，可警察也不可能24小時住在這，所以警察一走，他們轉眼就又跑了回來，算是法律盲區來著。
所以真想解決這件事，就得走他們的規矩。
“你們會當壞人麽？”穀濤臉上露出笑臉：“很壞的那種。”
“你說，這世上誰能比我們更了解什麽是壞人？”王磊靠在沙發上笑了起來：“我從在學校開始，就整天和壞人打交道了。”
說著，穀濤看向六子，而六子也看著他：“你瞅啥？”
“妥了。”穀濤點點頭：“咱們就用壞人的方式解決這件事。”
而這時，六子突然指著坐在對麵沙發上的那個小姑娘：“不過你得給我個理由啊，為什麽你要幫他。”
穀濤摸摸頭，發出嘿嘿的笑聲：“這事說來話長啊……”
不過穀濤知道，如果今天不解釋清楚，六子得鬧他一天，畢竟這個家夥啊，簡直就是個超纏人的小妖精。所以他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而說完之後，連王磊都覺得驚奇的不行。
“你是說……因為那五十塊錢？你讓我們三個加上你為了一個不相關的小姑娘解決一個本來不該我們解決的事情？”王磊哭笑不得：“這有點那個什麽吧？”
“這算是我私人請求吧。”穀濤摸著下巴：“而且既然當初做了承諾就一定要完成，這跟錢多錢少沒關係，話是我說出口的，那我就得收尾。這算是守護我自己的尊嚴來著，跟別人無關。”
王磊並不了解穀濤的過去，可六子知道啊，她雖然不理解穀濤擁有這個程度的能力但還能混成那樣的原因，不過問起來總有自己的理由，而且透著一股子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氣勢。
為這件事六子和薇薇私下聊天的時候可不止一次說穀濤腦子有坑、智障了，但人家根本不在意，他就堅持說那是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別人無權幹涉。而至於他究竟在堅持什麽，他從來沒有說過。
當然了，穀濤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為在大部分人眼裏是不可理解的，但作為一個極端主義者的他，很多事並不需要別人理解，隻要自己擁有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就足夠了，其他人根本無法影響他的想法。
“好吧，你既然堅持，那就開幹吧。”王磊看了看表：“給我點時間準備，我去調查一下這間借貸公司的信息，晚上等我消息。”
說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回過頭：“這回你也欠我一個人情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他離開之後沒多久，穀濤和六子他們也要離開了，那個到現在都完全搞不懂為什麽真的能把那個半路搶了她五十塊錢的家夥引來的小姑娘把他們三個送到了門口，深深鞠了個躬。
“你叫什麽名字啊？”穀濤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朱婉婷，你叫我婉婷就好了。”
“哦……快高考了？”
“我……去年就已經上大學了。”
穀濤拍了拍腦袋：“時間過的真快……自行車還經常壞麽？”
“行了，你搭訕能不能別當著未婚妻的麵，快走快走。”
六子推著穀濤的後背把他推了出去，然後從外麵帶上了房門，而走出去之後，六子伸了個懶腰：“哎呀，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晚上哥們兒請你倆吃頓好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柳絮揉著眼睛說：“我對h市不太熟，你選地方就好。”
“今天不跟你那個小男朋友出去玩了？”六子不屑的說道：“你可是剛被老婆婆送了發簪的人呢，不多陪陪男朋友怎麽行？好歹也算是見了家長的。”
“他今天回家了，說過幾天回來找我。”柳絮說話的時候，露出了小女兒神態：“等他回來，我就沒空陪你胡鬧咯。”
“嘁，我保證他回來，你也沒的玩。對吧，濤濤！”
穀濤側過頭，摳著耳朵：“我沒聽清，信號挺差。”
“你再說一句！”
眼看六子要撲上來了，穀濤拔腿就跑，兩個人就這麽一前一後的撒歡的在樓道裏跑了起來，看著哪裏像成年人的做派，完全就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六子把穀濤帶到了一個隱藏在弄堂胡同裏的小店，這個小店裏隻有幾張桌子，環境也糟糕的一塌糊塗，但穀濤卻發現這個地方的生意好到不行，裏頭的桌子裏全是吃飯的人不說，就連外頭都已經站滿了人。
領到號牌之後，他們就坐在外頭準備好的塑料凳子上，店家還貼心的給他們每人分發了一把塑料的小扇子和一小瓶驅蚊水，至於究竟要等多久，恐怕就隻能是隨個緣吧。
“這家店隻做一道菜，就是水煮魚。沒有招牌也沒有店名，大家都叫它水煮魚，一般人可不知道這地方。”六子坐在塑料小凳子上洋洋得意的說道：“這次兄弟帶你們長長見識。”
穀濤翻了個白眼，不過到底是六六的一片心意，不管是不是出於炫耀，所以他也沒說什麽不好聽的話，隻是低著頭玩著手機。
而玩著玩著，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前方不遠處，他猛一抬頭發現居然是薇薇的老板，那個叫吳雪的女人，她居然也站在這，身邊還有一個男人有說有笑的，那個男人很麵生，但看上去倒是挺有氣質的，跟她看上去也挺合適的。
“唉，那個是不是薇薇的老板啊？”六子用肩膀撞了撞穀濤：“這個老騷娘們兒會玩啊。”
