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九看到裴母那個樣子,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的整個人已經不成人形了。
和記憶中那個。
就連眼角眉梢裏都滿是擔憂和無措。
“啊啊啊啊……”
裴母已經瘦得不成人形,整個人都幾乎脫了人形。
她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一張開嘴,舌頭都被割了,連半個眼睛都瞎了。
“媽,我不能留下吳亦帆一個人在那邊不管,我們的人畢竟不多,如果我們都走了,吳亦帆大概率是會出事的,我答應過吳韻了,要把吳亦帆安全的帶回去的,而且如果吳亦帆不安全回去,沐家也都會出事。”
裴初九垂眸,看著眼前與記憶中完全是兩個樣子的母親,隻覺得內心苦澀極了。
這些年,到底遭受了多少苦難,才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裴初九的手都在抖,整個心髒都在顫抖。
整個腦子裏的所有精神嗡嗡嗡的在響,眼睛裏都隻能看得到眼前這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女人。
她小時候經常在幻想,有一天,她媽媽會重新回到她麵前,把她從裴家的那個狼窩裏給帶走。
可是後來,她卻忽然發現,這一天天的隻能成為她的幻想,不管她怎麽想,她的媽媽都已經成為了一個墓碑。
可忽然有一天,卻有人告訴她,她的媽媽還有活著。
聽到這樣的消息,她當時就覺得仿佛原本糟糕的人生中就像是照入了一道光,亮堂堂的照亮了她的心底。
她想,或許,這個日子也沒這麽差。
她想,或許,如果努力一下,萬一她能把她的媽媽給救回來呢?
她連說的話都想好了。
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說,有藏在心底的委屈想傾訴。
她是一個為了媽媽報仇而生的人。
她的人生就是為了報仇。
她的存在就是沒有意義的。
可當真的到了這一天,在看到眼前的那一個被折磨了十幾年幾乎被折磨成人彘的女人,看到她身上的傷痕,她隻覺得她的頭都紮心刺骨的疼。
她到底是因為什麽,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她連唯一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
那她憑什麽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裴初九的心底有些苦澀,唇角卻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媽,你跟小舅舅先走吧,我不會出事的。”
裴初九的話一頓,看向了那邊的K神。
眼神裏滿是信任。
“我把我小舅舅和媽媽都交給你了,你要保護好他們,不要讓他們受傷。”
裴初九笑眯眯道,“等我回來,你就是我們工作室的一員啦!”
裴初九的話一頓,“到時候我帶你去認識我的朋友。”
和,她的家人。
在想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她的信心又堅定了些。
對,她有家人和朋友。
今天,她一定要活著。
她的聲音裏帶著幾絲憧憬。
K神的心猛的一震,他跟裴初九認識了也有這些天了,裴初九是什麽性子他怎麽會不知道?
能勸得動嗎?
顯然勸不動啊。
“好。”
K神微笑,“我會保護好你的小舅舅和媽媽。”
她這樣的選擇,他也隻能選擇尊重。
畢竟,這是裴初九的選擇。
她也算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這樣的人,或許是真的值得他跟隨的。
“嗯。”
說到這裏,裴初九也不多耽擱功夫了。
裴初九直接就衝入了人海裏。
裴初九和別人不一樣。
裴初九這邊和吳亦帆離得不遠。
可是在吳亦帆邊上圍了好幾個人。
她現在穿著的是酒井相田的衣服。
因為現在是混戰的原因,全部隻能靠衣服來辨認。
而誰打死了誰?
這個誰知道。、
因此裴初九經常性的開槍。
可每一次一開槍,死的都是酒井相田的人。
穿著黑衣服的人畢竟比較多。
裴初九走到了穿著黑衣服的人旁邊,一下就聽到了他們說的是日語。
可是——裴初九不會日語。
這讓裴初九有些煩躁。
可是正當她煩躁的時候,忽然——
“我會。”
心底,一個不一樣的聲音忽然開口。
裴初九在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整個身體一下僵了。
“我以前學習過日語,你放鬆身體,我把這部分的記憶……傳給你。”
裴楚酒的聲音裏帶著不確定,“可是我不知道這樣做可以不可以。”
裴初九心中大駭,“你……你能跟我對話?”
裴楚酒嗯了一聲,“我醒了之後,就發現可以了,謝謝你幫我救媽媽。”
她的話一頓,又有些難過委屈的補了一句,“我知道,你之所以會存在,是為了幫我救媽媽的、”
她的道謝真心實意,“可是,媽媽現在救出來了,以後你可以把我的身體還給我嗎?”
她的聲音單純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姑娘。
就連裴初九聽起來都覺得,她若是此刻不答應她,那就是在欺負她。
讓……
她或許是該讓的。
原本,她不就打算破釜沉舟嗎?
她的回應都覺得困難。
她在這一刻才忽然發現,原來,她也是那個自私的人。
她的使命已經結束了,那她這樣雙手沾滿血腥的人,就應該把這一切都讓出去嗎?
裴初九整個人都有些懵。
可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腦子裏就出現了劇痛。
那精神上傳來的壓力幾乎讓她差點崩潰掉。
可是在一陣劇痛之後,她忽然發現——她竟然似乎……會日語了。
“你……你能看見我發生了什麽事?”裴初九心情複雜。
誰都是自私的。
她想到身體裏還有一個裴楚酒的時候,就總覺得有一種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消滅的恐慌感。
“看不到。”裴楚酒誠實道,“隻是這一次是跟媽媽有關的事,本來……我是能直接醒來的,可是我不懂槍法,所以我沒有跟你搶。”
裴楚酒傳遞完日語的這部分,似乎是有些疲倦了,“我要睡了,你一定要幫我把媽媽就出去。”
“嗯。”
“那……救出去之後,謝謝你,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存在。”
裴楚酒甜甜的道謝。
可那道謝聲卻聽著刺耳極了。
她就仿佛是一個躲在陰暗地的劊子手,在替人解決了一切之後就應該把所有的東西和勝利的果實拱手相讓。
“不用……”
裴初九隻覺得就連張口都有些費力和困難。
裴楚酒似乎是耗費了裴多能力,又沉沉的睡了下去。
這個插曲也不過隻是在她心底出現了一瞬。
畢竟,眼前的事情還是要解決。
眼前如何把沐之晴和沐如風帶出這個地方,才是一個問題。
帶出去之後的事情怎麽解決,那也是帶出去之後的事了。
裴初九在懂了日語之後,她的信心也瞬間大增。
她看著前邊兩個黑衣服的人,用日語開口,“你們掩護我,我去接近那個華夏人,擒賊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