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未必能全身而退
\t他剛才的淩厲，蕭瑟都蕩然無存了，他靠在了椅子的後背上，雙肩垮下，身體收縮，他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氣勢，他驀然的發覺，自己這些年走的有點遠了，也有點偏了，是啊，自己是國家的高級幹部，自己一直以來都以清廉，正直而自豪，但華子建的話恰恰證明了自己並不是像自己心裏自我評價的那樣。
\t自己已經沉湎在了一個權利鬥爭的漩渦中了，自己的心中也隻有自己的小團隊，那麽對組織，對黨，對國家，對人民，自己還是像過去那樣忠貞嗎？
\t自己變了，真的變了。
\t辦公室就徹底的安靜下來了，華子建說完了這些話，也不想在說什麽了，這些話早在他肚子裏憋了太長的時間，他一直仰慕和尊敬謝部長，所謂愛之切，言之深，不把這些話說出來，華子建總感到難受，憋氣，現在都說出了，他也一下子有點後怕起來，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了，萬一謝部長惱羞成怒，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
\t華子建猶豫起來，也擔心起來，他畏畏縮縮的掏出了香煙，遞給了謝部長一支，謝部長有點木然的接過了華子建的香煙，茫然的看著華子建給他點上，久久都沒有說話。
\t華子建也點上了一支煙，兩人相對無語，就那麽抽著煙。
\t到香煙燃到了最後，自己熄滅的時候，謝部長才從思緒中慢慢的清醒了過來，他默不作聲的站了起來，走到了華子建的麵前。
\t華子建始終是清醒的，他不知道謝部長走到自己的麵前要做什麽？
\t他帶著疑惑的看著謝部長。
\t謝部長卻慘然的一笑，說：“你沒說錯，我是忘恩負義了，我給你鞠躬。”
\t華子建才忽然明白過來，他一下就站了起來，一把扶住了謝部長，不讓他彎下腰去，嘴裏說：“謝部長，不要這樣，我一直都認為你是我的長輩，我也沒把你當成部長看待，現在我和可蕊還經常提到你，你送給他的那個玉佩，她一直都帶著，舍不得取下來啊。”
\t謝部長眼中有點濕潤起來，他長歎一聲，說：“她和孩子都還好吧，可蕊啊，我可是好久沒見了，從她這麽高的時候，我就看著她一點點的長大。”
\t謝部長用手比劃了一下，唏噓不已。
\t華子建扶著謝部長坐在了椅子上，說：“我剛才的話有點過了，現在我以一個晚輩的身份，給你道歉。”
\t謝部長搖著頭，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過了好一會，才說：“你這個家夥，搞的我心裏酸酸的，滾蛋吧，我也不留你了，不過你記住，過幾天我到新屏市親自給你任命，那時候你讓江可蕊帶著孩子見見我。”
\t這句話讓華子建一下愣住了，本來他這次根本都不奢望謝部長親自過去給自己任命，以自己目前和他們的關係，最多到時候去個副部長頂破天了，但沒想到謝部長卻給了自己這麽大的一個麵子，在很多時候，一個領導的任命，看似簡簡單單，但誰去坐鎮，那是不一樣的，給其他人的感覺更是不一樣。
\t華子建離開了謝部長的辦公室，一路都在感慨著，他實際上也是不願意看到眼前這個的一個局麵，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啊。
\t華子建離開之後，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快要吃晚飯了，他就想起來應該給秋紫雲打個電話，一個是給他說一下這個消息，一個是對於上次自己讓蘇副省長妥協的事情，其他人可以不說，但秋紫雲絕對不能隱瞞的。
\t“秋書記，我華子建啊。”
\t“嗯，到省城談話了吧？”秋紫雲說。
\t“是的，剛從謝部長辦公室回來，所以和你聯係一下。”
\t秋紫雲問：“晚上你還有別的安排嗎？”
\t“沒有，我還想問你這句話呢，要是秋書記沒有安排，晚上一起吃飯吧？”
\t秋紫雲就淺笑了兩聲，說：“好吧，你一會過來接我，對了，你帶車了嗎？最好不要帶車吧，免得你不喝酒。”
\t華子建奇怪的說：“你想喝酒？”