“你說話能留點口德不，人家對薇薇挺好的。”穀濤對六子的口風實在是不敢恭維：“人家又沒得罪你。”
“你這種滿嘴髒話的垃圾有什麽資格說老子，你特麽說髒話少啊？”六子嗬嗬一笑：“不對啊，這段時間你怎麽不說髒話了？有點不習慣。”
“薇薇讓我不說啊。”穀濤攤開手：“我答應她了，那就不說了。”
“能忍住？”
“當然。”穀濤挑了一下眉毛：“我有你們難以想象的意誌力，除非實在急了，不然肯定不會說髒話。而且我說髒話不是為了罵人，而是為了發泄我的情緒而已。”
“聽不懂聽不懂，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六子聳聳肩，然後指著不遠處的吳雪：“你說，那個老騷娘們跟那個小白臉是什麽關係？”
你管得著麽……屁事怎麽這麽多呢。吳雪明麵上還是單身，既然是單身，她就有資格享受她應該享受的事情，哪怕是當小三都是她的自由，而那個男人如果有本事讓吳雪這樣的女人當小三，那也充分說明了那是他的本事。所以說，為什麽網絡暴力可怕呢？就是因為有一大堆人用自己簡單的大腦和不健全的道德觀去約束別人、討論別人。而實際上，人生在世，隻需要做到用法律約束別人、用道德約束自己，那這個人就已經可以說是非常好的一個人了。
“你可閉嘴吧你。”穀濤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香煙糖塞進六六的嘴裏：“馬上就輪到咱們了。”
“為什麽你身上總有這種便宜的糖？你要喜歡吃糖，我明天去給你買點高級貨啊。”
穀濤笑著捏了捏六子的臉，輕輕搖頭：“這裏頭有一段故事呢，我也不是一個朋友都沒有。”
“男的女的？”
“女的，怎麽了？”
“好哇！你在外頭偷吃了？”
“她去世六年了。”穀濤笑著歎了口氣：“算了，有機會再跟你說。”
正在他們聊天喂狗糧的時候，吳雪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穀濤麵前，探過頭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發現確定是穀濤之後，她驚喜的叫了起來：“穀老師！真的是你啊？”
穀濤抬起頭，笑著點點頭：“是我，真巧啊。”
“是啊是啊，真巧。”吳雪顯得格外高興，眉眼間的愉悅是個人都能看的出來：“今天沒帶薇薇出來麽？”
“我給薇薇打電話了，她不喜歡在外麵吃飯。”穀濤笑著說道：“她最近身體也不太舒服，就沒讓她出來了。”
“你可真細心。”吳雪說著話，居然徑直把凳子搬到了穀濤的身邊：“聽薇薇說，你現在都挺忙的？”
“還行吧，每天要對付一大堆小兔崽子。”
就這樣，兩人一問一答的聊了起來。不得不說，吳雪的交際能力真的是強，她從薇薇開始當切入點，然後順勢就跟穀濤昏天暗地的聊了起來，有時候問一個特別白癡的問題之後就會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著穀濤。
難怪這個女人號稱h市裏的天字第一號交際花，而且不是貶義的那種。在一眾達官顯貴裏遊刃自如的人，能做到這一點還不被漩渦拉下去的人，那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旁邊的六子抱著胳膊，臉上全是不愉快。而跟她有著同樣表情的還有吳雪的那個男伴，剛才從頭到尾他就像現在的吳雪一樣在和她搭話，但沒想到一轉頭自己的女神就像一隻求抱抱的小狗一樣蹭到另外一個男人麵前去撒歡了，這種對比衝擊讓他氣得渾身發抖。
“起開。”六子抬頭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你他媽瞎啊？沒看到我坐這啊？一個勁往我這蹭，你蹭個屁啊。”
六子一聲斷喝，吳雪才想起自己是個有伴的人，她連忙站起身，一臉抱歉。不過她的抱歉顯然是給穀濤的，她指著男伴笑著對穀濤說：“這位是夏維科技的老總，夏誌剛夏總。這位是……”
“市井閑人穀濤。”穀濤主動站起身自我介紹，並且朝那個男人伸出手：“你好。”
雖然很不樂意，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夏誌剛還是忍著惡心把手伸給了穀濤：“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你顯然就不高興認識我。”穀濤笑著鬆開手，然後笑著說道：“你應該跟吳姐很熟吧？放心，我不是你競爭對手，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二號，辛六子。”
“媽的！什麽叫二號！”六子當時就爆了：“你還給編了號是不是？”
六子的暴躁顯然沒人關注，隻有吳雪在那邊眼波流轉。夏誌剛則對這個女朋友二號的稱謂歎為觀止：“二……二號？”
“對啊，二號。”
“那……”夏誌剛指著旁邊已經睡著的柳絮說：“這……一號？”
“不是，一號在家。這是同事。”穀濤笑著擺手：“要不咱們拚個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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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快看看，五千多字！人家都分三章啦，我這一章真的良心。握拳，真的良心！順便感謝富貴送的鍵盤，真的順手，富貴哥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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