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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平定之愁

  林蔭官道上,二匹俊馬一前一後朝平定方向馳去。


  平定的大街上,各家各戶都燃著艾草,熏著醋爐,很多潮濕的地方還灑上了石灰,各處垃圾都被清掃幹淨,西大門正邊上搭著幾個棚,棚內有人忙碌著,正在給來往的街坊行人分散中藥湯,說是神醫開的能預防瘟疫的中草藥。


  在一個棚前,張謹從一個仆婦手中接過一碗中藥湯,自己先行喝了幾口,味道微苦帶甘,他一口喝盡,然後又接了一碗來,給旁邊站立的嶽淩風道:

  “爺,這藥應該沒有問題,可要嚐嚐?”嶽淩風接過碗,喝了一口,大抵知道有板藍根,金銀花之類清熱毒之草藥,正好口渴便一口喝幹了。


  “我們先找間客棧住下。”嶽淩風把碗遞給張謹道。


  “是,爺,上濟醫館對麵有間林記酒樓,上麵便有客棧,我們去那裏可好?”張謹輕聲問道。


  嶽淩風點了點頭。


  二人來到林記,有小二過來牽過馬到馬棚,二人要了二間上房,朝樓上走去,二樓卻是一排房間,橫豎幾十間,各個樓窗支開四麵,都是時樣花盆,內栽各種奇花,芳香撲鼻,真是令人神清目爽,嶽淩風進得房間一看,那樓窗正對著對麵上濟醫館,很是滿意。


  張謹伺侯在側,他泡好茶來,雙手遞給嶽淩風,嶽淩風接過喝了一口茶道:“張小二郎,你確定那女神醫開的就是這間上濟醫館嗎?”


  “回爺的話,沒錯,小的已經打探得很清楚了。”張謹滿有把握地說道。


  嶽淩風朝那上濟醫館看去,卻見那醫館上下二層,下有一間大堂,內設櫃台,案桌,各種中草藥箱,堂旁隱約見有一間廂房,想必是醫生行醫瞧病的地方,他命張謹前去打探仔細些。張謹領命去了,他望著上濟醫館微微出神,他從來都不相信他的青兒會死去,就算沒有希望,他也要來弄個明白,既使是失望也無所謂,想起這一路見到的村莊,人煙稀少,哭聲淒慘,心裏不由沉重起來。


  稍傾,張謹回來,回稟道:“爺,小的進去看了後,裏麵櫃台有二個抓藥的丫頭,旁邊廂房正有一個老中醫在看病,病人很多,我打探了下,那些人道:這女神醫剛開始還日日瞧病,最近一段時間忙著瘟疫,幾天才出診一次。問他們女神醫長什麽樣子,那些人都道不清楚,也有人說是個天仙般的美女,眾說紛壇,很少有人看清她的真顏。”嶽淩風聞言竟有種莫名的激動,他也不知為何,總感到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似乎他期盼已久的感覺又出現了。


  “我們且在此等幾日看看,這幾日我們到處走走。”嶽淩風饒有興味地說道,他不相信他會看不到那女神醫的真相。


  尚青和雙兒這段時間因為瘟疫忙得焦頭爛額的,恰好這幾日疫情穩定了,又因是趙娘生日便把醫館交給請的陳耀忠郎中打理幾日,他們二個回到了平安縣,赫廣揚因為平安縣的疫情早回來了,眼見得天氣漸漸暖和起來,雨水也停下來了,疫情也該穩定下來了,大家都鬆了口氣。


  次日天明,用完早飯,赫廣揚道:“我今日要回平定,那邊還有一個病人己約好今日瞧病的。”


  尚青聞言道:“正是,今日我也要出診了,不妨一起回平定吧。”雙兒一聽,這幾日正悶得慌,也想回平定了,便笑道:“我也想回平定了,隻是可惜了那程玉笙這幾日沒見到姐姐,不知想成什麽樣了?”


  尚青一聽,不由戲謔道:“你成心取笑我,我明日把你送給她做妾可好?”雙兒一聽,扮了個鬼臉道:“如果他不想活命了就試試看。”說完一溜煙跑開了。雙兒這麽一說,倒把尚青的煩惱給勾出來了,自那次與程玉笙照麵後,那無賴便糾纏她不休,暗中派人跟蹤她,知她在平定開醫館後三番幾次前來威逼利誘,使她煩不勝煩,隻好每日帶著紗巾出診。可他得寸進尺總以這醫館相要挾,說這醫館全由他管,如若他不高興,這醫館隨時都會關閉等等。


  赫廣揚眼見尚青沉默不語,便寬慰道:“此事休要著急,等忙完這陣,定要收拾他,我已撐握了他一些證據,到時自會去告他。”尚青望了眼赫廣揚,她好幾次準備出手懲治他,都被赫廣揚攔下了,尚青不想招惹程將軍便把這份怒氣忍下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通過正常路徑能解決此事嗎?她不由懷疑地再看了赫廣揚一眼。


