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慕慕情思,朝夕共好(免費)
“蘆花塘裏開蘆花,傘裙衣擺垂柳低,君念我,聽黃鶯泣血歌聲苦……”
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往醫院大榕樹旁的住院樓望去,一定能看見一個手執折扇的女子靠在窗邊。她麵容有些蒼白,發絲看起來很是稀少,泛著無光的枯黃。
她嘴裏念著一些沒人能聽懂的詞句,偏偏苦情至此還能撚著淡淡的笑。
忽然,背後的門被輕輕的推開。陳郝眼睛木木然的盯向門的位置,漆黑的瞳孔裏閃著幽幽的光彩,好似是在期待這什麽,但卻在看見來人的那一瞬間,全數滅盡。
穆青拿著保溫飯盒走進來,就看見陳郝蜷著身子倚在窗台邊上,不由得心一緊。
要是小郝一下子有什麽想不開,掉下去了怎麽辦?
他放下飯盒,把陳郝從上麵挪下來,“坐那上麵幹什麽?知不知道很危險的。”穆青緊緊地盯著她沒什麽光彩的眸子。
陳郝好似是看向他,但卻又不是。她嘴裏淺淺的重複起了一句話,“穆青……安曉呢?她不來看我嗎……”穆青一怔,一雙眼睛泛著心疼的看向陳郝。
窗外的夏蟬不住的鳴叫著,微醺的暖風拂進房間,此時已是次年七月,離喬安曉掌握喬家已快過去一年的時間。剛開始的時候穆青還能說喬安曉是因為剛掌家比較忙,那現在呢?
難不成,他要告訴小郝……安曉是因為不忍心再看見你,所以不願意再來。
“安曉,是不是不會再來了?穆青……你告訴我啊?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陳郝轉過身子來,眼睛的視線不曾離開過他的臉龐。“你……在騙我?”
麵對著陳郝懷疑的目光,穆青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語,因為……本就是。
陳郝見他不說話,嘴角終於泛起了淡淡苦澀的笑紋。“我還沒有混亂到癡傻的地步,我明白,我也知道……你全部都在說謊。你騙我,我騙你,誰能參透誰?”
陳郝再不看向坐在那裏已木木兮兮的穆青,纖瘦的手指指向了桌麵上的保溫飯盒。“你拿走吧,我沒有胃口,也不想吃。以後,你其實也可以不用來了,穆青,你沒有必要……”
她努力地咽下去了即將湧上來的哽咽,“你沒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費你的時間了。”
直到被大力一推,門砰的一聲關在麵前,穆青才意識到發生了些什麽。
“小郝,你開開門!小郝……”可惜,已經沒有人會在意他的叫門聲了,陳郝捂著口鼻在門背後默默地流著不值價的眼淚,卻並不去理會他的敲門聲。
她想,就把穆青這個人在顱內火化吧,最後剩下的那麽一點點骨灰順著眼淚一流就什麽都沒有了……
就當這個人從來不曾存在過,從來不曾出現在她的世界。
她可悲可笑的世界。
兩天後,郊區一套算是便宜的小洋房被人買下。在搬進去的那一天,她看著手中的出院手續愣愣的怔神,她居然……就這麽出來了,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橫豎都是死,與其在冷冰冰的醫院死,不如死在自己喜歡的地方。
日子在一點點的過去,陳郝的身體也一天不若一天。
當喬安曉知道陳郝的死訊時,已經是三月有餘。手中的文件都就那樣直直的掉在了地上,她根本顧不上撿起來,徑直衝出了辦公室。
時隔一年,再次看見小郝,卻是在醫院那張白色的,冷冷的床鋪上。
全身上下都被那張白色的布蓋住了,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麽。從小時候開始她就對這個東西不再陌生了,喬樰瀅以前告訴她說,“每當一個人要去往一個更加美好的地方時,都會蓋上這張布。”
手指緩緩附上那層蓋布,希望還能觸碰到溫熱的體溫,然而等待她的卻是已經開始僵硬的屍體……
時至如今,她還依舊記得那場漫天花葬的喪禮,那將是她過過的最隆重,最灰暗的一天。她曾最珍視的人,最珍惜的朋友就死在了那天,死在了那天的夏色正好。
至此每年她去看望小郝的時候,都能看見一個神色頹然的男人坐於她墳前。
那男人手指輕輕滑過她的石碑,嘴角撚著一抹沉醉到顛倒眾生的笑容,頭輕輕靠在碑上。好像嘴唇張張合合的在和陳郝說些什麽一樣,兀自開心著。
有一次,無意間靠近那個男人的時候,她終於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小郝,下輩子,我一定要比喬安曉還先遇見你,那樣,我就不怕你在最後的時候還念叨她的名字了……”
你說對不對啊,小郝……
他最終還是笑了笑,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你,愛上你,恰好你也愛我。隻是你走得快了些,三生石旁,忘川河畔,斷魂橋頭,你怎麽也得等等我。
終其一生守候,換伊忘川回眸。
————慕慕情思,朝夕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