\t“嗯，很想好好喝一次，就算是提前祝賀你的榮升吧。”
\t華子建嗬嗬嗬的笑著說：“那好吧，一會我打的過去，不過說好了，喝醉了不能吐啊。”
\t“且，不要小看我的酒量，姐一般是不喝，喝起來不怕你。”
\t華子建和秋紫雲都在電話裏笑了起來。
\t華子建在房間裏感覺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就在附近找了一輛的士，華子建並不在乎坐出租，就算在新屏市的時候，他也經常坐的，何況現在是省城，那一點顧忌都沒有的，但秋紫雲也坐出租，這華子建就有點擔心起來，畢竟秋紫雲在省城的的影響力度和曝光程度要大的多。
\t開車的這個司機是個中年的婦女，華子建一上車，她就嘴沒有停過，熱情的不得了，給華子建介紹了一路省城的好吃，好玩的地方，最後問華子建是不是需要保車出去玩。
\t華子建就很奇怪了，問：“大姐，你怎麽就知道我是外地的人。”
\t“這還不簡單啊，你不是從賓館裏麵出來的嗎？”
\t華子建就啞口不言了，自己怎麽會提出這樣意見愚蠢的問題。
\t這個時候是下班的高峰，車很多，人也很多，路上就停停走走的墨跡了好長時間，好不容易的才看到了市委的大門，華子建就打了個電話過去，秋紫雲說已經出來了，就在市委大門前麵幾十米的地方。
\t華子建伸長了脖子一看，可不是嗎，遠遠的就看到了秋紫雲。
\t今天秋紫雲穿著很休閑，一件米黃色的套裙，衣料講究，但還是掩不住她那凹凸有致的曲線，迷人的鎖骨下，高聳的胸部高高頂起，形成誘人的渾圓，車到了秋紫雲的麵前，華子建讓停住了車。
\t他一麵招呼著秋紫雲，一麵就很是欣賞的看著秋紫雲那一絲贅肉都沒有的腰身，還有裙下露出秋紫雲緊繃健美的秀腿，沒有穿絲襪的大腿肌膚潔白細膩，毫無瑕疵，修長迷人，小腿的線條柔和，腳上是一雙白色涼皮鞋，整個打扮顯得端莊秀麗，又不失性感。
\t華子建不用想就知道，秋紫雲一定在自己的辦公室換過衣服，在上班的時候，她是絕不會打扮成這樣的，想到這裏，華子建的心就有點蕩漾了起來。
\t秋紫雲帶著一個寬框的茶色眼睛，剛坐上來，就聽那個開車的大嫂說：“呀，怎麽看著這個大姐怎麽麵熟啊。”
\t秋紫雲笑笑沒有回答，倒是華子建說：“你認識她？”
\t“嗯，不認識，但感覺有點像電視上經常出來講話的市委書記，上次我們出租車提價的事情，最後都是市委書記出來調停的。”
\t“你不會認為她就是市委書記吧？”華子建誇張的說。
\t“可笑，市委書記能坐出租，虧你也能想的出來，你是華僑吧，沒再中國生活過？”
\t華子建就決定了，再也不跟這個開車的大嫂說話了，秋紫雲看著華子建的表情，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t秋紫雲說了一個酒店的名字，華子建沒去過，不過到了的時候，華子建就發現這地方自己一點都不陌生，這裏距離秋紫雲的家已經不遠了。
\t這個晚宴他們吃的很好，事實上秋紫雲也並沒有讓華子建喝太多的酒，他們緊挨著坐在一起，一伸筷子他們就能碰到一起，不過，他們誰都不願意挪開一點。
\t今天的菜上的挺快，稀裏糊塗的就上齊了，他們兩人就慢慢的吃著，喝著，說著話，華子建告訴了秋紫雲自己是怎麽迫使蘇副省長讓步，也告訴了秋紫雲自己剛剛和謝部長說的話。
\t對華子建說的這些，秋紫雲很詫異，也很欣賞，在秋紫雲的心裏，華子建依然和過去一樣的足智多謀，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依然如故。
\t他和她在喝著一種叫不上名字的白酒，酒很香，很醇，度數也很高，他們表情純潔得就象兩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t華子建問她：“你還好嗎？過的怎麽樣？”
\t她說：“還行，你怎麽樣？”
\t華子建說：“也還行，你怎麽樣，你快樂嗎？”
\t她笑了，說：“快樂，快樂得一塌糊塗。”
\t“你能不能告訴我，”華子建很誠懇的問她：“你為什麽不再次結婚？”
\t秋紫雲臉色一下黯然起來，她又歎了口氣：“唉，都是上天注定的，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就這樣過吧。”
