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水一方
深秋的夜，涼意深重，幹燥的秋風橫掃過黃土地卷起陣陣風沙。軍營內，長明燈幽幽地閃著清光，軍帳外膏火熊熊燃燒，士兵們圍著膏火高談闊論，粗獷地笑聲淹沒在簌籟秋風中。嶽淩風親率大軍進攻天耀國，所向披糜，士氣高漲，眼見收複燕京在即，軍士將領個個誌在必得，雄心滿滿，一統天耀國，豐功偉績，眾將士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隻待一聲令下，衝鋒陷陣了。
軍帳內，嶽淩風，程將軍，肖邦和為數不多的心腹將領圍坐一桌，正商討攻城策略。早在幾年前劉太後當權時嶽淩風就已著手收複燕京的大業了，燕京城中潛伏了不少嶽淩風的暗影，如今天耀國隻剩燕京，勝利在即，嶽淩風此時卻表現了少有的猶豫。
“皇上，小小燕京城，無須多慮，我天照國十萬鐵騎，大可橫掃燕京。”肖邦的得力助將洪德智的聲音透著豪言壯語，言語間不經意地流露出無畏地神情，在他的眼裏燕京猶如老鷹嘴邊的小雞。
“皇上，隆冬將至，軍隊後給不足，燕京必須盡快拿下。”肖邦沉思著說。，顯然沒有那麽樂觀。
“皇上，聽聞南邊的夏國和越國這幾日蠢蠢欲動，我們軍隊遠離朝廷，必須盡快班師回朝，這燕京務必這二日就攻克。”程將軍點頭附和道，他終於等到皇上回營商討攻城大事了，神情有絲凝重。“無論如何，先統一天照國，恢複祖先基業要緊，此事必須速戰速決，不宜拖得太久。”
嶽淩風正襟危坐，自他驅逐胡人至今，戰場節節勝利，眼見萬裏江山如虹，盡數歸入囊中，豪情萬丈，恰值年少青春之時，大權在握，正所謂後生可畏，眾將領眼見雄才大略的嶽淩風眾望所歸，氣勢如虹，皆唯他馬首是瞻，心悅誠服，更遑論其它，更是奉承謅媚，不在話下。
嶽淩風拿著卷宗的手一節節地敲著案桌，他耳邊想起尚青說過的話：這天照國狗皇帝不理會他的子民民不聊生的生活，卻帶兵來攻打天耀國。
他俊眉輕蹙，沉吟不語。他遲遲不攻打燕京城，卻也有他的理由。
如若正麵進攻，十萬鐵騎也能掃平小小燕京城，但是後果卻堪憂。如今天照國百廢待興，長年戰亂，民不聊生，經濟瀟條，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唯有這燕京城繁華如昔，若被戰爭荼毒又豈能完好如初？況曆朝先皇，對燕京都是安撫與優恤，這裏地理位置偏禺一方，卻是天照國與鄰邦經貿交流集中地，民間老百姓更是對燕京情有獨鍾，每每以燕京生活水平為榮，燕京是天照國西南邊的門戶，在戰略位置上猶為重要，勢必收複，隻是如果收回一片廢墟，對天照國目前形勢來說無異於雪上添霜，因此隻能智取。
燕京無論從政治軍事經濟上來說，都是天照國不能失之重，最令人頭疼的是南邊的夏國疆土廣闊，自五年前發動一場宮廷政變後，新即位的帝皇英明有加，發動了一係列的改革，這幾年來經濟發展神速，國力已遠超天照國。眼看天照國內亂，整日虎視眈眈，已成心頭大患。
嶽淩風腦海中閃現著夏皓天的身影，夏國的暗中參與已使局勢更加複雜。
嶽淩風幾年前就潛入了不少暗影在燕京朝廷中，成功策反了右相易武原，為的就是不想收複燕京時過多傷亡，現今瀟正軒垂死掙紮，王妃軟弱無力，正是收複燕京的大好時機。
“報。”軍帳外侍衛森嚴，一名將領形色匆匆，聲音帶著急切。
“進來。”嶽淩風微皺著眉，沉聲說道。
“皇上，據密探得知，今曰天耀國右相易武原已被迫交出兵權，全家被關押在獄。現在兵權全在左相慕非凡手上，燕京上下守備森嚴。”
“什麽？”眾人皆大驚，在右相易武原的身上，天照國可是不惜巨本，花費了不少財力且費了不少心思。若失去易武原內應，此事非同小可，且冬天漫長後備不足，燕京此時隻能速戰速決。
“怎麽回事？”嶽淩風緊鎖雙眉。該將領把從密探口中探聽的今日燕京發生之事俱詳細說了出來。
“燕京瀟侯軒已病重不能處理朝政，王妃軟弱無能，且那慕非凡雖有勇卻謀略欠缺，又如何能突生此種變故？”程將軍提高了聲音，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回將軍，此事確實奚蹺，不過屬下已打聽清楚，一個月前燕京皇宮來了一名女子，據說是王妃柳如兒的娘家人，一直在幫助王妃出謀劃策，這個計策就是她的謀略。”
“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嶽淩風隱約有絲不安，眉目間多了一絲急切。