  雙兒叫來了馬車,赫廣揚這段時間與她們朝夕相處,已少了拘謹,他們之間隨意了許多,平時走路的距離也由三步遠變成了並排而行了。


  當下三人坐上了馬車朝平定而去。


  “聽說當今皇上在平津相國寺齋戒為老百姓祈福呢”雙兒輕快地說道。尚青聽得雙兒說起當今皇帝來,隱隱生出一絲不快來,她想起程玉笙,不由對嶽淩風生出一絲不滿,看來他穩坐江山,美人在懷後,對老百姓的生死也不管不顧了,還縱容自己愛妃的親戚為非做歹起來。


  眼裏卻見一路上青山疊翠,碧柳如煙,有牧童在野外放牛,農夫在山坡高歌,到處青苗遍地,煥然一新,想到瘟疫很快就能平息了,心情也好起來了。


  “揚兄,那王家小姐的病可是你治好的?”她笑著朝赫廣揚問道。


  赫廣揚聞言一怔,臉色一紅。良久後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那小姐並沒病,隻是身中一種奇毒,好在我學了毒術,碰巧又被我遇見,因此才救得了她。”


  “你可知是誰下的毒?”尚青眼中升起了一汪寒意。


  赫廣揚的眼神一時深遂起來,他望著車外道:“本不想讓你知道此事,但事到如今也不再瞞你了。這王員外老爺就得一女,生得很是標致,一日出門被這程玉笙撞見了,自此後對她念念不忘,總是威逼利誘王員外要納她為妾,這王員外如何舍得?隻是不從,不久便得了這種病。”


  “這裏麵可有什麽古怪?程玉笙還會使毒嗎?”雙兒不解地問道。


  “哎!”赫廣揚歎了口氣道:“這程玉笙此人生性風流放蕩,隻因知自己將被過繼給程將軍,剛開始時因懼怕程將軍有所收斂,漸次程將軍長年征戰在外,其生父軟弱,無人能束縛他,這幾年曰漸猖狂,強搶民女為妾,姿意妄為,太肆揮霍錢財,家中資產已不夠他用了。一日他在外閑逛時卻見到一個美人兒打扮妖嬈地站在自家門前含情脈脈,滿臉春色地望著他,不由三魂丟了七魄,自此便勾搭上了這九花女,此女淫蕩無比,自小被異人授與了些奇術,又愛他風流多金,二人同居幾月餘,這九花女夫家竟無故病死了,九花女更是大膽起來,且明正言順地住到了他家中,這九花女住進去不到幾個月,他家中妾室便病死了幾個。程玉笙母親看不得九花女的狐媚,更嫌她不吉利,便把她趕出了家門。程玉笙哪會舍得她,不由煩惱不已,身旁有一混混給程玉笙想出一主意,對外到處宣揚九花女是九聖娘娘轉世,既可騙取老百姓錢財,又能坐擁美人在懷,程玉笙大為高興。那九花女更是高興,她早就耐不得寂寞了,更是膩煩了程王笙,便正好趁此機會打著九聖娘娘名號去勾搭別的男人了。”


  “如此可惡,那官府不查辦嗎?”雙兒憤怒地說道。


  “此事牽涉到程將軍,地方官府不敢抓人,早有奏折遞交到朝廷,也無下落,於是更加無人敢管了。地方百姓見告官無望也不再告了。”赫廣揚道:“既如此你們暫且也不要管了,我已收集了他和九花女不少罪證,現在還沒找到王小姐的病和他家那幾個妾室的死是和他們相關的罪證,這些還不夠引起足夠的轟動,如今隻能等他們罪惡濤天之時再告禦狀,借民憤以震動朝廷了,且再等等,不能意氣用事,惹上麻煩。”


  尚青的臉色越加陰沉,這段日子她為了躲避程玉笙,日日戴著麵紗給平定百姓瞧病,帶領大家抵抗瘟疫,如此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而且這九花女為害百姓,拖延時日,於百姓諸多不利。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想至此,她對赫廣揚道:“揚兄,自今日起我們一起收集罪證,暗中查探,爭取早日把他送官查辦。”雙兒也點頭附和,赫廣揚隻道了聲:“一切聽他的。”亦不再反對了。


  說話間馬車已行到了平定,尚青他們進了醫館,問詢了胡中醫這幾日情況,便上得樓來。忽聽到樓下有人問道:“請問明日女神醫會來瞧病嗎?”尚青聽得聲音很是耳熟,不由隔著樓梯縫隙朝一樓瞧去,隻見一個白淨靈秀俊俏的後生正站在櫃台向那抓藥的丫頭詢問道。尚青一時呆住了,心中突突地跳了起來,手心竟滲出些微汗珠來,這不是張小兒郎嗎?他怎麽會在這兒?他來此做甚?張小兒郎一直跟著嶽淩風,難道他也在此?他不是在相國寺為百姓祈福嗎?尚青越想心越慌,慌亂中走進房中,思慮半晌,決定這幾日暫不出診了,明日由赫廣揚代她吧!如此想著,心中惴惴不安的,仿若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不安的氣氛。


  卻說嶽淩風在林記客棧已呆了五六日,並沒見到民間流傳的女神醫,心中隱隱生出一絲失落來,雖然他也知道有些牽強,卻還是免不了心下怏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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