\t華子建還想勸她，她抬手製止了他，說：“你不用多說什麽，我其實也沒有談情說愛的時間，而沒有感情的生活，我也無法接受。”
\t華子建就沉默了，他知道其實秋紫雲心裏也很苦，但她隻能忍著。
\t後來兩人慢慢的就都喝多了一點，但至少出來的時候他們並沒有誰醉倒，他扶著她在馬路上走著，汽車喇叭在他們的身邊不停地鳴叫，但他們兩人覺得自己沒什麽可怕的，它們是車，我是人，而司機在正常的情況下是不敢撞人的，否則他們將受到懲罰，這一直是華子建路上想的問題，所以他帶著秋紫雲毫無懼怕地繼續在馬路中央行走著。
\t天上下起了雨，雨很大，但華子建和秋紫雲活生生地走在雨中，沒有任何恐懼。
\t很多事實正是如此：看著極為可怕的畫麵，充滿了恐懼離奇與怪異，但你隻要一腳踏入其中，你就會恍然大悟，這其中也沒什麽，僅此而已。那些美麗的滄桑的寒冷的充滿誘惑的往事，都像一盤盤美麗但不可口的大餐一樣，不停地端到華子建麵前，感動著他，刺激著他。
\t它們都是往事了。
\t而秋紫雲也是一樣的，一點都沒有懼意，她就那樣有點瘋狂的讓華子建挽著她的胳膊，在雨中走著，她單薄的衣衫已經打濕了，不能掩蓋她動人的體形，可是秋紫雲一點都不在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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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清晨，華子建在她的驚叫聲中醒來，她的驚叫聲嚇壞了華子建，迷迷糊糊中以為屋裏進來了小偷，等到華子建完全清醒之後，這才明白她是把自己當成了小偷。
\t後來她也回憶起來昨天的事情，她就哧哧的笑了起來，說：“你怎麽跑到我床上來了？”
\t華子建讓她小點聲，然後告訴她，是她邀請自己這麽做的，不然自己能這麽幹嗎？自己可是個懂禮貌的人。
\t她說：“你這個混蛋！占了便宜還要賣乖，起來吧，我給你做早點。”
\t華子建披上了衣服走到了窗前，秋紫雲家的地理位置不錯，很靜，很美，空氣很是清新。
\t她們吃了一頓很豐盛，也很愉快的早餐，在秋紫雲的記憶中，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自己做早餐裏，她坐的時候很快樂，似乎那些遙遠的過去，遙遠的往事一下子都回到了自己的眼前。
\t這頓飯他們吃的很慢，一直在竊竊私語著，誰都不想讓速度快起來，都在慢慢的挨著時間，希望這頓飯更加漫長，更加溫馨。
\t可是總有吃完的時候，後來她們一起出了門，走出門來時，天已大亮，華子建身邊三三兩兩的穿過一些晨練的人，有老有少，都步態輕盈充滿了活力，與他們相比，華子建覺得自己的身體虛得很厲害，或許是酒色掏空了自己的身體，讓自己時時都處於疲憊之中。這發現讓華子建感到自己的生命很不安全，他有點沮喪起來。
\t回到了新屏市，宴請，討好的電話又來了，接二連三，有同事朋友下屬……有真情的祝福有善意的吹捧有無聊的忽悠……四麵人情，八麵來風，華子建來者不拒，統統笑納，爽快而飄然地享受著官場的幸福時刻。
\t兩天的誇官，讓華子建深切體會到了市長大爺的妙處，也讓他重溫了過去在柳林市那一段最為風光的往事，怪不得人們為了頂子烏紗不惜人格尊嚴，爭先恐後，趨之若騖，於今觀之，果然妙不可言……
\t很多單位負責人便開始找到各種理由，給華子建匯報工作了，華子建雖然心煩，卻不能有絲毫不滿，工作是靠大家做的，官場上的人，本來就是帶著麵具的，很現實的，萬萬不能因為有些人是牆頭草，便馬著臉不理睬，心裏有數就可以了，完全沒有必要表現出來。
\t華子建還接到了不少慶賀的短信，如今，手機通訊達，手指按幾下，一條祝福短信就出去了，多方便，既能夠和領導掛上鉤，又為下一步的接觸奠定基礎，華子建也是很細心的，這麽多的信息，不需要都存在，不過，有哪些人發過信息，還是要心裏有數的，所以，華子建還是記下了這些人的名字。
\t不過，對於有的要害部門的職位，華子建考慮下一步還是要調整的，但也不急在一時，一切都要等到正式任命之後吧。