“據說此女子年方十九歲，長得冰肌玉骨，明眸皓齒，國色天姿，而且聰慧異常，頗懂醫術。”
“那又如何，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而已，難不成還能反天？”程將軍不屑地說。
“叫什麽名字？”嶽淩風忽視他人，眼眸直視著將領，明眸中帶著看不清的深意。
將領低頭略一思索，忽抬頭道：“那女子名叫尚青。”
“啪！”嶽淩風手上的卷宗直接掉到了地上。她怎麽會是燕京皇宮的人？原來她潛入萬花樓不隻是為了她的皓天哥，她到底在外麵結拜了多少兄弟姐妹？明明隻是個孤兒，怎麽又變成了天耀王妃的娘家人？
嶽淩風心中閃過一絲焦躁，長久的沉默著。群臣們眼瞅著皇上的神態，他們都從沒見過如此沉默的皇上，一時麵麵相覷，盡露迷惑不解之色，這皇上不會被一個女人嚇倒了吧？
長久的沉默後，嶽淩風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今日就先商討至此，眾愛將先下去歇息罷。”說完他站起來率先退回了自己營帳。
黑夜中，嶽淩風站在營帳裏，麵朝燕京方向暗自出神，他極力遠眺，繁華的燕京城若隱若現，尚青的麵容在他腦海中盤旋，他最不願看到的局麵卻悄然出現了：他與她竟然站在了彼此的對立麵，難道他們之間不能有更好的相處方式嗎？
一條暗影快速閃入。
“皇上，那名白衣公子正是那個民女尚青。”風壓低聲音道。
“她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變成了天耀王妃的娘家人？”嶽淩風皺著眉問道。
“啟稟皇上，天耀王妃柳如兒是柳影唯一的女兒，尚青是柳影唯一的嫡傳弟子。”風輕聲道。
原來如此，嶽淩風鬆了口氣，可臉色卻更加 暗沉道：“夏國皇帝夏皓天與她是什麽關係？”他清楚的記得在陽山時，她在睡夢中曾叫“皓天哥”和一些奇怪的名字，難道她會是夏國人？
“回皇上，據查夏汗王五年前登基時對外宣稱父母雙亡，並無兄弟姐妹，至於尚青與他的關係暫未查明。”
果然又是她在外結拜的兄妹關係，這女人怎麽那麽喜歡跟人結拜？隻是這夏皓天在她心中可不是哥哥那麽簡單，他想起了這幾日在燕京的情形，臉色更加陰沉。
“皇上，據密報倭國願出一萬兵馬援助燕京，如此一來，形勢於我方不利，想那倭國以前受過我們天照國不少恩惠，如今卻在背後使壞，可惡得很。“風憂心地稟道。
嶽淩風眼望著暗沉的黑夜，麵無表情，該來的終究會來，為了利益又有誰會忠於誰呢？天照國的子民民不聊生，急需燕京這個繁華的商茂集市帶動經濟，與燕京相連接的夏國，倭國，越國都是通過燕京城與天照國經茂往來，如若失去燕京城，天照國如同被圍困的獅子，這後果不言而喻。這是祖宗留下的基業，亦是男人的守護，不在危難關頭萬萬不可用戰火來毀壞這一切，保護好燕京城是目前的頭等大事。
“風，萬花樓的綠蓮姑娘可查清是什麽人安排進來的？”嶽淩風眼神暗沉地問道。
“回皇上，是天耀王妃柳如兒安排進來的，當時老鴇不曾察覺，想必王妃柳如兒也對萬花樓早有顧慮了。”風沉重地說道，“皇上，那綠蓮姑娘該如何處置？”
嶽淩風的臉上慢慢呈現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他略微思慮了下道：“這個先且不管她，你從今日起重點監視夏汗王夏皓天，派雨潛入左相慕非凡家中。有任何風吹草動即刻向朕稟報。”
“是，遵命。”風領命退去了。
小小的倭國如何敢明目張膽地援助燕京城？以前依附於天照國生存時，年年上貢，討好謹慎，如今如此大膽妄為，很顯然是背後受人指使，想到這兒，他朝外叫道：“張小兒郎。“
”小的在。“張小兒郎立即入內跪拜道，“請皇上吩咐。”
“你即刻收拾東西，我們連夜入燕京城，著程將軍暫代軍營內各項事宜。記住在外千萬不可透露朕的身份。“嶽淩風嚴肅地吩咐道。
”是。“張小兒郎謹慎地回道。
這張小兒郎年方十七歲，名叫張謹，卻是宰相張良的兒子，生得眉清目秀，人很是醒目，乖巧靈活，嶽淩風極為看重他，一為安撫張良留在朝廷盡心處理朝政，再則亦是想曆煉他，好日後為他謀個官職，已報恩師之情。因此時時把他帶在身邊，張良自然感激萬分。
程將軍來回在他營帳內踱著步，他很清楚，如若再拖下去，隆冬一到，大雪封路，十萬軍隊，後給不足，後果十分堪憂，想至此，不由哀聲連連。