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夕陽如血
聽到她的話的時候肖梓童一點都不驚訝，早在聽到阿大的話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了能帶走顧芸的除了肖德正沒有其他人。
可是她猜不出他的意圖是什麽……
現在天台上也是隻有顧芸一個人根本不見肖德正的身影但是她卻沒有精力去想肖德正在哪裏，她的整個人的身心都放在了顧芸的腳底，生怕自己哪一句話不對刺激到她。
她不敢說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隻能緊張地看著顧芸小心地發問，“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你見到了他嗎？“
顧芸好像沒有發現她的異常，慢慢地點了點頭，嘴角輕輕上揚，“對啊，他來找我了，他說他對不起我，他要帶我走呢。
“那他人呢……我也想見見他……媽媽你帶我去找他好嗎？”肖梓童小心翼翼地和顧芸說著話，試圖讓她從上麵下來。
但是緊接著顧芸的嘴角微微下壓，扯出了一道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肖梓童一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她臉上表情的一丁點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睛，所以在看到她這個笑容之後她的瞳孔就下意識地收縮，心也不由自主下沉，恐懼再次緊緊地如一隻大掌一樣禁錮住了她的心。
“媽媽……”肖梓童看著顧芸輕聲喊道，想繼續說些話但是隻喊出了這一聲就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童童，你爸爸他說他根本不愛我，他恨死我了，他說他是故意拋下我們的，他又愛的人，這些年他一直和那個人在一起……”顧芸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她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自顧自地說著話。
但是說出的話卻是令肖梓童的心一沉再沉，恐懼也是越來越深，她覺得自己現在必須要說些什麽，但是她的嗓子卻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媽媽對不起你童童，我是一個可悲的人，我對不起你的外公……”顧芸看著肖梓童目光悲切，眼裏帶著不舍和眷戀，身體卻還一直站在最邊緣。
肖梓童和她的目光對視，心下一涼，她上前一步，聲音裏已經是控製不住的哭腔，執著地向顧芸伸出手，“媽媽，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回來好嗎？我什麽都不需要，我要你在我身邊，我要你看著我結婚生子，媽媽……“
肖梓童現在已經無暇去想顧芸到底是發病還是怎麽了，她隻是想讓顧芸從那邊走過來，她的眼睛被眼淚模糊了視線，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次不一樣……
她感覺她的媽媽不想要她了……
“童童，你原諒媽媽好嗎……媽媽會一直看著你的，一直陪著你的，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女兒……“顧芸看向肖梓童的眼神裏充滿了慈愛和不舍，但是說出的話卻是令肖梓童的臉色慘白。
“媽媽！“肖梓童哪裏聽不出顧芸的意思，她再也顧不得什麽，哭喊出聲，“不要，你不要做傻事，我該怎麽辦，你不能這樣不要我！”
肖梓童的聲音嘶啞，是滿滿的無助恐慌，顧芸疼惜地看了她一眼，“童童，不要看我，閉上眼睛……”
“我不，不！媽媽，你回來，你不能這樣！”肖梓童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她突然上前幾步想要抓住顧芸。
顧芸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但是此時天台的門卻再次傳來了響動，把她的動作給製止了。
肖梓童沒有察覺到身後的響動，隻是看到顧芸的視線突然釘在了她的身後她才轉過身，抬眼就看到了上來的原景勳。
她好像是一瞬間找到了依靠一樣，無助的視線立刻投向了原景勳。
原景勳先是對著她點了點頭好像再說沒關係，我在呢不要怕，然後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那邊的顧芸，想要上前但是卻被顧芸製止了。
她之前平靜的神色突然出現了一絲裂縫，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原景勳，在肖梓童和原景勳都因為她的視線而渾身僵硬的時候突然開口，“你要好好照顧童童。”
聽到她這句話原景勳的神色一凜，心裏暗道一聲不好，長腿立刻邁了出去，但是再快也快不過顧芸，她最後眷戀地看了一眼肖梓童然後毫不猶豫地往後退了一步。
原景勳終歸是離她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即使他再快還是隻是碰到了一點她的衣角，還是沒有拉住她，而身後的肖梓童看到顧芸從天台消失的一瞬間隻覺得眼前一黑，尖叫了一聲就沒有了意識暈倒在了地上。