\t過了沒幾天，省委組織部的謝部長親自來到了新屏市，這讓很多人感到理所當然，因為大家都知道華子建是謝部長和季副書記的嫡係，但唯獨冀良青是心中詫異的，他是知道華子建和他們的真實關係。
\t冀良青一直認為謝部長不會前來的，最多就是一個副部長了不起了，冀良青也早就準備讓華子建的任職儀式平平淡淡，無足輕重，但謝部長的突然降臨，讓冀良青不得不重視，也不得不把儀式搞的隆重一些，不看金麵看佛麵，謝部長是省常委，這個一點都不敢馬虎。
\t任職會開的有模有樣的，華子建也做了講話，他就任宣言講的很簡短，很樸實，完全沒有指點江山的雄偉和豪氣。因為華子建很明白，官場和曆史一樣，都是複雜的，華子建看過《資治通鑒》，曆史作為以過去式存在的綜合體，是在自然拚接不斷延續的過程中體現的，大部分都是統治者意思的表現，比如說那些維護權力集團統治的大臣，改朝換代過程中誓死效忠的忠臣，以及在統治集團允許的範圍內，為百姓辦事的大臣。
\t曆史在不斷進步，到了現在，無論什麽樣的理論，與曆史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都是無法完全和曆史割斷的，所以是，經得起曆史的檢驗，就是對一個人，或者是所有利益的最高評價。
\t而現在自己的東山再起，對自己似乎是一個重要的轉折，自己也曾今在前些天沾沾自喜和得意忘形過，實際上冷靜下來想想，自己的這點破事，在曆史的長河中又算的了什麽？
\t結合到經曆過的這麽多事情，那麽多起起落落，心驚膽戰，華子建隱約明白了，自己其實依然在一個利益的鏈條中運行，目前的鏈接是秋紫雲和省委王書記，隨著自己地位的提升，今後的鏈接會越來越多，拋舍了這個利益鏈，就等於是拋棄了自己，會被無情掃地出門。
\t要不是這個鏈條，自己這次又怎麽可能獲得新生？
\t想到了這些，華子建苦笑，天馬行空無拘無束的生活是人人都追求的，官場上的人也不例外，可是，現實是殘酷的，有規則的，官場上更加突出，不遵循規律，就是死路一條。
\t上午開完了任職會，自然少不得要搞一個宴會，這都是老規矩了，一個慶祝華子建到的榮升，一個是給謝部長洗塵，宴會的地點也就放在了新屏市最大的王朝酒店，寬大而豪華的包間，並列放下了三張大圓桌，四大元的頭頭腦腦們一個不少，那些重要部局的一把手雖然是坐不上主席，但也在旁邊落座，眾星捧月般的看著謝部長。
\t謝部長當中而坐，左麵是冀良青，右麵是華子建，冀良青的旁邊是尉遲副書記，華子建的旁邊按說是政協的黃主席，但就在黃主席將要坐下的時候，謝部長說話了。
\t“嗯，我有個不情之請啊，不知道能不能說說。”
\t這誰敢不讓他說呢？
\t這裏麵當然其他人是不能接話的，因為他們的地位不允許他們回到，他們隻能都很真誠的微笑著點頭，意思是你隨便說，隨便說。
\t隻有冀良青是具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哈哈哈，老領導啊，你這是在打我們的臉，在座的各位誰敢不讓你說話，那還得了，請問謝部長要說什麽？”
\t謝部長就微笑一下說：“華市長旁邊那個位置我想留一下，我準備邀請一個人過來坐坐，不知道會不會唐突了。”
\t所有人都是一愣，華子建也有點莫名其妙的，但大家依然也隻能點頭。
\t冀良青說：“開玩笑，不要說謝部長你邀請一個人，就是10個，8個，也不成問題。”
\t“好好，那就好，我先謝過大家了，”說到這裏，謝部長轉過頭對華子建說：“華市長，你答應我的事情沒有忘吧？”
\t“這。”你還別說，華子建真的不知道自己答應過謝部長什麽。
\t“哈哈，年輕人啊，嘴上沒毛，說話不牢啊，上次在組織部談話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來新屏市的時候，你讓可蕊和孩子過來看看我的，怎麽這才幾天，你都忘了。”
\t華子建真的是腦袋嗡的一下就亂了，不錯，事情是有這個事情，但怎麽可能在這個地方見麵，這個地方坐的都是新屏市權利中心的人物，雖然現在是休息吃飯，但這些人在一起就永遠沒有休息和隨意那幾個詞匯，在這個地方見麵，太誇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