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嬌顏盼君歸
尚青回到平定後,因病患較多忙了幾日,心中始終覺得有事放不下,腦海中經常浮現出嶽淩風病發時的情景,寢食難安,該怎樣勸他接受治療呢?而他,亦是漸行漸遠了,或許永不會再來找她醫治了,手中觸碰到脖子上的玉佩,溫溫的,心中如喉在梗般,說不清道不明的萬千滋味。
“小梅,陪我去下清心庵。”尚青朝小梅喚道。
小梅正捧著一把剛采摘的鮮花過來,聽得尚青說話,忙把鮮花分插在各個花瓶中,大堂頓時清新怡然,空氣中飄著陣陣芬芳。
一口氣跑到尚青麵前笑著說:“小姐,這就走麽?”
尚青點點頭道:“正是。”
小梅便交待了手頭一些事項,跟在尚青後麵出得門朝城東走去,尚青走在街上,見人來人往的,似乎一夜間多了許多麵生之人,暗覺怪異。街頭也尋不到一輛馬車,隻得且行且看。
忽見斜對麵街口來了一個人,身著白色長衫,膀大腰圓,濃眉闊眼,二目有神,手拿一把翎扇,麵相不善,這人後麵跟了二十多個人,都凶眉惡眼,怪肉橫生,不像安善良民。
這平定啥時又出來這類人物了?尚青心中疑惑,卻隱隱生出一絲不快來,心想還是趕緊找輛馬車離開為好,正想著,忽見對麵來了一青年少婦,約二十來歲頭戴金簪,耳墜金環,麵如桃花,柳眉杏眼,穿著大紅鍛子花鞋,顯得風流俊俏,她手中拉著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圓圓臉蛋,梳著歪辮,一雙大眼滴溜溜轉著,口中含著一粒糖果,拿著把小花扇,笑嘻嘻地跟著那婦人走著,尚青覺得那小男孩很是麵熟,正在思慮間。
卻見那夥人見了那婦人長得嬌俏可人,你擁我擠地往她跟前湊,那婦人忙護著那孩子說:“別擠了,撞著人。”
那穿白長衫為首的男人不聽則已,一聽反倒帶著那群惡棍故意往前擠得更緊,那婦人一見忙把孩子護在胸前,道:“各位好漢,你們別擠啦!”那說話聲嬌聲嫩語,煞是可愛,這為首的男子一聽,骨頭都酥了。後麵有男子哄笑道:“怕擠就在家內呆著,這裏人多,如何會不擠?”說著更加起哄。
這時卻聽得一個聲音接過話茬道:“做人要自尊自貴,誰家裏沒有妻女姐妹?何必做這沒臉沒皮的事。”
尚青隻道聲音好熟,抬眼卻看到赫廣揚正從人群中走出來,振振有辭道。
那為首男子雙眼一瞪,上下打量了赫廣揚一眼,怒目圓睜地指著那婦人說:“她是你什麽人?”
“我並不認識她,我是在勸你。”赫廣揚正經八百地說道。
“放狗屁,老子還用你來勸,多管閑事,給我上。”那白衫男子用手一揮,立時圍上來幾個人,尚青眼見赫廣揚要吃虧,正待出麵。
卻聽得一聲:“誰敢在我的地皮上生事?”眾人抬頭看去,隻見程玉笙手搖翎扇大搖大擺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十數個打手。
那為首的白衫人卻不識得程玉笙,他打量了程玉笙一眼,見他穿著打扮與眾不同,便抱拳道:“這位公子,敢問你尊姓大名?”
程玉笙神情倨傲,搖著翎扇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平定生事,見了我也不知禮儀,該當何罪?”
那白衫男子本是膽大之徒,又被平定知州收到府上,想那平定最大不過知州,因此便有恃無恐起來,且見程玉笙態度驕橫,早就心生不滿,於是便怒聲道:“你們平定知州見我也要禮讓三分,你算個狗屎屁。”
程玉笙乍聽到平定知州,不由怒衝丹田而來,九花女棄了她與那知州張耀文攪在一起,已讓他妒火中燒,有氣無處泄,當下聽到他提起知州,料他是張耀文廣羅的綠林大盜之類人,便紅了眼,一聲令下,十數個打手一擁而上,那白衫男子哪肯示弱?也是一擁而上,雙方立時打成一片,當街混戰起來,百姓們四處逃散,尚青剩機拉出了那青年婦人和男孩。
“二胖,我們快走。”青年婦人拉著二胖急匆匆走了,尚青方記起原來這小男孩卻是在平津時站在閣樓上吃糖的那個小家夥,一時覺得天大地大亦不過是轉眼間的事,唏噓不已。
卻見赫廣揚急匆匆跑過來,把她拉到一邊,道:“小姐,平定這幾日不太平,你少出來摻和點,快跟我回去。”
說完他拉過尚青就朝醫館走去,小梅緊跟在後,尚青無法脫身,隻得跟他回到了醫館,卻奇怪赫廣揚什麽時候跟在她後麵的。
這時大街上有大隊官兵聞訊趕來,眾人都道是欽差大人彭大人派遣官兵來了,眼見捉拿了二夥人一同回到了知州衙門,一時議論紛紛,大快人心,都知道欽差大人公正廉明,平定以後可有安穩日子過了。
