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終於相見
肖梓童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咖啡館的入口,和原景勳通完電話之後她緊張的情緒稍微緩解了一點沒有之前那麽誇張但是依然緊張的不行,心跳聲強烈地擊打著她的耳膜,甚至給她一種好像下一秒就會跳出去的錯覺。
“呼……”肖梓童深呼吸了一下,一隻手緊緊地握著手機,好像這樣就可以給她勇氣一樣,另外一隻手一直在不斷的進行著拿起水杯放下水杯的動作。
她來到咖啡館才十分鍾,但是已經喝了兩杯水,可是喝了那麽多的水做了那麽多的深呼吸還是不能緩解她二十多分鍾前接到那個電話所帶來的心悸感。
她甚至一度懷疑這是她的一場夢,如果不是這一切太過真實的話,自己一直苦苦尋找的人竟然主動出現在了她的麵前,而這個人是她本該在十一年前就已經去世的“父親”。
這是醫院附近最有名的一個咖啡館,人流量很大,門口一直有人不斷的進進出出,肖梓童的眼神一直落在門口,不放過任何一個過往的人。
十分鍾就在彈指一揮間飛快地消逝,然而門口卻一直沒有出現肖梓童在等的那個人,她的心跳也開始慢慢地恢複正常的水平,整個人也終於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紛雜情緒中慢慢走了出來。
她的大腦也終於恢複了往日的清明,開始了正常的運轉和思考,隻有一條神經還一直在死死的緊繃著。
肖梓童垂下眼睛視線落到已經被手心的汗水微微浸濕表麵的手機,開始思考是不是要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是不是要失約了,是膽怯了嗎……
隻是剛劃開解鎖鍵,耳邊就傳來了一聲熟悉的清脆的風鈴聲,是咖啡館門口的那個巨大的貝殼風鈴,肖梓童已經聽了幾十次了,已經對它的聲音無比熟悉。
突然心裏有個聲音悄悄地響了起來促使肖梓童抬起了頭,冥冥之中兩個人縱然十幾年不見但是好像還是有一種特殊的感應。
抬起頭的肖梓童在看到門口正推門走進來的人的時候突然心髒猛地一抽,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身子已經僵硬的不知道該怎麽擺放,而她的眼神也已經下意識得粘在了那個人身上。
那個人好像熟悉又陌生,和記憶中的高大的身影漸漸重合,但是又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還是有些不一樣。
肖梓童眼睛眨也不眨得盯著門口的肖正希,哦不,應該是肖德正,他沒有像一般的中年男人一樣身材發福,他的身材依然像從前一樣清瘦頎長。
甚至比記憶中的樣子更瘦了,背也沒有記憶中那麽挺直了,微微有些彎曲的脊背還有即使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定的距離也能看出的雙鬢的白發都在說他老了。
肖德正在門口張望了一下然後在望到這邊的時候露出了驚喜的眼神,快步走了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
隻是短短的十幾步,但是在肖梓童的眼裏卻好像按了慢放鍵一樣,她清晰地看到了他頭上掩蓋不了的白發臉上也多了好多皺紋,五官也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最後一個認知好像一盆冷水一樣猛然澆了下來讓肖梓童瞬間清醒,奇怪的是,明明之前那麽緊張,但是現在他一步步靠近,甚至在她的對麵坐下來的時候她的心反而詭異地平靜下來了。
大腦也前所未有的清醒,在她坐到她對麵以後她的腦海中就冒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但是她卻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什麽都沒有說。
肖德正好像也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然但是他在盡量地掩飾,蒼老的臉上努力揚起了一抹熱情的笑容,眼神中卻帶了一絲歉疚,小心地看著肖梓童,聲音也不敢放大,“童童……”
話一出口卻是有些沙啞,他好像是被子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抱歉地看了一眼肖梓童,低下頭輕輕地咳了幾聲才重新抬起頭,眼裏竟然帶了一些水光,“對不起啊童童,我有些激動了,爸爸已經好久沒有看見你了,我……”
他的臉上帶著的是有些討好有些歉疚的笑容,肖梓童頓時眼睛一酸,但是她忍住了,聽到他的話之後卻是沒有忍住打斷了他,聲音冷靜,吐字清晰,好像一把刀一樣直直地紮進了肖德正的心,
“爸爸?我記得我父親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經死於火災了,請問你是誰呢?你今天為什麽可以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裏呢?”