……
“媽媽！”肖梓童即使是在黑暗中腦海裏也是一直在不停地播放顧芸那縱身一躍的動作，她沒有克製住內心的恐懼叫出了聲。
但是一睜眼卻看到了潔白的天花板，肖梓童眨了一下眼睛，腦海裏再次出現了剛剛無限循環了好多遍的場景，她的心髒驟然緊縮，立刻坐起身，“媽媽，媽媽……”
“肖小姐！”應該是聽到了她的聲音阿大突然走了進來，看到阿大肖梓童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急聲問，“阿大，我媽媽呢！我媽媽沒事對嗎！我剛剛隻是做了一場夢！”
阿大看著肖梓童一雙因為恐慌而瞪大的眼睛沉默了一瞬移開視線，“肖小姐，顧女士在重症監護室，她沒有死，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肖梓童猶如一道風一樣快速地刮了出去，肖梓童不知道重症監護室在哪她跑出門就近抓了一個護士問路，得到答案之後就立刻奔了過去。
跑到重症監護室門口的時候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的原景勳，肖梓童立刻走上前，她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原景勳的肩膀，一雙大大的眼睛好像要看進他的眼底，“原景勳，我媽媽呢，我媽媽呢！”
原景勳一抬眼就看到了肖梓童眼底的晶瑩和怎麽都掩蓋不了的恐懼，他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抓住，然後喉結動了動，聲音艱澀地道，“童童，你先冷靜一點，伯母她……就在裏麵。”
肖梓童自動忽略了他前半句話，立刻站起身向他的身後看，重症監護室的外麵是特殊材質的玻璃，所以肖梓童一眼就看到了裏麵安靜地躺著的顧芸，她的身上裝滿了各種儀器，嘴上還帶著氧氣罩。
肖梓童眼底的晶瑩立刻換成了大滴大滴的淚水，隻是幾秒鍾的時間，一張蒼白的臉上已經是眼淚密布。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該感到慶幸還是難過，她的媽媽還在，還和她在一個世界，但是看到顧芸身上密密麻麻的儀器她真的笑不出來。
“醫生怎麽說？”
肖梓童沒有回頭，她的眼睛執著地望著顧芸的方向，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消失到這個世界一般眼裏是滿滿的眷戀。
原景勳也是從長椅上站起身，和肖梓童並肩站著，他輕輕地伸手一覽把肖梓童攬到了自己的懷裏，然後讓她的頭輕輕地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才開口說道，“我在來醫院之前就已經讓警察在下麵出現了氣墊，但是出現了失誤，伯母還是受了傷，醫生說……“
不止因為顧芸是肖梓童的母親，這段時間他和顧芸也是有了感情，所以醫生的話他才更難說出口，隻覺得心口好像被人堵住了一樣，連帶著嗓子都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
“醫生說還沒有脫離危險，要觀察72小時……”
“嗯……”肖梓童的眼淚沒有停，隻是無聲地在臉上肆虐著，聽到原景勳的話她也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原景勳稍微緊了一下握著她肩膀的手，不敢低頭，因為害怕看見她臉上的淚水，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對於生老病死，人總是無能為力的……
重症監護室是不允許家屬進去的，但是原景勳卻是動用了自己的權力為肖梓童開了後門，他知道她肯定是想的，而這是現在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
肖梓童一身無菌服包裹的嚴嚴實實地走進了重症監護室，顧芸依舊像她在外麵看到的那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輕微的起伏的胸口，肖梓童甚至以為她已經離她而去。
顧芸的手露在外麵，手上有很多小傷口，雖然已經經過了處理但是看上去仍然有些恐怖，肖梓童的視線再次模糊了起來，但是卻強忍著沒有落下來。
在進來之前醫生再三交代了她不準觸碰病人，所以即使現在她心疼地快要死掉了，也隻能靜靜地看著她。
“媽媽，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童童。”肖梓童隻是緩了一下就開始對著顧芸說話，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好像和之前那些和顧芸聊天的時候一樣沒有什麽變化。
“媽媽，你教過我說無論如何都不要輕易放棄，要堅強一點，現在我請求你，能不能不要放棄我？能不能不要不要我？不要拋下我？媽媽，你堅強一點，72個小時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所以你不要放棄我……”
肖梓童一遍遍地重複著最後幾句話，但是病床上的顧芸卻始終平靜安詳地躺著沒有一絲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