卻說程玉嬌自跟著皇上來到相國寺替老百姓祈福以來,並不曾見過皇上,眼見皇上自從進去內殿廂房齋戒後再不曾出來,日日大門緊閉,張公公日日守在外麵,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不曾想十數天後,瘟疫自然好轉,卻接到聖旨命她先行回宮,皇上繼續在此齋戒,無奈之下,隻好先自打道回宮了。
這日她在碧春宮打理完後宮之事,便去禦花園散散心,沿著長廓一路走去,不知不覺已到了禦書房門口,看到冷清的殿門,寂聊的心情徒增,想想皇上雖沒三宮六院,而她卻比宮女都難見到皇上,心中不免煩悶不已。
忽見前麵的勤政殿廂房裏有個俊秀的身影走了出來,仔細一看,卻正是張謹,不由心中一喜,皇上回來了嗎?張謹一向是跟在皇上身邊的,忙快步走去。
“參見賢妃娘娘。”張謹正自走出殿門,冷不防正麵遇上了賢妃妃娘娘程玉嬌,忙趕緊參拜道。
程玉嬌跟他年歲相當,二家本有些交情,兒時也經常見過麵,自是熟悉不過了,如若當時程玉嬌不是被選進皇宮,或許二家聯姻都極有可能。
“張謹,皇上可是回來了?”程玉嬌掩飾不住臉上的喜悅問道。
“回娘娘,皇上還在相國寺齋戒,回宮尚需時日。”張謹低頭極為有禮地答道。
程玉嬌一聽,心中一空,眼見張謹在她麵前生疏有禮,不由感覺一陣難過,曾記得程將軍小時帶她去臣相府時,那時的張謹雖儒雅有禮,卻是笑意吟吟,無所顧慮,二人很有話說,如今相見,他總是有意避之,或佯做不識,淡漠生疏,與之前竟有天壤之別。她愛慕嶽淩風,當初成為他妃子的喜悅感消失後,如今卻感到無盡的落寞與孤寂,想找個說話的人都無。
“張謹,本宮問你,皇上真在相國寺?”程玉嬌拿眼打量著張謹,懷疑地問道。
張謹心中一驚,故作鎮定道:“回娘娘,皇上當然是在相國寺裏了。”
“是嗎?”程玉嬌的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來,“可本宮卻有聽說,皇上早已離開了相國寺,去了平定呢?”
“沒有的事。”張謹惶恐道,“皇上一心為民著想,為了全天下百姓,正在全身心的齋戒祈福,娘娘且安心在宮中呆著,不出數日,皇上自會回宮,請娘娘稍安勿躁!”說完便欲告退而去。
“張謹,我們好歹也是從小熟識,如今你連真話都不肯給我透露半點嗎?”程玉嬌哀切地說道。
張謹聞言恐慌不已,左右為難,隻是低頭,恭敬地說道:“娘娘,臣,告退了。”
“張小兒郎,你不必躲著我,該知道的我終究會知道的。”程玉嬌望著張謹走遠的背影喃喃說道。
她轉身朝勤政殿走去,昨日將軍府有人傳話來,說是程老將軍的家鄉平定,她的堂弟程玉笙被抓進了官府,現在情勢危急,對於這個堂弟,印象中卻是極為模糊,舉止輕浮,言行不合大體,往年在將軍府時,爹爹常會接他過來住一段時日,經常見到爹爹對他循循善誘,極力教導,頗為嚴厲。不知此次,是因何事情被抓?當下爹爹遠赴燕京,她一個女子實在沒有主見。
勤政殿的偏殿裏,宰相張良正在批注奏折,皇上在相國寺為百姓祈福,大小事物都堆積在案,不敢有絲毫怠慢。昨日他兒張謹回家,把皇上微服私訪平定的事宜大概講了個清楚,蕭邦已連夜調兵趕赴平定了,預感事情嚴重,正在召集文官連夜清理天照國各大知州的文案,以呈上諭。
程玉嬌進得來,一眾文管慌忙跪拜。
“平身吧。”程玉嬌端莊穩重,溫宛大方地道。
張良忙迎上去,躬身道:“不知賢妃娘娘駕到,臣等有失遠迎。”
程玉嬌溫言有禮道:“臣相辛苦了,本宮來瞧瞧臣相,特有事相詢。”
張良聞言,忙謙恭道:“臣等受皇上重托,深感榮幸,自當效犬馬之勞,不知娘娘有何事相詢?”
程玉嬌舉手投足間,盡顯皇家氣派,她從容問道:“不知臣相為皇上挑選秀女一事,可做得怎樣了?”
“回娘娘,大體方案已經訂好,隻待皇上回朝批示了。”張良清晰地答道。
“如此甚好,臣相也知道,如今皇上後宮隻得本宮一人,本宮也希望皇上廣納良人,為皇家開枝散葉。”程玉嬌嫻淑大方地說道,她如今正要博得賢惠美名,為登上皇後寶座作鋪墊。
“娘娘賢惠有加,是吾皇之福。”張良恭敬地說道。
“臣相,本宮想知道朝中近來可有重要事情發生?”程玉嬌投石問路道。
張良是何等聰明之人,一聽便知道問詢秀女之事是假,打探平定之事方為真,想平定之事牽涉程將軍,必不敢隨便泄露真相,左右為難,一時難以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