肖梓童字字珠璣,肖德正被她噎了一下,也許是沒有想到她看到他竟然會這麽冷靜吧,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女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在他膝頭聲音溫軟喜歡撒嬌的天真的孩童。
不過他也隻是愣了兩秒鍾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眼神的歉疚更加深了,好向下一秒就會因為懊悔而流出眼淚來,聲音也繼續壓低,“童童,我知道是爸爸對不起你和你媽媽,但是你要理解爸爸,我當初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記憶中的肖德正好像從來用這麽低聲下氣的語氣跟誰說過話,在他們那個家中他一直是一家之長,是最有威嚴的一個人,溫柔的母親也向來是比較聽他的話,一切以她為重。
但是現在十幾年過去了,他卻在她的麵前這樣低聲懺悔著,好像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
但是肖梓童卻奇怪地發現自己根本就聽不下去,她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他依然在低頭低聲訴說著自己的“苦衷”,但是肖梓童卻把注意裏放到了他的衣服上,臉上,手上。
剛剛他走進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西裝並不合身,有些大了,而且她一眼就看出了是幾年前的款式。
他手腕上的手表也是幾年前的舊款,腳上的皮鞋也不是記憶中他最喜歡穿的那個牌子,而且能夠看出已經很舊了。
他的手背上有幾道不明顯看但是看不出來的傷痕,總結來說,他過的並不好,在拋下她和她母親的這些年裏,他好像沒有像之前想的那樣過的很好,他或許和他們一樣,都曾經為生活掙紮過。
但是這個認知卻沒有讓肖梓童有多開心,甚至她的心比起剛剛好像更沉重了。
打斷肖德正的懺悔不是肖梓童,是禮貌地上前詢問的服務生。
“請問二位需要點什麽嗎?”身上穿著統一的製服頭發高高地挽起來的女服務生用溫柔的聲音輕聲問著。
肖德正好像還沒有從剛剛被人打斷的情緒中緩過來,眼裏有著一絲水光,眼神也有些飄忽。
“一杯卡布奇諾,一杯黑咖啡,您喜歡的口味沒有變吧。”
接過服務生手中的菜單肖梓童隻是簡單地看了兩眼就立刻做出了決定,說到黑咖啡的時候她抬起頭聲音淡淡地詢問著對麵的肖德正。
聽到她的話的肖德正明顯眼裏迸發出了一股驚喜之情,立刻點頭,“沒有變,沒有變。”
服務員登記好之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肖德正眼裏的驚喜並沒有褪去,“童童,你還記得我喜歡什麽口味的咖啡,你……”
“我怎麽會忘呢?之前每次吃飯後媽媽都會給你現磨黑咖啡,我還記得您之前說過您隻喜歡喝媽媽給你磨的咖啡,我很好奇這些年來你是怎麽過的呢?媽媽沒有在你身邊,你是不是一直沒有喝過黑咖啡呢?”肖梓童聲音冷靜,除此之外好像聽不出什麽其他的情緒,所以肖德正也無法判斷出她到底是不是在諷刺他。
他尷尬地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個話題,想繼續剛剛被打斷的話,卻被肖梓童率先接過了話頭,“你剛剛說的話我已經聽到了,說實話我也不想再聽,無論怎麽樣,當初您拋下了我和我母親,留給我們一批巨大的債務是事實,我和媽媽也因為這批債務過的很不好。”
“但是這些都過去了,我本來一直很想問您當初為什麽這麽做,但是今天我看到您之後我突然有些不怎麽好奇了。”肖梓童麵上是淡淡的模樣,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維持表麵上的平靜。
“童童……我已經說了,我並不是故意拋下你和你母親的,我是有苦衷的啊……”顯然她的回應並不讓肖德正滿意,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繼續開始解釋。
但是肖梓童聽著卻隻覺得一股無名火從胸口猛然冒了出來,她的眼神慢慢變得冷靜疏遠,聲音也帶了一絲冷意,
“苦衷?好,如果你當初是有苦衷的,但是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躲避著我們,你也沒有失憶。你應該還記得你有著妻女,你更應該知道因為你的債務你的妻女應該過的不會好到哪去。我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苦衷讓你一躲就是十一年,甚至不惜整容來躲避從前的人和事,而或許你這些年還組建了新的家庭,在我和母親苦苦掙紮的時候你卻家庭美滿,生活幸福!”
說到最後的時候肖梓童已經控製不了自己了,聲音也是被她盡力壓抑著才沒有大到引起別人的注意。
她沒有給肖德正說話的機會一下字說完了一番話,直說地肖德正再也發不出一個字,說的他的臉上露出了尷尬和無措。
她這才知道,自己一點都不聖母,她怎麽會不怨呢,她是怨的,她一直都是怨他的,在知道其實他並沒有“死“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