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起雲湧
清風被溫淩恒帶著些慍怒的口吻給喝得住了嘴。
他在溫淩恒身邊待得時間長了，自然也懂得這些道理，稍稍提醒便能通曉其中。
隻是不知道自己王爺是在裏頭跟皇上聊了些什麽，平白無故竟發了這樣一通的火氣。
溫淩恒的惱意不是無端而來的，方才在禦書房內葉彬禮拐彎抹角說得那些話，他都是聽得格外通透，左不過就是說得驃騎將軍秦政延。
秦政延如今的勢力愈加得強盛，就算是作為皇帝的葉彬禮也要忌憚他三分。
將軍的權勢不可大過皇帝，葉彬禮這是擔心秦政延若有了謀反之心，自己恐怕是壓製不住的。
既是如此還不如早早地斬斷這個臂膀，趁著他還未生謀逆的意圖，先扼殺在萌芽之中。
他費神費勁地跟溫淩恒說了這麽些話，其中大有殺雞儆猴的意思。
溫淩恒從前覺得這個皇帝軟弱無能，隻能依附在惠太後的身邊才能勉強保住性命。
如今看來，葉彬禮顯然也不甘心一直屈之人下，反而是野心勃勃得意圖有一天能夠將惠太後給拉下馬，做一回真正的皇帝。
他的確是太小看葉彬禮了。
“王爺？”
清風急急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明顯陰冷下來的麵孔小心翼翼地喚道：“可是回府了？”
溫淩恒猛地停下急促的腳步，眼前的景物因為猛烈的動作而一陣昏花。
他閉上眼眸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亮，沉聲道：“回府罷。”
他來時是騎著馬來的，回去時卻已是心生倦意，而選了坐著轎攆。
府裏的人不少，可溫淩恒卻一個人也不想見，撫袖快步邁進了裏頭，腳下生風隻想快點回到自己的書房。
隻是路過百花園的時候，他突然瞥見了在裏頭跟紅蘿一同賞花玩鬧的杜思君，腳步莫名得便慢下了幾分。
文靈公主嫁於王府並非是她的本意，如若不是自己騎著高頭大馬領著士兵直逼到了城下，揚言明帝不將公主交出和親便攻破城池，明帝也不把即將與太子成親的杜思君拽出來做了替死鬼。
杜思君不是公主，隻是因為溫淩恒放話隻要公主和親才行，而被迫封得公主。
她這個公主除了名頭什麽都沒有，被明帝殘忍地推出了明國，隻為保全自己和自己的名譽。
溫淩恒突然發現，他從來沒去想過那時那刻被整個國家拋棄的杜思君，腦海裏究竟是在想什麽。
他這麽思忖著，腳步也不由得轉了方向，朝百花園裏走了去。
“小廚房裏備了糕點，王妃再吃點可好？“
那邊的紅蘿正絞盡腦汁地想著法子去哄杜思君用膳。
午膳她也不過是夾了幾筷子，便沒了胃口似的放下了竹筷，推開了碗碟。
這樣下去身體又怎麽受得住，紅蘿身為她的貼身婢女，自然是急得不行。
“不過是不想吃罷了，你也用不著這麽擔心。”
杜思君忍不住笑著寬慰了她兩句，可話說出口來卻又沒什麽信服力。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得，最近食欲總是懨懨得不振，吃什麽到嘴裏都覺得索然無味，若是勉強多吃了兩口，還會覺得胃裏泛酸水，惡心得難受。
“王妃眼瞧著都消瘦了，還說無事。”
紅蘿急得眼裏都泛起了淚花，撇了撇嘴像是要哭了出來。
“誰把紅蘿給氣成了這樣，真真是該罰。”
杜思君正躊躇著不知該怎麽勸慰她，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挑笑聲。
她回身望去，看到了溫淩恒晃著那折扇眉眼帶笑地望著自己，心裏忽地欣喜了一瞬，又很快被自己給狠力地按壓了下去。
“王爺這話倒是責怪臣妾，臣妾又怎麽擔當得起。”
她怎麽能被這個喜怒不表於麵的男人給牽動了心緒，著實是可笑至極。
杜思君微微垂眼福著身，等著溫淩恒給她反應，卻不想溫淩恒隻是直直地注視著她的臉龐，忽地伸手勾住她的下巴讓她抬起了頭來。
“本王怎麽覺得，你似乎是清瘦了些許。”
雖說如今清瘦下來的杜思君也是素雅別致得好看，但溫淩恒還是喜歡她眉眼裏都是神采時熠熠生輝的模樣。
杜思君聽著他的話愣了些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是在出言關心自己。
“王爺還說呢，”紅蘿雙眼紅得跟個兔子似的，抽泣著同溫淩恒稟報，“前些日子還是好好的，最近也不知怎得，吃什麽都說嘴裏沒味，叫紅蘿好生擔心。”
溫淩恒眸裏的光兀得一沉，緩聲問道：“什麽時候開始的事？”
紅蘿被他的目光嚇得有些發慌，但還是很快努力得鎮定下來回憶道：“前不久小廚房送來一盤點心，王妃還說那點心可口，可打那之後便敗了胃口，吃得也愈來愈少。”
杜思君從前沒有細想過這其中的端倪，如今聽紅蘿這麽一說，她也不禁覺察出了些不對。
“難道是那日的點心裏”
她說了半句便噤了聲。
如今在這王府之中，什麽話都不是輕易能講的，一不小心落了口舌出了差池，便會是滅頂之災。
她身處異國，再沒有任何人能夠庇佑，除了臨別時祖母給她的那玉鐲和錦囊，杜思君已是毫無退路可言。
“清風。”
溫淩恒側頭去喚跟在後頭的清風，半擰著眉頭囑咐道：“去把陳太醫給請來，給王妃把平安脈。”
清風應允著很快離去，溫淩恒回過頭來握住了杜思君的手腕，聲音異常溫柔得低聲說道：“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杜思君隻覺得被他握在手心的那半截手腕溫度異常，滾燙得幾乎要將自己給灼傷。
溫淩恒若是對她冷然她也無妨，日子照舊是那般過，她做好溫淩恒名義上的妻子，關係分得清清楚楚也撇得幹幹淨淨。
可如今溫淩恒時不時傾露出的溫柔讓她根本就抵抗不住，隻能一點一點地被包裹融化。
杜思君知道，她終究是不能理智坦然地麵對溫淩恒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